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七章 馮娘子到
顧卿煙腦子裏的計劃是這樣的,一會兒馮娘子會尋個由頭來她這,然後將她引到趙娘子的宮中,在那裏,她要和馮娘子一起,激怒趙娘子。
激怒這人不是什麼難事,她本來就有些胸大無腦,加上久久不得聖寵,如今宮中謠言以及前段時間顧卿煙罰了她宮中的人去了明巷,如今她心裏是對顧卿煙的怨恨,只是奈何,她夠不到顧卿煙,不能得以發作罷了。
既然她夠不到,顧卿煙也可以偶爾仁慈一次,親自去會會她。
“那,一會兒我迴避。”寒岩道。
顧卿煙點了點頭,她倒是無所謂,可妃嬪見外男也確實不好。
“素心,讓北溟和冬一先去打探前面的消息。”
“是。”素心轉身出去了,不多時回來,“殿下,他們已經去了。”
顧卿煙點點頭,和寒岩繼續聊了會兒天,布公公回來。
“殿下,馮娘子來了。”
布公公說完,便帶着寒岩去了偏殿,馮娘子進來的時候,紅着眼睛,一副受了委屈但倔強不語的樣子。
“參見殿下。”
“免禮。”
顧卿煙屏退了左右,這才讓馮娘子坐下說話。
“如何?”
“那邊的宮人都安排好了,趙娘子這一夜最相信的竟是....是...”馮娘子一時不好說起後面的話。
“說吧。”顧卿煙道。
馮娘子頓了頓,才言明:“趙娘子,最相信的,是殿下您養男寵的話。”
她這麼一說,顧卿煙笑了。
“孤就知道。”
馮娘子稍顯疑惑的看着顧卿煙:“殿下為何不覺意外?”
宮中關於顧卿煙的流言雖然眾人津津樂道的是“養男寵”,可正兒八經要相信起來,那還是更願意相信顧卿煙是個“江湖惡魔”,畢竟這個更有說服力。
顧卿煙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屋頂,屋頂上有人,不過是可以放心的人。
“王爺上一次去趙娘子那是什麼時候了?”
馮娘子不明所以,也算不出來,只能看了眼安頓完寒岩回來的布公公。
布公公略想了想道:“臘月底了。”
顧卿煙挑了挑眉:“喏,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呢,雖說裕王後宮妃嬪也有一些,但終究恩寵還是常在你們幾個之間。”
說著顧卿煙又問布公公:“那從臘月到如今,王爺又常留在哪?”
布公公想了想,大致估算了一下方說:“王妃娘娘和溫夫人那。”
馮娘子不說話,裕王多去那兩宮,是極為正常的,可正想着,布公公又補充道。
“只是殿下這兩次來的前後,王爺都不曾踏進後宮。”
“噢?”顧卿煙這輕輕一聲,布公公知趣的往後退了幾步,出門去了。
馮娘子忽然紅着眼睛恍然大悟:“她以為....這...殿下和王爺可是帶着血親的兄妹啊...她...難怪說她沒有腦子。”
這斷斷續續,說一半留一半的話,顧卿煙倒是聽明白了,就是素心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還在琢磨。
“難怪殿下不覺得意外。”馮娘子覺得方才有些失言,忙不迭的揭過這一茬去。
顧卿煙沒有怪罪她的意思,笑笑:“有些人,僅憑腦補就能想出一番精妙絕倫的故事,她倒也不是沒腦子,就是沒用在正經道上。”
手邊的茶已經放到了適當的溫度可以入顧卿煙的口了,她喝了一口,嗯,是她喜歡的那個味道。
這裏的一切,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前面有個“王宮”的前綴,她會真的很喜歡,實則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對裕王稍微好臉色一點也不是不可。
然後想起她方才給寒岩介紹長樂宮的情景,心道: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帶他再看看那真正的長樂宮,那裏應該也還保留原樣吧。
她記得,那年事情之後,那裏就封了。
“殿下?”
馮娘子看見顧卿煙走神,輕輕的喊了她一聲。
顧卿煙放下茶杯,看着馮娘子的眼睛和好像是染了丹蔻的指甲,悠悠問道:“你對她都做了什麼?”
馮娘子瞳孔一縮,她方才以為她瞞過了她,看樣子還是沒有。
顧卿煙保持着淺淺的笑,眼神卻沒有一點帶着溫度的感覺。
“東西是孤給你的,要是沒算準你會用,孤何必浪費,不過你能在短時間裏找齊所有東西,打通這層關係,讓她以為自己得到了神助,孤也不得不稍微佩服一下啊,馮媛。”
馮媛是馮娘子的全名,她自嫁給裕王,除了親近的人,便再也無人提及她的名字。
但以顧卿煙的身份,要查到,不是什麼難事,但她終究覺得,顧卿煙叫出她名字時,另有含義。
“你何時為雨花樓效力的,你家裏和雨花樓或者桃花澗還有別的關係嗎?!”
顧卿煙先撇下趙娘子一事,橫眉冷目的看着馮媛。
她給她的方子裏,有一樣東西是雨花樓里特有的,名曰綺夢香,是樓里姑娘為了保住自身清白,會在房中燃的香。
香一點,那些好色的人便會慢慢飄飄欲仙,覺得自己置身絕美幻境之中......
