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招魂
徐旭陽蹲下把水管上的防水膠布刮開，銀針粗細的裂縫暴露出來，地上的水便是從這裏漏出的。
“你仔細看看這。”
從陸景升的視角可以看到那裂縫上瀰漫著淡淡的黑煙，眯眼細看發現那裂痕底部竟然呈紫黑色，而且是與死者嘴唇相同的紫黑色。
“許嗡嗡幫我準備四份食物，最好是熱的，還要死者的遺物，包括劉茵茵的。”
“別叫我許嗡嗡！”長輩這麼稱呼他，陸景升無所謂，但與他同輩人這麼稱呼會讓他感到羞恥，說白了還是嫌名字太傻氣了。
“你當我跑腿的嗎？我最多幫你收集他們的遺物，食物你自己想辦法，晚些到我家集合。”
看着轉身離去的陸景升，徐旭陽聳肩，這個點食物並不好找，而且老巷封鎖店面也都關了，他只能回去找陳老爺子。
徐旭陽回到避暑亭的時候陳爺爺正趴在桌子上閉眼小憩，呼吸短促卻又微弱，好像隨時都會停止一樣。
使用靈瞳，果如陸景升所說，他靈魂已經出竅了，不過程度更加嚴重了，已經有四分之三脫離了身體，呈幽藍色，有轉化成怨靈的潛質。
“喝——”徐旭陽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任務有多了一項。
把票放到桌上，輕輕敲擊桌板，陳爺爺沒有任何反應，走到陳爺爺身側想在他耳邊小聲叫醒他。
“啊！！”
徐旭陽沒想到他靠近門檻時陳爺爺頭上的魂魄突然大聲呼叫，陳爺爺驚醒，直愣愣地坐起。
“要，要買票，一，一人十元。”
看着他的反應，徐旭陽皺眉，陳爺爺的執念比他想像得要深。
“陳爺爺，票已經放到桌子上了。”
“喔，喔。”陳爺爺點了兩下頭，頭再次垂下，眼看就要趴到桌子上。
“等一下陳爺爺，我想向您借四副碗筷還需要拿一些白飯，可以嗎？”徐旭陽馬上說明來意。
“喔喔，嗡嗡的朋，朋友還，還沒吃飽，廚房裏面還，還有飯，你你去盛吧。”陳爺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完便再次趴倒在桌上。
“謝謝，陳爺爺。”
徐旭陽來到廚房，將鍋里的飯盛到四口碗裏，又拿了四雙筷子一同收進銀戒中。
在他剛走出避暑亭的時候，陳爺爺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如果你碰到嗡嗡的爹，幫老頭子我提醒他，晚上要來我這裏唱戲。”
“好的。”徐旭陽轉身，發現陳爺爺還是趴在桌子上，呼吸短促微弱。
“啊，好懷念啊，終於要見到望北了，哦！還要提醒嗡嗡今晚不用出去唱戲了，要好好休息。”
“讓許嗡嗡休息？唱戲的不是一直都是他爹嗎？”徐旭陽從陳爺爺的語調聽出，老爺子是想與他說說話。
“不是不是，嗡嗡娘喜歡唱戲，但她去得太早，望北受不了神志不清了，天天在巷子裏唱戲，幾十年了，他年紀大了唱不了了，養了兒子讓兒子接着唱，兒子又唱了幾十年，也老了，又養了嗡嗡，最近幾年都是嗡嗡唱的呀。”
老爺子的話說得有些亂，但徐旭陽從其中抓到了一點，在陸景升之前許望北還收養過一個孩子！
“我跟你說，我們老巷原先還是海城最有名的景點呢，那時候人山人海，晚上遊客都找不到地方住呢······”
陳爺爺說著老巷的曾經，徐旭陽就站在他前面靜靜地聽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陳爺爺的上方。
抬手引動周圍生靈，讓它們圍着陳爺爺，“陳爺爺的故事很有趣，我讓大家都過來聽了。”
倒在桌子上的陳老爺子的嘴並沒有動，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他再說這麼多話了，與徐旭陽對話的是浮在他頭上的靈魂，已經有八成靈魂與肉體分離。
陳爺爺的魂魄很活潑，一邊說著一邊揮動雙手演示，大概說了一個小時，他好像累了，合上嘴巴垂下雙手，微笑着朝向徐旭陽。
“陳爺爺累了，好好休息吧。”徐旭陽向陳爺爺深深地鞠一躬，轉身走向隔壁。
陳爺爺的靈魂靜靜地看着他越走越遠，幽藍色的靈魂漸漸轉化為白色。
······
東方阻生，南方封陽，西方集陰，北方招魂。
徐旭陽將四方靈符貼在宅子裏四個相應的方位，把四碗白飯整齊地放在院子中央。
“動作挺快的嘛，已經準備好了？”陸景升把劉茵茵的筆記本、陪酒女的口紅、農民工的帽子以及左邊鄰居的錢包依次放在飯碗前面。
