V第二十八章

V第二十八章

她知道如晏歸瀾這般傲然的人,聽了這話心裏必然不痛快,她說完之後就匆匆抱起琵琶準備跑路,晏歸瀾這回終於沒攔着她,只在她身後笑了下,笑容有些冷清:「我若不想只做你表兄呢?」

沈嘉魚琢磨了一下,努力鎮定道:「你要是願意,當我表弟也可以。」

晏歸瀾:「……」

玉洲楓橋和晏府只隔了幾條曲橋,沈嘉魚跟瞅准機會一溜煙回了畫舫里。

畫舫里晏隱已經等了多時,他瞧見沈嘉魚抱着琵琶的樣子,雙眸微微發亮,笑着打趣道:「嘉魚這首潯陽月夜可夠難等的。」

沈嘉魚尷尬地笑了下:「方才找琵琶的時候耽擱了會兒,讓姨丈久等了。」

她在下人端來的綉墩胡床上坐下,又鬼鬼祟祟地往門口瞧了眼,晏歸瀾已經神色如常地走了進來,這回倒是沒再看她,她心裏鬆了口氣,手上的琵琶卻莫名撥錯了一弦。

其實她比起琵琶她更擅長古琴,而且更偏好《十面埋伏》《將軍令》這些曲目,更何況如今心不在焉的,一曲潯陽月夜硬生生彈出了二胡的粗獷風味。

小鄭氏怕她臉上過不去,忙替她挽尊:「這孩子許久沒彈,許是手生了。」晏隱笑了笑,瞧不出什麼神色:「嘉魚齒齡不過十六,彈成這樣已是難得。」

兩人說著話,沈嘉魚差點又亂一弦,小鄭氏自己都聽不下去了:「歸瀾不是擅琴嗎?不若讓他和嘉魚合奏此曲,也好能帶帶她。」

‘錚’地一聲,沈嘉魚的手腕抖了一下,晏隱笑笑:「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晏歸瀾吝才,甚少在外人面前顯露才情,晏隱本以為他會拒了,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應下,讓人取了自己的琴來。

沈嘉魚臉色別提多僵硬了,無奈晏歸瀾已經抹了第一弦,她也只得硬着頭皮跟上。《潯陽月夜》原本極其柔婉清揚,以音色流轉江南山水之美,可惜他沉着眉目彈出來,竟隱隱有股肅殺之意,她本來還寄望他別記仇,聽了這琴音臉都綠了。

晏歸瀾瞧見了她的窘境,似乎是笑了笑,眼底有些調弄有些玩味,廣袖微展,長而白的手指緩緩一勾,讓弄弦的強勢漸漸柔和下來,曲調漸漸歸於宛轉悠揚,似有千萬縷情絲流轉其中。

沈嘉魚的表情卻更加彆扭,他的琴音有如實質,技藝又已入化境,絲絲縷縷鑽入人的耳朵,讓人無法忽略,讓她就覺着有人貼在耳畔呢喃輕呵,有手指在她耳尖曖昧輕撫,雙手也似被另一雙手牢牢握住,不自覺地被帶着跟他合奏。偏偏無人覺察到她的異常。

她,居然被一把琴給調戲了!

沈嘉魚不甘示弱,擺弄着琵琶弦想反制住他,可惜一曲彈完她還是沒贏,從耳尖到脊背都麻了,大冬天冒出一身的熱汗,連晏隱的誇讚都沒顧得上聽,交還了琵琶,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坐席。

沈燕樂是音痴,半點沒瞧出親姐的不對來,給她遞了盞茶才悄聲道:「阿姐,晏府似乎有些不對,你瞧出來沒有?」

沈嘉魚哪還有心思管別的,聞言隨口敷衍:「哪裏不對?」

沈燕樂跟她解釋:「晏國公共娶過三位夫人,據我所知,世子是國公的第一位正室夫人的嫡長子,而晏二郎君和晏垂華則是第二位夫人所出,第二位夫人有二子一女,按說一母同胞,本就最親近的,怎麼瞧着兩人好似有些疏遠?」他若有所思地道:「而且年級上也不大對,二郎君似乎和世子年級更近些。」

沈嘉魚知道他心細,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這是有些怪了。」

沈燕樂又悄聲道:「而且晏國公似乎對二郎君頗為寵愛,這點就是世子也有所不及,對世子是器重更多,可是二郎君和垂華是同一夫人所出,為什麼國公單單偏愛這一個呢?」

沈嘉魚心思終於轉移開來,她下意識地看了眼,沉吟道:「沒準涉及到晏府陰私,咱們明天去問問姨母,免得犯了什麼忌諱。」她才說完,沒想到晏星流竟也向她看了過來,雖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但她總覺得他眼底含了深意似的。

晏國公新得了幾個貌美胡姬,接下來的節目就有些少兒不宜,小鄭氏帶着小輩們先一步告辭,晏星流也稱病跟了出來,他着意落後一步,聲音極輕地道:「表妹最近可失了東西?」

沈嘉魚偏過頭來緊緊地盯着他。

晏星流竟覺着她這樣的緊張表情也很好看,心裏又理解長兄幾分,面上還是冷淡道:「橋下見。」說完轉身便走了,根本沒給人留餘地。

書信的內容絕不能再傳出去,沈嘉魚覺得今晚上過的可真要命,小鄭氏已經反身回去陪晏隱,這時候叫沈燕樂又來不及,她捏了捏眉心,先是找了個由頭打發走下人,又叫來親近的護衛小心守着,然後慢慢繞了兩圈,確定無礙之後,這才敢拎着裙擺走到橋下。

橋下流水潺潺,燈影闌珊,卻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她正黑着臉想是不是被晏星流耍了,肩頭忽的被人碰了下:「這裏。」

沈嘉魚轉過身,見晏星流立在她身後,她也沒功夫兜圈子,直接問道:「二郎君,是你撿到了我的東西?」

晏星流倒也乾脆:「是。」

沈嘉魚伸出手,直言道:「能否請郎君還給我,我來日必有重謝。」

晏星流沉默地看她片刻,淡淡道:「裏面的書信我不慎瞧了,你家中遇到了麻煩?」

沈嘉魚心裏暗罵幾聲,極為不悅:「這跟郎君沒得干係,郎君只用還我書信便是。」

晏星流突然欺身挨近了一步,傾身看着她眉眼:「涉及此事的將領與我是舊識,此案我經手過,若我說沈家之危,只有我能解之。表妹信是不信?」

仍舊是冷冷清清的語調,沈嘉魚也聽不出什麼來,但她可不信他就是送上門來幫忙的,她皺眉審視着他:「我信不信暫且不說,郎君怕也不會平白幫我吧,郎君先把書信還來,有條件就直說吧。」

晏星流側頭看着她:「做我的……」人……他稍稍一頓:「下屬,供我驅策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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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一笑她心慌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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