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好。”扶離道。
“什麼?”顧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睜大着眼睛,看着扶離。
“謝謝你阿離,你對我最好了!”她跳了起來,開心的說。
她圍着扶離轉了幾圈,抱着手臂在扶離面前站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阿離這是要外出么?”她問道。
扶離坐在輪椅上,戴着面具,恢復了離王的打扮。
“太后宣我入宮。”扶離開口。
顧綰聞言,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她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何易的身影。
“何易呢,不陪着你?”
“我讓他去江南了。”扶離解釋。
.....
顧綰無言,她想起上次阿離中毒,就是太后所害,現在太后召阿離入宮,不知又打着什麼壞主意,實在是令人擔憂。
“阿離,我陪你入宮!”顧綰說,說完,她就跑到扶離身後,抓住扶離輪椅上的兩個把手,稍稍使勁,扶離就被她推着向前。
“有侍衛陪我去,此次入宮不同以往,你回丞相府,好生待着。”扶離按住顧綰的手,是輪椅停在原地不再往前。
“你要做什麼?”顧綰察覺到扶離話里別的意思,她抽出被扶離按住的手,跑到扶離面前,收起臉上的笑容,面色一沉。
“綰綰,我讓人送你回去,如我遭遇不測,日後你就不要再用顧珩這個身份出來行走了。”扶離下盤用力,使得輪椅往後退了幾分,平視前方。
“你.......你什麼意思?”顧綰問。
她冷着臉,看着扶離後退的動作,心裏突然泛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你是顧綰,於我不過是未婚夫妻,你是顧珩,於我不過是府上客卿一位,不管我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記住,你與我之間,並無任何牽扯!”扶離手心在膝蓋處握緊,他聲音不再柔和,冷冽萬分。
“那我們......”顧綰欲言又止,她自嘲的笑了笑,“既然離王殿下是這麼想的,那草民自是無話可說,願殿下早日實現心中所想,從今往後,你我之間,一定會如離王殿下所說,不會再有任何牽扯!”
顧綰本來想問,那我們之間的婚約呢,可轉念一想,是她一直把扶離當做朋友,可扶離怎麼想的,她全然不知,罷了,何必再去多問。
她思及此,面色反倒是緩和了許多,她扯出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笑容看向扶離,“殿下,草民就此別過。”
說罷,她甩袖離開,不帶絲毫留戀。
扶離緊緊捏住手心,面具下的臉滿是不舍,可他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面上不舍消失,盡顯堅毅。
對不起,綰綰,如果我失敗了,絕對不能牽扯到你。
顧綰故作平靜的走出離王府大門,心裏思緒萬千,剛剛她確實是被扶離的話氣到了,才會甩袖離開,她以為自己想開了,無所謂,可是一出離王府,心裏卻是空落落的,就像是丟失了一部分,悶悶的,甚至有些泛酸,連帶着眼眶都有些酸澀。
“不再有任何牽扯,命都是我的,還敢說跟我沒有牽扯?”顧綰看着那扇緊閉的大門,在落日餘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的門匾,心中越想越氣。
“白眼狼!王八蛋!混蛋!負心漢!”顧綰在門外跺着腳,為自己抱不平,什麼詞語都用了出來。
周圍過往的人都用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
“這莫不是個斷袖?”
身邊走過的人向著身邊的人輕聲嘀咕。
“……”
顧綰猛的抬頭看向說這句話的人,伸手就扯過那人衣領,凶神惡煞。
“你剛剛說什麼?”她惡狠狠的問,那模樣,像足了打家劫舍的汪洋大盜。
“我……我……”
說話的男子被她找到,頓時變得結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哼!大男人,跟個娘們似得亂嚼舌根,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顧綰單手用力往外一推,將男子狠狠的推到路中央,咬着牙,瞪着眼,凶相畢露。
“啊……快走……快走!”
男子的同伴見此,連忙拉着男子連爬帶跑的離開了這條巷子,心裏后怕不已,這小哥長得唇紅齒白,跟個姑娘似得文文靜靜,怎的脾氣如此暴躁,凶神惡煞,一言不合就動手。
“太恐怖了,我以後在我不走這條路了。”
跑出不遠后,男子后怕的回頭望了眼,發現剛才那惡人沒有追來,不禁感嘆,他輕輕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撫慰着受驚的內心。
顧綰依舊是那副惡狠狠的模樣,狠狠的盯着離王府那扇大門,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吱……”
緊閉的大門被人打開,扶離坐在輪椅上,被一個侍衛打扮的人推了出來。
車夫從側門將馬車趕了出來,停在大門處。
顧綰抱着手臂,看着被人推出來的扶離,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
她看了一眼停在不遠處的馬車,心神一動,從原地消失。
“王爺慢些。”
侍衛抬起輪椅,將扶離送進了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的,扶離抓住馬車車沿,身下用力,將輪椅推了進去。
扶離一進馬車,目光就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帶着控訴和質問。
綰綰!