“還差點香火。”徐旭陽凝神面朝北方站在四口碗的中間。
“OK，我進去拿。”家裏不缺香火，陸景升從房裏拿出燭台和香爐放在對應的位置，他先前見過徐旭陽這麼做過還有些印象。
徐旭陽是要招魂，而自己和爹的宅子其實是一個凶宅，是招魂最佳的場所。
“四方元魂，第九十道，招魂！”
招魂術是地魂道，排行九十，靠後，所以使用了靈符后徐旭陽改編簡化了言靈還可以直接召喚出四個人的魂魄。
生靈從宅子北面湧入，迴轉成一個小型的漩渦，漩渦分成四道分別停駐在四人的遺物上方凝聚成手掌大小的人形，他們沒有五官，眼睛與嘴巴對應的位置只有凹陷的空洞。
除了劉茵茵外，其他三人身周纏繞着厚重的黑氣，朝着同一個方向抱頭痛哭，他們面朝的方向正是徐旭陽他們來時酒吧的方向！
劉茵茵雙手抱膝，頭埋進膝蓋中顫抖，圍繞在她身周的是一層淡淡的黑霧，並沒有那三人那樣濃重。
被害死的人殘念無法完全消散混雜在生靈之中，這三人的模樣明顯可以看出他們的死亡與惡靈有直接關係，但是劉茵茵的樣子卻有些奇怪。
“你見過它嗎？”徐旭陽問的是劉茵茵，但是那三人的魂魄突然突然失控，尖叫着就要衝出去，但是被他們的遺物圈定了範圍無法逃脫。
劉茵茵顫抖着搖頭，沒有給出任何信息。
“說什麼花好月圓人亦壽，山河萬里幾多愁！”婉轉的腔調從身後傳來，這聲音的穿透性很強，將四人的殘念打散，貼在四方的靈符瞬間燃為灰燼。
徐旭陽轉身，看到來人正是原先撞倒陸景升的長衫男子。
“爹！”陸景升激動地抱住了他。
爹？徐旭陽挑眉看着俯身環住陸景升的長衫男子，沒想到這人竟然是許望北，一直聽別人敘述他也以為許望北是個穿戲服的怪人，而眼前這個人的神態與正常人無差，面目溫和清秀，很難把他與故事中的瘋子聯繫起來。
“嗡嗡不怕。”許望北輕拍陸景升的後背，待陸景升的情緒穩定后，抬頭看向徐旭陽柔聲說道：“先進來吧。”
到了房內，看着話說不完的父子倆徐旭陽渾身不自在。
與其說是父子倆在交流，還不如說是陸景升一個人不停地說著自己的經歷，而許望北只是溫柔地看着他，時不時地回應一下。
通過他們的對話，徐旭陽才發現陸景升雖然看得到鬼魂，但他也比想像中得膽小。
先前他也在酒吧里看到了惡靈，但是他害怕，沒有當面表現出來，急着把徐旭陽拉到家裏，一方面是不想改變原先的計劃，另一方面是他真的怕了，在這個家裏他才能夠靜下心。
陸景升不止講了這些還講了自己在陸家發生的事情，絮絮叨叨的。
徐旭陽覺得陸景升在遇到許望北以後畫風就變得特別奇怪，如果說原先陸景升是被家人進行紳士教育卻又弔兒郎當的少爺，那現在就是得到父親一絲關注就興奮不已的孩童。
不過他知道這一切的前提是家人對陸景升的寵溺。
這麼想着，徐旭陽心裏泛着酸意。
這是嫉妒？切！
徐旭陽垂下眼眸，他和陸景升的家人比起來真的是兩個極端，一邊為了自己的權勢地位把兒子趕出家族，而另一邊巴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遞到兒子面前。
“爹，他是我的朋友徐旭陽，你叫他小七就可以了。”
聽到陸景升介紹自己，徐旭陽回過神來對上許望北的雙眼，雙眼平靜卻又深邃，好像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伯，伯父您好。”應該是伯父吧？
“嗯，你好。”許望北淡淡的回應道，對着徐旭陽微微一笑，但他上揚的嘴角牽動了臉皮，讓他的下巴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許望北動作很快，打開摺扇遮住下巴，但還是被徐旭陽和陸景升看到了。
“我猜惡鬼下一個目標會是我。”陸景升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剛才他已經和許望北說了自己在倆月酒吧遇到的事。
撩起T恤在他的腹肌上有一個黑色的印記，印記的形狀像一個孩子的手印，在手印的中心還有一個血紅的眼睛。
“這個印記是我洗完澡穿衣服的時候看見的，那個惡靈也說想吃我的眼睛。”
這印記一般人是看不見的，但在座的三個人都不是普通人。
“在洗手台上發現的胭脂盒我也有一個，是爹給我的，倆月酒吧的清潔工可能也與爹有關係，所以我着急從那裏出來還有一個原因是不想牽連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