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五章 疑心毒源
百里墨守了幽蘭一整夜,半夜幽蘭醒過來一次,許是宗越的葯起了些作用,幽蘭上吐下瀉的折騰了一番,氣色好了不少。
顧卿煙過來的時候,幽蘭雖然還在睡,但看着宗越和百里墨臉上的緊張感已經退了幾分,自己也稍微放鬆了一些。
“你來了。”
百里墨熬了一夜,倒像是飽經了風霜一樣,聲音沙啞了,神態也不再風采依依,手指的骨節格外明顯,手背上的筋一根一根暴起。
“三哥。”
顧卿煙有些心疼,雙手搭上百里墨的肩,期望能多給他一點點哪怕一絲絲的慰藉。
百里墨輕嘆一聲,拍了拍顧卿煙的手,算是一種回應。
“二哥,我聽說了,蠱蟲確實有極大的可能,但如此的話,只怕幽蘭中的是成蠱,不是蟲卵了。”
“你的意思是....”宗越一夜未眠,一直在想如何根治的辦法。
顧卿煙搖了搖頭:“解鈴還須繫鈴人,蠱亦如此。”
如今算算時辰,蠱蟲已然寄存在了幽蘭的身體裏,若是操控蠱的人發現他們輕舉妄動,只怕會加速幽蘭的死亡。
“楚恆只是想用幽蘭絆住我們的步伐,好給他們騰出召集勢力的時間,所以他不會一下就讓幽蘭丟了性命,否則...”
“否則幽蘭一死,我們必然毫無顧慮的去報仇。”百里墨冷聲說道。
顧卿煙點點頭,事實如此,雖然楚恆沒能完全絆住他們,但他至少絆住了宗越和百里墨。
少了兩個人,顧卿煙和胥少霖總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所以為了防止他們被趁虛而入,昨夜顧卿煙和胥少霖只能商量着加快他們的速度了。
“二哥,三哥,對不起。”
顧卿煙低着頭,忽然的道歉讓宗越和百里墨都看着她。
“我的蠱術....還不成熟,我不敢嘗試....”這種無力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過了。
其實早在幽蘭出事後,顧卿煙便察覺了什麼,但為了逃避她不想面對的無力感,她選擇了能不來看幽蘭就不來。
宗越起身,摸了摸顧卿煙的頭。
百里墨也終於離開幽蘭的床鋪,輕輕摟了顧卿煙:“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如果你因為蠱蟲倒在這裏,我們會先殺了對方,再以命還你。”
“三哥...”
“所以,丫頭,無論什麼時候,不要想着用自己去換取別人的平安。”
“我們情願你永遠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百里墨和宗越一人一句的說著,顧卿煙控制着莫名濕潤的眼眶,不讓一滴眼淚再添加一份悲傷的氛圍。
“三哥,放心吧,我會找到人幫幽蘭解蠱蟲的。”
顧卿煙恢復了正常神色,看着百里墨微微笑着。
是,她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或許可以一試,雖然她現在不知道他的蹤跡,但她會找到的。
陪着百里墨他們說了會兒話,聽完兩個哥哥對她的囑咐,顧卿煙這才去找了寒岩。
進門第一句話就是:“你陪我進宮吧。”
寒岩也不問緣由,一口就答應了:“好。”
顧卿煙微仰着頭,甜甜的笑掛在嘴角,雙手環着寒岩的腰:“外面的事,只能辛苦大哥了。”
“你不是給他留人了嗎?”寒岩點着顧卿煙的額頭。
顧卿煙想想:“也是,我只帶走北溟和冬一,其他的都歸大哥了。”
開完玩笑,顧卿煙平靜的說道:“雖然我可以一個人面對那些蛇蠍一般的人,可我還是想你能在必要的時候拉住我,宮裏,不能見血。”
“我知道。”寒岩低沉着聲音說完,在顧卿煙額頭上落下一吻。
她殺人從來無所顧忌,可是,那是王宮啊,吃人不吐骨頭,殺人不見血,不單單說的是裏面的陰暗和勾心鬥角,還有那些要拚命維護住的所謂體面和名譽。
她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憤怒和殺意,從而將事情做的過分而不好收場,她知道她所行的事情不過是這整盤棋局的其中某一步。
操控這盤棋的,實則是都中那位天子還有地宮裏的落難龍,她終究只是棋子而已。
在寒岩懷中躲了會兒寧靜,顧卿煙便打算往宮中去了。
經過前院的時候,下人告訴她胥少霖已經出去了,顧卿煙便沒有再單獨去找他。
“我大哥有時候就是這樣,都不和我們打聲招呼。”
顧卿煙坐在馬車裏,小聲的嘟囔。
寒岩笑着寬慰她:“他畢竟是做大哥的人,事事都要和你們報備,他的面子、威嚴何在?”
“也是。”顧卿煙想也不想順嘴就接了話,逗樂了素心和寒岩。
“不過,你為什麼特意要帶冬一進宮。”寒岩看着外面騎馬的冬一問。
顧卿煙帶北溟,這很正常,再要多帶人之前更多的也是冬鑫、冬青他們兩。
“因為他好看....”顧卿煙歪頭,“誒,具體的等到了宮裏你就知道了,不過我先說好,一進宮,你要是聽見什麼,可千萬先別著急。”
寒岩雖有疑問,但也知道顧卿煙做事有她的道理,只是打趣她:“怎麼還勸我別著急了,不是你更容易着急還讓我必要時候拉着點你嗎?”
