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蹭吃蹭喝也不是不可以。”前輩把蜜餞推過來,露出一個八卦的笑容,“你給講講你和那謝什麼的孽緣唄,我年紀大了,就喜好聽些先甜后苦的故事。”
我咳嗽兩聲,將我同我那剛死我手底下,屍體一時半會兒臭不了的心上人,並不美好的單相思說與前輩聽。
“葉家世代為官,大都是為國為民的好官,文能輔國,武能定疆,但總是遭龍椅上那位猜忌,表面上葉家好像權傾朝野,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實際上葉家的權勢,還沒後來突然嶄露頭角的謝家大。
但君上總喜歡猜忌,明裡暗裏覺得葉家功高蓋主了,就是根肉中刺。
我父親與二哥皆是武將,大哥是負責奔走各國出使的使節。
右相與我父親從小一塊長大,情同兄弟。
我很小的時候,經常隨着爹娘兩家跑吃飯。
某日,我在謝府用小鋤頭,哼哧哼哧挖春筍,好不容易將筍旁邊刨開了,抓着筍尖用力去搖斷的時候,竹筍就是不動。
一個十三四歲的黑衣少年,從竹林里,不,確切地說從竹林上頭飛下來,再朝我走過來,他生得很好看,眉眼都是極俊秀那種,我覺得驚為天人,看了他好幾眼,才認命地繼續拿鋤頭刨土。”
前輩聽得直搖頭,“嘖嘖嘖嘖嘖嘖,小十三,你怎麼不按套路來,這種時刻,你不應該痴痴獃呆盯着謝垣,然後嗲聲嗲氣求人家幫你挖么?你怎麼能只看了人家幾眼,然後就不管人家,自己繼續挖呢?”
我搖搖頭,“不不不,爹娘從小教我,自己能做到的事,就不要去麻煩別人。”
說完,我吃了一塊蜜餞,前輩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盯得久了,我心裏有點發毛。
“前輩,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怕。”
“……你問問自己,這幾天白吃白喝白住,是不是麻煩我了?”
“我的錢都付在輞州的倚花軒總部,算不得麻煩的。”
“……”
前輩不說話,我繼續從剛才說的自己挖開始講。
“我不是繼續挖么?結果,那小鋤頭的木柄不結實,它給斷了,謝垣過來,右手稍稍用力,把竹筍提出來給我,他問我,是不是葉將軍的女兒,我說是,我問,大哥哥你是從竹筒里蹦出來的神仙嘛?他說不是,他叫謝垣,是謝丞相的兒子。
那時我是小孩子嘛,對長得好看的,能幫我把竹筍挖出來的謝垣,很是喜歡。所以我就經常跑去謝府找他,但他經常不在謝府,我能見着他的次數其實不是很多。
兩邊大人打趣我,這麼喜歡找謝垣玩,以後嫁給謝垣好不好,我想着,嫁給謝垣,就可以跟他學會挖竹筍,兩個人一起挖,多快啊,就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了。
這算娃娃親吧,好像不算。
等我八歲的時候,父親想清楚了,家裏有三個入仕的了,不缺我這一個,反正我以後是要嫁給謝垣的,都這麼熟了,尋常女兒家要學的,就隨緣了,學好硬本領才重要,到時候謝垣欺負我,我也能自己欺負回去不是。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讓很神秘,又避世的初雪師傅收我為徒。
初雪師傅不是南楚人,我看她外表也看不出她的年齡,我只曉得她很厲害,非常厲害。
師傅與爹娘他們約好,我每年有兩次機會回家看看,一次是二月十五我生辰,一次是過年時,我每次回家,找完爹娘,必定是要去找謝垣分享我在師傅那裏發生的事的。
四年七次回家機會,我只見着他兩次,除夕觀煙火一次,花朝節締結婚約一次。
那時候開始,我知曉我是真的很喜歡他,人家喜不喜歡我,就不清楚了。
就算他喜不喜歡我沒關係,在我這裏,他是我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