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女審判(一)密室
還有三分鐘遊戲就要更新了。
祝含努力撐着眼皮,現在可不能睡過去。
兩個月的遊戲生活,祝含清晰地認識到,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摸清遊戲規則。
不然別提贏得遊戲,單說活下來,都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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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所有都在同一時間收到了那條莫名其妙的信息:
【生存遊戲現已開啟,您已進入遊戲。】
等人們回過神兒的時候,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群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
兩人才能合抱住的粗大藤蔓在空中揮舞着身體,猛地抽向人群,參天古木被陰風吹得發出陣陣怪響,盤曲的樹根將掙扎的人牢牢捆住……
哪裏還有霓虹燈的影子。
其實那是個“簡單”的逃生遊戲,祝含回憶。
第二個月更新的遊戲,才開始了真正的腥風血雨……
祝含的睫毛顫動了幾下。
不提也罷。
【“魔女審判”開啟,剩餘時間50:00】
【玩家任務為:活到最後一刻】
遊戲發出公告的一瞬間,祝含朝後直挺挺一倒,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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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味和臭味混在一起,直直闖入人的鼻腔。
祝含醒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再聞到這味道已經不覺得特別噁心,可還是胃酸上涌,不由自主地乾嘔起來。
祝含想抬起手捏住鼻子,卻發現手上似乎套着雙嚴絲合密的手套,將握成拳頭的手緊緊固定在腰的兩側,根本無法活動,更別說是抬起。
眼前是完完全全的黑色,祝含甚至覺得自己的眼睛被蒙了條黑色絲巾。
其實純粹因為這地方漆黑一片。
左邊傳來一男一女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兩人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
祝含耐着性子聽了幾句,都是些情侶間的俏皮話。
過了一會兒,兩人也沒了動靜。
良久的沉默之後,祝含右邊傳來了一個驚恐而稚嫩的聲音。
“有人嗎!救命!我腳被套在什麼東西里……”那人沒了動靜,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劇烈的乾嘔聲。
“快別白費勁了,我呆這兒半天了,要有辦法早出去了。”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之前沒有聽到過,“黑乎乎一片,誰知道周圍有什麼呢。”
他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再愣着遊戲都要結束了。先來挨個兒報個名字,我叫嚴危。”
“那邊那個小鬼?”他點名道。
“李……李費豪。”李費豪顯然嚇得不輕,打着結巴報了自己的名字。
“這對兒一直嘰嘰喳喳的落難鴛鴦?”
“落你媽呢。”男人罵了一句,剩餘的話正要脫口而出,被一旁聲音有些顫抖的女人打斷:“許安然,張雲鎧。”
祝含一直靜靜聽着,沒有吭聲兒。
現在看來這鬼地方除了她,一共還關了四個人。
那對兒情侶,祝安清醒時就已經發現是在她左側。
李費豪似乎離她很遠,但大約能知道是在她右邊。像祝含的手一樣,他的腳也被牢牢固定住了。
嚴危像是在她對面。
進來有一個小時,卻一直沒聽到走動的聲音。那麼也就是說,每個人身上有一部分,甚至幾部分都被牢牢固定了。
比如祝含的手,亦或是李費豪的腳。
李費豪此時剛從巨大的衝擊里緩過神來,嘟囔道:“什麼生存遊戲,在原地獃著動都動不了,怎麼生存?”張雲鎧嗤笑:“都多長時間了,還沒適應呢。”
李費豪正要辯解,空氣中卻突然飄來一股古怪的香氣,還夾帶着些香辛料的味道。
“雲鎧,你聞到了嗎,這味道……像不像是在準備調料?”許安然音量有些低。
“這變態遊戲……不會要把我們煮了吧”李費豪的抱怨聲和拳頭砸牆的聲音很是清晰。
嚴危怒道:“你可拉球倒吧,別tm胡說。”
一時間幾人無言,恐慌卻悄悄蔓延開來。
除了祝含。
她在這種時刻總是莫名地鎮定。
這時候她正靠着牆壁,百般聊賴。既不能動,也不能看,甚至沒有哪怕一丁點兒線索……只能在這兒乾耗着。
黑暗裏突然傳來清脆的“嗒嗒”聲響,像是水滴在了地板上。
幾人快要出竅的靈魂一下子被拽回身體裏。
“你們……聽到了嗎?”張雲鎧開口道。
“嗒”,又是一聲。
嚴危飛快說了句:“都閉嘴,仔細聽。”
此時卻只看得到濃稠得化不開的黑色。
再沒有那個奇特的“嗒嗒”聲。
眾人有些失望,像是漁船迷失在大海中,好不容易尋到了燈塔,卻又眼看着它漸漸暗淡。
許安然獃獃地說了句:“真是活見鬼。”
人的感官在黑暗中放大到極致細微的層次,哪怕是一點動靜,也能被解讀出千百種答案。
靠在牆邊的祝含有些無辜。
她只是不小心踢到地上兩顆石子兒而已,怎麼就能被誤認為是難得的關鍵性證據?玩家思想已經貧乏到這種程度了嗎?