“當初寫下之時,我本無意,但沒曾想,你竟有,你若說沒關係,我便只能找西決來問一問了。”
顧卿煙改了自稱,馮媛當即從座上直接一跪:“請四姑娘責罰。”
她低頭,看見自己透着紅粉的指甲,便也明了顧卿煙是怎麼看出來的了。
綺夢香有一特點,遇水即化作淡淡的粉色,沾到人身上卻又不會突兀,她們這些宮中女子,各個保養得當,皮膚白皙透紅,更是讓這淡粉色好隱去痕迹。
她那日去了趙娘子的宮中,為了勾起趙娘子的好奇心,特意在自己的指甲上混着鳳仙花的水,輕輕抹了一點。
趙娘子和她閑話之間,不時聞到這令人着迷的味道,便追着她要,馮娘子推脫幾次,便假意忍痛割愛的給她了。
只是她後來沒想到,她對這裏頭的香料有些過敏,這指甲幾日了還是紅紅的,索性沒別人發現。
“算了,起來吧,我不是要追究你這個事,只想知道,你家裏有沒有關聯。”
顧卿煙揉了揉太陽穴,想着等回去了,要找個時間問問西決,這雨花樓還有什麼放在外面,確切來說,是朝中的暗樁。
“沒了,只有我。”馮媛道。
她還是因為一次偶然,才被雨花樓護在廊下的。她沒說,顧卿煙也懶得問。
畢竟顧卿煙只是要確認朝中沒人和桃花澗勾連在一起,否則萬一哪天東窗事發,那可真是像點了爆竹一樣的鬧騰。
“繼續說趙娘子那邊的事吧。”
顧卿煙又繞回了她要對趙娘子下手的盤算。
她的思維跳躍,素心和馮娘子不一定跟得上,但房頂上的人一定跟得上。
他在想,之前那些被他們帶回桃花澗刑房的人,她也是這麼慢慢的審問,慢慢的磨嗎?
她的語氣好平靜,好像每一句話都有什麼言外之意,令人遐想,然後不知不覺中就跟着她的思緒而去。
她在這裏說話的語氣很緩,不像平時和他說話那樣,是因為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和觀察了吧。
“趙娘子渴望恩寵心切,將綺夢香用來熏自己,因為之前她看我是用在身上的。”馮娘子邊說,邊看着顧卿煙的一舉一動,見她沒有接話的意思,才繼續往下說。
“這幾日,王爺雖不曾留宿,但她也有侍奉在側的時候....”
顧卿煙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嗯,只要她用了,就不枉你一番心思。”
“藥方子也通過御醫給她喝着,一日一副,不曾落下,聽說昨日白天,她悄悄傳過御醫,想來有效果了。”
顧卿煙這下沒接話,抬眼看着馮媛的眼神竟有些“孺子可教”感覺,看得馮媛覺得這個比她還小几歲的女孩子,好像比她更加成熟。
顧卿煙給馮媛的單子裏分門別類的寫了毒藥類似於鶴頂紅、斷腸草這一類的,還有一張能假孕的藥方,香料類寫了兩種,一種迷情香,就是綺夢香,一種藥性更猛烈的催情香,這種香比綺夢香好弄到手,但卻不如綺夢香那麼無痕迹。
這三種東西,馮媛倒是很上手的直接用了兩,再加上一會兒顧卿煙無論如何都會給趙娘子扣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這趙娘子,或者說連同如今還未浮出水面的趙家,可謂將要死的透透的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顧卿煙總不能什麼由頭都沒有的就要往趙娘子那裏去吧。
遂看着馮娘子泛着紅血絲的眼睛問她:“你眼睛怎麼了?”
馮娘子不說話,低着頭,旁邊的侍女替她開了口。
“昨兒一早娘娘在花園碰上趙娘子,沒說上幾句,趙娘子急眼了一樣拿起手邊的杯子又摔又砸的,碎片飛起來,傷了娘娘的眼睛。”
聽侍女這麼一說,顧卿煙都覺得疼,細細看了看馮娘子的眼,果見她泛紅的眼周圍是有一道細小的傷口,不是很深,估計只是擦了一下,今天就已經癒合。
不細看,便能忽略回去。
顧卿煙看了看馮娘子,只是不語,半晌才默默說道:“昨夜你去見了王妃,她可有發現?”
馮娘子方才被顧卿煙的沉默弄得心裏有些不踏實,深怕自己的雕蟲小技被顧卿煙瞬間揭破,因此又聽她說話的時候,心中像是敲鼓一樣。
輕輕嗯了一聲,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才算是好的。
顧卿煙勾起嘴角一笑:“這趙娘子,到底是脾氣大。摔了的那套杯子是你的?”
馮娘子搖頭:“不是,那是去年中秋王爺給各宮都賞了一套。”
“噢。”顧卿煙點點頭,“素心,尋套杯子過來,趙娘子砸了王爺賞的東西,若不給她補上,怕是王爺會怪罪。”
素心應聲出去,拉着布公公就讓他找杯子去了。
顧卿煙拍了拍馮娘子的手:“你與她口角,倒叫她損了套東西,你就不怕她再給你使個絆子什麼的?”
馮娘子瞭然,叫來了身邊侍女:“去,跟着素心姑娘去,拿了杯子往啟祥宮送去,就說是我給她的賠禮。”
小侍女也應聲走了,顧卿煙示意馮娘子先喝着茶,慢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