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就診時一定要看清指示牌
“陳驍霆。”護士推門走了進來,叫着我的名字。
我答應着說:“在呢。”
“采一下血樣。”說著,她很平淡的,拿着一根細長的針管,向我走過來。
到不是說,怕疼,怕打針,可是這麼長的針頭,這麼長的針管,這是要抽多少血,當然,我也不是暈血。
“害怕啊?”護士溫柔的笑着對我說。
“不害怕啊。”我故作冷靜的笑着,但是能感覺笑得臉上的肉在抽搐。
“那你抖什麼,放鬆,不要綳的這麼緊,肌肉都出來了,還怎麼抽血,放鬆點,一會就好了。”她像是幼兒園哄小朋友的大姐姐一樣,說話非常溫柔。
突然覺得臉很熱,羞愧的低下了頭。
“好了,你自己按一下,等到不出血,就可以了。”
“喔。”頭也沒敢抬的答應着。
護士遞給我幾張單子說:“一會,先去一樓,大廳面的右側往裏走,到CT掃描室做一個檢查。”
接過了單子,披上一件外套,對四個傢伙叮囑着說:“你們在這裏,不要亂跑啊,我一會就回來。”說完關好了房門,一轉身,一陣頭暈目眩,第三天了,肚子裏空空的,什麼都沒吃過,就只是喝了幾瓶水,快點去做完了檢查,我要吃頓飽的。
來到了一樓,正好和李醫生撞了個對臉,他拿着一堆文件,很匆忙的樣子,一邊招呼着我往CT室走,一邊說:“今天對你的腦部,做一個重的檢查和掃描,主要是看一下,那個黑點究竟是什麼,有沒有病變,拿着這個單子,檢查完之後,上四樓腦神經科,找張醫生。”
接過單子之後,李醫生沒有停下腳步,急匆匆的消失在人群中。
CT室推開封閉的門,有如一種走進刑場的沉重心情,邁步進來,按照醫生的指使,直挺挺的躺上了掃描床,不知道接下來,會對我宣判什麼樣的結果。
掃描結束后,大腦一片空白,提心弔膽的向四樓走着,這也許就是病人的心理吧,尤其是像我這種,腦袋裏有個洞的人,雖然不停的自我安慰,可是越安慰,就越悲觀。
感覺自己,一定是得了不治之症。
恍神之間,走到了四樓,在腦神經科,門前停了下來,機械性的推開了門,門吱呀的響動着,被推開。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老醫生,坐在辦公桌邊,想必他就是張醫生,他側對着我,抬了一下頭,手裏沒有停下寫字的筆,淡淡的對我說了句:“進來吧。”
我像是被他這句話,往裏推了一把,走了進來,把手裏的單子放到他的桌子上。
張醫生拿起我的單子,凝神矚目的,一張張一頁頁仔細的看着,隨後,他帶上了眼鏡,身體向前傾俯,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拿着鼠標點着電腦,表情十分凝重的,盯着電腦看了一分多鐘。
在人來人往,聲音喧嚷的醫院,唯獨只有這間辦公室里,死氣沉沉的安靜,我很緊張,雙手死死的攥着衣角,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對我說什麼。
許久,他看了我一眼,一楞,似乎看得出,我很緊張,為了讓我放鬆,他聲音緩和的說:“別緊張,小夥子。”他指引着我,看向電腦說:“這是你剛剛拍的CT圖片,通過斷層的掃描圖像來看,在你右腦的確是有個黑點,但並沒有惡化的跡象,初步判斷不是初期的腫瘤,更像是一個貫穿性的傷口,你以前有沒有受過什麼傷,比如說撞到過頭,或者說有什麼硬物,曾扎進過腦袋?”
