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雲宗門家大勢大,佔據了這個村子裏最好的一間院子,村民們將修士奉為仙人,心甘情願的奉上自己所居住的屋舍。
在村民們的心中,青雲山旁家沒了,他們的庇護也沒了,也不知日後哪派勢力會接受青雲山,面對這些修士,他們只能拿出最大的誠意來對待,所幸這些修士都是出自世家名門,倒是格外守禮,也沒有惹出什麼是非來。
“顧神醫,這間房給你,雲裳姑娘,您就住顧神醫隔壁這間,至於丁常兄弟么,就得委屈你跟我睡一間房了!”雲山將顧綰三人帶進一座農家小院,為三人安排房間。
“謝謝你啊,雲山。”顧綰真誠的謝道,“這院子倒是蠻獨特的。”她打量着這座小院的構造,這小院修的很不錯,院子夠大,房間夠多,院內還有一顆參天的老槐樹,不同於其他屋子的木頭茅草,這院子採用的是青石修葺,房頂上用的是紅磚瓦片,倒是在這簡陋的村莊中顯出了幾分富貴之氣。
“這座院子的主人是這個村子的村長,他的子女都在外做生意,家境比一般村民要寬裕許多。”雲山向顧綰介紹道。
“雲山,你帶了客人回來?”正當雲山對着顧綰說話時,院子門口傳來一個男聲,顧綰扭頭看去,一個青衣男子從院子外面走了進來,面容如玉,眉心一顆紅痣,一眼看去,竟有種隨時會乘空飛仙而去的縹緲感覺。
“師父!”一旁的雲山看見來人,連忙上前行禮,滿臉的恭敬。
顧綰驚訝的看向雲山,他的師父竟是如此年輕,看起來不過是二十齣頭的模樣。
“雲燁!”十里在看見那人的一瞬間,失聲的叫了出來,腳底不穩,從一旁的屋檐上跌落下來。
“咦,這是哪兒來的鳥,竟如此不小心。”雲山聽到身後傳來的墜地聲,低頭看去,發現是一隻渾身羽毛通紅的鳥兒,只有麻雀大小。
雲山彎下身子,從地上撈起紅鳥,放在眼前仔細觀看,可還沒等他觀察完,手裏的紅鳥便被一股吸力吸了出去,他抬頭望去,只見這隻紅鳥正穩噹噹的落在自家師父的手掌心上。
“十、”雲裳見狀,焦急的叫出聲,卻被顧綰捏住了手心。
顧綰從剛剛十里的反應得知,這人是十里的舊識,只是不知道是敵是友罷了,十里這個名字,暫時還是不要叫出口的好。
雲燁看着眼前熟悉的鳥兒,思緒翻湧,多年前,那人身旁經常會出現這些紅色的鳥兒,那人笑稱,這是他的本命。
十里落在雲燁溫熱的手心之上,縮成一團,一動也不敢動。
“不對啊,他認不出我,我為什麼要這麼慫?”十里在心裏暗自說著,隨即抖了抖翅膀,慢悠悠的從雲燁手心站了起來,張開翅膀,轉身飛往顧綰的身邊。
“師父,這位就是司空師兄信中提及的顧珩顧神醫。”雲山很是熱情的為二人介紹,“顧神醫,這位是我的師父雲宗門宗主。”
“想不到顧神醫竟如此年輕,真是年少有為。”雲燁朝着顧綰輕輕頷首,如玉的面容上掛着一抹和煦的笑意。
顧綰見此,連忙朝他拱手回禮,“早就聽聞雲宗主大名,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這可不是顧綰故意說著恭維的話,而是這位雲宗主身上有一抹令人很舒適的氣息,有如春風拂過,大地花開。讓她不由得對此人心聲好感。
“雲燁這廝天賦極高,足以於我相比,作為人類,實在是罕見,如果說人類之中有誰可以突破肉體的限制,修為神體,那麼那個人,必然是他。”十里在神識中對顧綰說,語氣中略有些羨慕的意味。
“怎麼,你與這位雲宗主有過節?”顧綰好奇的問,她好奇的不止這點,做為一門宗主,怎可能因如此輕易的離開自己所在的門派,這種事難道不是派個長老級別的出面就行了么?難道是因為雲宗門和旁家交好?
“過節大大的!”十里說,他現在見到雲燁就覺得心虛,“當年他拚命阻我與旁清然交往,說旁清然居心不良,我不信,為了這事,我還跟他打了一架!”他連連嘆氣,當初如果聽了雲燁的話,他又怎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看來,雲燁還是個明白人。”顧綰面帶笑意的看着對面的男子,眼神帶着探究。
既然那是雲燁都已經指出旁清然居心不良,為何又會在此時親自前來這青雲山?