顧卿煙討巧道:“是呀,必要時候嘛。”
二人說話間,馬車已經穿過大街,往王宮方向駛去,不過多時,便已來到宮門前。
寒岩扶着顧卿煙下了馬車,早早在宮門前等候的布公公迎了上來。
“給殿下問安,寒公子好。”
布公公眼力不差,知道寒岩對於顧卿煙而言的不一樣,於是也順帶着打招呼。
顧卿煙問:“公公怎會知孤要提前進宮。”
他們如今進宮的時辰要比昨日和裕王說的早了許多。
布公公笑笑:“是王爺料事如神,想着殿下要先過來,命小人在此候着。”
顧卿煙朝他點頭笑笑,上前幾步示意他往前引路吧。
“都安排的怎麼樣了?”顧卿煙低聲說。
布公公低頭輕語:“都妥當了,王爺的意思殿下可先處理些無關緊要的,以殿下的身份,不打緊。”
顧卿煙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應着:“知道了。”
算着時辰,現在的裕王該是在大殿上和一眾官員議事,今日爭議最大的,無非就是永安侯府宴席中毒一事。
“王爺,還請徹查此事,都中三位大人都遭此一劫,若無個說法,難以向上交待。”
一名老臣慷慨激昂的說道。
裕王面無表情,只待他說完話,喘完氣,這才一擺手:“左卿,說說你連夜調查的結果。”
“是。”
話音落,一名二十有七的男子,腰背挺立的站在了大殿中間。
合攏交疊的雙手白皙,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回王爺,臣在昨日事發后已到永安侯府進行調查,查驗過這兩日永安侯府所有食材、膳食、酒水,均無發現有任何毒藥痕迹。”
左其懷聲音像能穿透魂魄般的磁性,每一個字清晰有力,帶着一種不可否認的情緒。
“哦?那又為何連同王妃在內的數人都身有不適?”裕王問。
左其懷坦然道:“臣從永安侯府帶回兩樣菜式,懇請王爺讓御醫官一同來驗,便能知曉。”
“好。”
裕王點頭,陳公公便喊道:“傳御醫,傳物證。”
左其懷退至一旁,餘光看向方才還慷慨陳詞的同僚,見他似有不滿的瞪着自己,左其懷反笑。
御醫和東西都來得很快,經查驗,御醫得出結果,這兩種食物有相剋的情況,加之有酒的作用在裏頭,一些不能適應食物屬性的人,自然就會發生中毒反應。
“可為何,有的人就沒有中毒呢?大家同坐一桌,吃的都是一樣的。”
那位老臣又站出來說。
左其懷輕笑一聲:“許大人,沒聽清楚御醫所說嗎?是否中毒也會取決於每個人的身體情況不同,都中三位大人連日來奔波勞碌,難免有些身子乏力,沒抵抗住也是情有可原。”
“永安侯府備菜,也不至於會犯此等錯誤。”
此時,大殿內有的人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的嘀咕,這位許大人,一上來就一口咬定永安侯府事件是中毒所致,即便如今有御醫驗證,還是不死心,這到底什麼情況。
裕王靜坐寶座之上,也不出聲,就靜靜的看着。
“回王爺,根據臣的了解,這兩種食物並不是家常菜,通常都是有重要宴席的時候,才會分別上桌,永安侯府的廚子,不過是尋常廚子,能知道這兩道菜,不知道他們的物性相剋,也說得過去,臣已經盤問過,亦是如此。”
左其懷把能做的都在天亮之前調查的清清楚楚,廚子連帶着廚房幫手的如今都已經關押的府衙牢中。
“你....”許大人一時語塞,只能憤憤的吐出個“你”字。
左其懷趁此反問:“許大人,不知您為何一直認定是下毒所致?有人同你說的?還是你親眼瞧見了?”
“這....”許大人被她這一反問,不安的看向了裕王。
他之所以一口認定是下毒,說到底消息還是昨夜從裕王后官傳出來的。
昨日夜裏事發后沒多久,他在家中便接到宮中的信,說此事恐與那半路殺出來的沁蕊帝姬有關。
可如今在大殿之上,這話教他如何開口的好,後宮與前朝私下往來,別說內容涉及當今帝姬,便是其他事都足夠他挨一頓罰的。
左其懷這一問,倒叫許大人自知自己心急了。
“許大人,但說無妨,如今事情既已提出,定是要個水落石出才行。”
許大人本來還想找個什麼借口翻過篇去,誰曾想裕王直接發了話。
他只得硬着頭皮道:“臣只是覺得事情蹊蹺,偏偏是王妃、葉侯和幾位大人中了毒,所以這才覺得食物中毒一說不妥。”
“噢?那如若是下毒,許大人覺得該是何人下毒?又是為何下毒?怎麼下毒的呢?”
裕王節節逼問,許大人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也拿不出。
“這....是臣妄自猜想,還請王爺責罰。”許大人說著,撲通一下跪下了。
裕王笑笑:“許大人言重了,既是如此,孤便讓你同左卿一起再查此案,三日內,孤要知道結果。”
“是。”
左其懷二話不說應下了。
許大人卻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左其懷不懷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