我想了想說:“硬物扎進腦袋裏,沒發生過,到是打籃球的時候,經常被砸頭,也跌倒過,撞過腦袋,但不至於摔出腦洞吧。”
張醫生擺了擺手:“小傷不算,有沒有經歷過,劇烈的撞擊,導致昏迷的那種,因為劇烈的撞擊,通常會導致一些物體刺進腦袋裏,比如說露在木板外的釘子,碎玻璃,樹枝之類的。”
“被雷劈的那次,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昏迷。”我堅定的回答。
張醫生沉思了一下說:“嗯,下午會有專家,通過網絡會診,對你的病情在次進行確定,現在我來檢查一下,你的中樞神經和左腦,看看你的視覺,聽覺,語言等方向,有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我楞楞的點了點頭。只見張醫生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紙遞給我說:“來,讀一下上面的話,先看看你的語言能力,有沒有問題。”
接過了他手中的紙,看到上面寫的內容,感覺有點莫名其妙,這樣也行么,可是看他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也許吧,畢竟是第一次住院,哪兒懂那麼多。
我也想知道,自己有沒有什麼,語言障礙,於是清了清嗓子,吐字清晰,聲音洪亮的朗讀着說:“扁擔長,板凳寬,扁擔沒有板凳寬,板凳沒有扁擔長....”
讀完之後,看到張醫生,不是很滿意的輕輕搖頭,難道我的發音不對?哪兒讀錯了。
他又拿起一張紙,遞給我說:“來,讀一下這個,在試試。”
我接過來,看到上面的內容,有點犯難,從小學開始,讀課文都是哼哼唧唧的敷衍,因為覺得讀課文,和催眠曲的效果是一樣,這麼拗口的,真的能念好么:“司小四買了四十四斤四兩西紅柿,史小世買了十四斤四兩細蠶絲...”
張醫生連連搖頭,說:“這種速度不行,測試不出來,念的快一些。”
深深的吸了口氣,重新念着:“司小四買了四十四斤四兩西紅柿...”
張醫生失望的說:“嘖嘖,好像語言功能有障礙呀,在念快點。”
“司小四買了四十四...”
“不行,在快一點。”
“司小四..哎呀。”我卷着被咬破的舌頭,捂着腮幫子,小時候念課文,也沒這麼清晰過啊。
張醫生看着我的樣子,舒展眉頭笑了起來:“哈哈哈,小夥子,真實在,跟你開了個玩笑,哪有用繞口令看病的呢,不過對於一些特殊的患者,這樣可以鍛煉...”
看到我一臉黑線的表情,老醫生這才停了下來,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經的遞給我一張紙說:“這個才是對你的檢查。”
接過白紙,我沒有說話,默默的站起身,退到了門口,睜大雙眼,仔細的看了又看,門上的指示牌,的確是腦神經科,不是精神病科,沒走錯啊。
在看看屋裏的老醫生,他一臉正色的看着我,神情之中似乎是在告訴我,之前兩次是在開玩笑沒錯,但這一次是真的。
我重新走回來,直楞楞的坐下,喉嚨乾澀,嘴唇發緊,舉起了手裏的紙,按着上面寫的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道:“黑灰化肥灰會揮發發灰...”
“噗,哈哈哈...哎呀,很久沒見到,你這麼可愛的孩子了。”
完全被他給愚弄了,只感覺頭上,佈滿了烏雲,恨恨的揉着手裏的紙,合著我進來時,看到你寫個不停,全是在寫繞口令啊,不由得氣憤的說:“大叔,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玩的很開心吶。”
張醫生努力的,抑制着開心的情緒,說:“別激動,雖然和你開了個小玩笑,但這也是我的一種測試方式,剛才是對你的語言功能,和情緒控制力的初步測試,嗯,還不錯。”
“那深度測試的時候,你想怎麼玩?讓我用牙齒拉卡車,還是舌頭上掛鉛球,這是醫院,還是整人部落啊。”
張醫生像個老頑童一樣,擺着手說:“那些都是特技,你還不錯,通過一系列測試,大腦的中樞神經,都沒有受到影響,語言和思維邏輯清晰。”
真不知道,你是為了尋開心,還是認真的,讓人想生氣,都生不起來。
老醫生拿起筆,在單子上寫了些什麼,可以確定的是,這回寫的不是繞口令,因為我一個字都看不懂。
他遞給我,溫和的說著:“出門,左轉,隔三間辦公室,耳鼻喉科,讓醫生檢查一下,你的視覺和聽力。”
我心有餘忌的接過單子,問着:“應該不會在念繞口令了吧。”
他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嚴肅的說:“怎麼會是繞口令呢,對病人的檢查,是要依靠正規而系統的醫學。”
那就不要拿繞口令,跟病人玩的,那麼開心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