着實令人深思啊!
夜幕降臨,顧綰抱着十里飛上房頂,看着這漫天星子,心突然之間就平靜下來。
“那兒就是旁家禁地所在了吧?”顧綰手指向青雲山深處的某一處,在神識中問着十里。
十里卧在顧綰懷裏,神色懨懨的,沒有一絲精氣神。
“我已經感受到了,我的身體該是被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困住了,導致我現在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渾身跟磕了迷藥似的!”十里弱弱的說著,聲音里透着乏力。
顧綰低頭,擔憂的看向懷裏的十里,從下午開始,十里的氣息就越來越弱,看來,得儘快找到他的身體,不然後果堪憂。
她腳下凝聚靈力,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屋頂上。
“啊!”
昏暗的房間裏,一襲黑裙的女子突然吐出一口鮮血,她抬起頭,惡狠狠的看向遠處青雲山腹地,滿眼的怨毒。
“這已經是第十次了,為什麼我始終進不去!”她不甘心的叫喊着。
“咳、咳咳、”房間陰暗的角落裏傳來幾聲病弱的乾咳,“旁小姐,莫要着急,旁家禁地只有旁家血脈才可以進入,現在旁家只剩下你一人,你有大把的時間!”蒼老嘶啞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裏響起,令人渾身不寒而慄。
在石板上盤腿而坐的正是已經“死去”的旁家千金旁清然,她嘴角掛着鮮血,一張臉上蒼白的有些詭異。
“可我等不及了!如若您能借我些靈力,我定能將那朱雀神骨取出,到時候,神骨的神力我分您一半!”旁清然突然放柔了聲音,對着陰暗角落裏的老者道。
“桀桀、”老者聽了旁清然的話突然怪笑起來,他看向旁清然的眼神變得諷刺,“一個連自己親生父親都能殺害的女人,讓我如何能將靈力借給你,我只怕你得了我的靈力就不願意還了,至於那神骨一半的神力,老頭子我是想都不敢想的!”老者譏笑着說。
“你、”旁清然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惱意,“巍山老妖怪,你可不要亂說!”
“哼、就當老夫失心瘋了!”那位叫做巍山的老者拄着拐棍,滿是老年斑的手顫顫發抖,整個身體都好似不穩,他慢慢的從角落中走了出來,臉上戴着一張雕刻着一半人面一半獸面的的木質面具,人面俊美異常,而獸面則是十分可怖。“不過你們旁家也是先輩做了孽,讓你們來償還!”
“你什麼意思?!”旁清然聽了巍山意有所指的這句話,不解的問道。
“旁小姐還是不要知曉其中緣由比較好。”巍山涼涼的說,說罷,他拄着拐杖,顫着身子,慢慢的離開了這間昏暗的房間。
顧綰在指尖凝聚靈力,靈力化為一道微弱的光芒,懸空於顧綰身前,在黑夜之中為顧綰照亮周圍的環境。
她已經到了青雲山的腹地,這裏高大的樹木直衝雲霄,樹枝被風吹動搖晃,變成一道道鬼魅的影子投在她周身,紅色的長衫上時而有不成形狀的影魅閃現。
顧綰的靈力光芒在樹影之中越來越明亮,最後化為點點星子散落在這些高大的樹影上,猶如拉開了這片林子的總電閘一般,這些高大的樹木一棵接着一棵的散發出微亮的光芒,數十棵樹木陸陸續續的亮了起來,找出了一條發著白色光芒的道路。
“這、這是芝麻開門?”顧綰被眼前的景象驚到,她抱着十里,連連往後退。
在這條發光的道路盡頭,有着一顆巨大的樹,樹身上的光芒比周圍所有樹木都要盛上幾分。
“顧綰,我感覺到了,我的身體就在裏面!”十里感受着那棵樹下傳來的強烈波動,那是與它靈魂相契合的所在,他激動的在顧綰的神識里叫到,身體掙扎着想飛到那棵樹下去。
顧綰看到十里的動作,想都沒想的將他蠢蠢欲動的鳥頭按了下去。
“都這樣了,就安分點,不要動!”顧綰呵斥道。
十里被顧綰這麼一呵斥,倒是不再有動作,只是那一雙眼睛渴望的看向最裏面那棵大樹,一顆心都撲了上去。
顧綰抱着十里,抬起腳,順着這條路,慢慢的朝最深處走去,她將靈氣凝聚成一個保護罩,把她和十里都護在保護罩之中。
這條莫名出現的道路實在詭異,秋日晚上的深山中絕不可能如此寂靜,靜的一片樹葉掉落在地都入耳可聞,聽不到一絲蟲鳴鳥叫,整座山死寂的模樣,讓人心底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