他在心裏喊道。
“你怎麼在這裏?來……”扶離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嘴唇也無法張開。
扶離帶着面具,因此顧綰不知道現在扶離是個怎樣的表情,她坐在那裏,與扶離平視。
“你說,我們之間毫無牽扯?”顧綰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着扶離,“剛才在離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現在我來問問你。”
“你不要說話,你在說不了,你聽我說!”她在馬車上調整了一下坐姿,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后,對扶離道。
她看着扶離那雙越來越黑的眸子,可想而知,那面具下的臉,該是黑成什麼模樣了。
“你!扶離,是我救了你,我救你的時候我就說過,你的命,是我的!”
顧綰揚起腦袋,斜睨着扶離道。
“你竟然說跟我毫無牽扯,你說這話的時候你良心不會痛嗎?”顧綰皺起眉頭,有些想不通,“我思來想去,得出了一個結論。”她摸着下巴,自顧自的點頭說。
“你是不是有了想娶的人,所以才想跟我劃清界限?”
顧綰睜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扶離,眼底閃着光,臉上寫着,果然是我猜對了。
“……”
扶離渾身無法動彈,他看着顧綰小嘴一張一合,嘴裏盡說些不着邊際、亂七八糟的話,腦子就一陣抽痛,什麼叫他有了想娶的人?
“你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了!”
顧綰越說越覺得自己猜對了,她一臉鄙夷的看着扶離。
“你說你這人,嘴上不把門,你之前還說的好好的,說給我重新題個扇面,你都要跟我沒有牽扯了,你還答應幹什麼呢?”顧綰面帶憤然,越說越生氣。
“你喜歡的是哪家千金?你別瞞着我呀,你瞞也瞞不住啊,我遲早會知道的,就好比姬淵一樣,你可不能跟他學啊!”顧綰道。
“……”
扶離腦袋一陣陣的抽着痛,這都什麼跟什麼,也不知綰綰給自己用了什麼葯,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待會進了宮,可怎麼辦。
“扶離,我告訴你,我真的生氣了!”
門外傳來車夫停車的聲音,顧綰惡狠狠的朝扶離瞪了一眼,手朝着他一揮,整個人消失在馬車中。
扶離渾身一松。
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已經可以動了,而馬車裏,卻早已不見綰綰的蹤跡。
來去自如,不受任何限制,這……綰綰也是修士?
扶離眼裏劃過一絲沉思,隨即消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皇宮戒備森嚴,巡邏的隊伍都集中在太后的永樂宮周圍。
太后坐在軟塌之上,眉頭緊皺,閉着雙目,她手裏緊緊捏着那串翡翠紅纓佛珠,面上卻無半點佛家的慈悲。
“離王到!”
門外的太監唱到。
太后聞聲,睜開雙眼,眼裏散發著銳利光芒。
“扶離見過太后。”
扶離被人推了進來,他坐在輪椅上,抬頭看着坐在上方的太后,語氣不卑不亢。
“離王進來身體可好?”
太后撥動着佛珠,上下看着輪椅上的扶離,似是隨意的問道。
“太后挂念,扶離一切都好。”扶離冷淡的回答。
太后聞言,撥動佛珠的手指輕輕停頓了一下。
“也是,離王府上那位顧大夫,聞名京都,坊間盛傳神醫之名,有此人在,離王的身體自然一切都好。”太后扯出一抹笑意,語氣平淡,似是隨意說著。
那位顧大夫,簡直是不識好歹,可恨、該死!
可惜啊,是個命大的。
想到姬淵對自己說的,太后眼底醞釀著一股殺意。
“太后都說了是坊間傳言,不可信。”扶離帶着面具的臉看不出任何錶情,語氣依舊冰冷,沒有一絲起伏。
他看着上方那位盛裝打扮的太后,手裏捏着佛珠,嘴裏念着佛號,這樣信佛的人本應該慈眉善目,滿臉慈悲,而太后,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不善的氣息,眼底還帶着對自己的殺意,這樣的人信佛,是欺騙自己,還是欺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