她如果跺腳跺出幾個長長短短的音節,他們是不是還要當成是摩斯電碼,糾結一番?
不過這石子兒,還真讓祝含發現了點什麼。
“你們有什麼線索嗎,難不成要把我們困死在這裏?”李費豪問。
許安然答道:“我們兩邊什麼都沒有。”
李費豪被嚴危呵住一次,此時仍是不消停:“你仔細摸摸,說不定就摸到具屍體呢。”
他的聲音,是還在變聲期的男人的嗓音,稚嫩中又透着沙啞感。
又是“咚”的一聲,像是重物砸下發出的響聲,幾人瞬間集中精神。
“我這裏有個柜子樣兒的東西!”嚴危喊道。
“有你不早說!”
“快打開看看!”
“我是不小心摔倒了,才磕到破柜子這上面。這東西離我可有一米多遠。”嚴危解釋道:“我剛進來就試着伸手摸過一圈了。連地上我都摸過了,屁都沒有一個。”
遠遠傳來手掌觸碰鐵皮的摩挲聲。
地上?祝含一愣。
她手被固定着,沒辦法像他們一樣自由地觸碰地板。
於是,祝含把肩膀沉下,小心翼翼地將一條腿向前方黑暗中探去。
果然是一片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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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顆石子兒祝含確實是不小心踢到的,那石子兒發出的第一聲“噠”是很清脆的,而後的第二聲“嗒”卻有些沉悶。
這兩聲明顯是碰到了不一樣的物體。
她仔細想想,第一聲脆響,就像是磕在了玻璃上。
幾人沒有祝含離得石子近,聽得自然也不如她清楚。第二聲“噠”之後,明顯還有些輕微的雜聲,像石子從高處落下又彈起,和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
但也可能只是它滾動時劃過地面的聲響。
於是祝含又輕輕踢了第二顆石子兒。
這次只有清脆的一聲“噠”,沒了之前的雜音。
祝含的想法這才被自己證實:
離她不遠處,有疑似玻璃製成的東西,而在她與這東西之間,地面是一片平坦。
祝含又試着蹲下。
因為手被固定,她不得不雙臂曲起,蹲下之後,上臂幾乎與肩膀平行。
有點像選美冠軍在展示肌肉,祝含自嘲地想。
她伸出左腿,向側面伸得很遠——依舊是一片平整的地面。
但祝含左腳貼着地面左右滑動了幾下,又覺得不對勁兒。
和祝含正前方的地面相比,這塊地面太光滑了。
而且兩面高,中間凹,橫切面像是一個半圓形。
她又伸出右腿。
果然右邊也有圓弧狀的凹槽。
許安然聽了嚴危的話,也受到啟發,在地上摸索着。
“地下刻了東西!”她突然摸到幾個凹陷的刻痕。
“刻了什麼?”許安然旁邊的張雲鎧連忙問道。
“不知道,不是漢字,是幾個圖形,這個有些像缺了一邊的正方形……”許安然摸到下一個,描述不出,轉頭對身旁人說:“你那邊有嗎,雲鎧?”
張雲鎧也蹲下,在腳下摸到了一串字母,上面還帶了注音,似乎是些拼音。
他拿手指摩挲那些刻痕半天,又反覆確定了幾次,然後把拼音組成的句子緩緩念了出來:
一切都將從權力開始,並遵守它們本有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