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才堪堪把原主身邊的人物關係弄清楚,此時的顧綰正端着一碗老參湯,想着昨日裏紫鳶跟她說的,齊王世子和那個李菁菁的婚事是由太后賜婚,如今的皇帝正是由這位太后所出,而齊王府的齊王妃與太后正是同出一門,是太后的親侄女,所以這太后正是這齊王世子的姑祖母,這就奇怪了,太后怎麼會讓自己的侄孫娶一個丫鬟做世子妃?不是說古代把門第看的十分重要麼?真是奇了....

紫鳶在一旁候着,見着顧綰一碗參湯足足喝了一個時辰,都還沒有喝上幾口,只覺得自己昨天對顧綰說的話奏效了,如果顧綰絕食而亡,那樣也算她出了力吧?

李小姐只說讓自己想辦法擊潰什麼什麼的心理防線,其實大概意思就是希望小姐受不了外面的風言風語而去自殺吧。

其實紫鳶到現在都不懂為什麼李小姐已經牢牢的抓住了世子的心卻還是不能放過小姐,不過李小姐有句話說的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兄長在賭坊欠下了一屁股的債,賭坊說了,看在李小姐的面子上寬限半個月,如果半個月後,拿不出那麼多銀兩,那他們要的,就是兄長的命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跟顧綰說出她當時的處境,可顧綰得知之後一定會告訴顧青臨,顧青臨雖然對自己的女兒十分的寵溺,可是對下人,卻十分的嚴格,她敢肯定的是,如果她哥哥是個賭鬼的事情被顧青臨知曉,那麼必定會讓她離開顧綰,整個顧家,就是在顧綰的身邊,月例是最多的,加之顧綰平日裏所有的財務都是交由她來保管,所以她偶爾偷拿一些東西也沒有人會察覺。

可這一次,兄長欠的錢實在太多了,只有答應李小姐的要求,才能換取兄長的平安。

想到這裏,紫鳶心中對顧綰的那一點點愧疚瞬間無影無蹤。

京都里這個月發生了兩件大事,都與齊王世子有關,一時之間,齊王世子姬淵成了百姓嘴邊津津樂道的人物。

“你們說,那未來世子妃究竟得有多美才能將顧相爺家的千金打敗,取而代之呢?這顧小姐我可是見過的,那長得就跟天仙似的。”茶樓里,眾人一邊飲茶一邊談論這京都最近的趣事,其中一個身着白衣書生模樣的男子,手持一把白底墨竹的摺扇,有些好奇向身邊的人的問着。

他身邊的那個大漢正往嘴裏扔着花生,聞聲回頭一看,在見到身旁人模樣時,整粒花生直接就被他吞落進肚子裏。

“咳咳….”大漢被吞落的花生嗆到,急忙抓起桌子上的茶壺,也不管燙否,急急的朝嘴裏送去。

“兄台,你慢點喝。”白衣書生見大漢如此,不禁笑了起來,他一笑,兩隻眼睛彎成兩道月牙,看起來竟有些可愛的味道。

“….”

大漢甩了甩頭,他想他一定是喝水喝多了,怎會覺得眼前的男子可愛?不過就是比尋常男子好看些罷了。

“人家世子爺閱美無數,怎會拘泥於容貌呢,這娶妻當娶賢,當日世子爺就是在這裏斥責顧府千金,說她是潑婦、毒婦,眼裏容不得人,想必是顧府千金做下了什麼狠毒的事情,才會惹得世子爺斥責的吧,反觀當日那位未來的世子妃,那人家多通透啊,還為顧小姐求情,可顧小姐非但不領情,還將人從樓梯上推了下來,所以第二日,世子爺立刻就去退了婚,當日這顧小姐就跳了湖,雖是被救了回來,可這日後,整個京都,怕是沒人敢娶這顧家千金咯!”大漢邊說邊搖頭,可惜了一個如花年華的美人了,這輩子要麼就遠嫁異鄉,要麼就青燈古佛一輩子了。

這不是典型的白蓮花?

“那….太后賜婚又是怎麼回事?”男裝的顧綰撐着下巴,追問道。

顧綰是偷偷的從顧府溜出來的,她特地找到這家當時顧綰和齊世子發生衝突的茶樓,來聽一聽吃瓜群眾的看法。

“小兄弟好像對此事特別感興趣?”大漢端起茶杯,頗有意思的打量着眼前的書生,這書生真是生了一張比女人還美的好皮囊,若不是看見她喉間的喉結,大漢真的會認為這是哪家的小娘子女扮男裝出來玩耍了。

顧綰自是注意到了大漢探究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所幸她這幾日粗粗製出了那種可以弄出喉結的葯,騙過一般人那是沒什麼問題的。

“老兄,小弟我這些年在外面遊學,前幾日才回到京都,一進這京聽到大街小巷都在談論這些事情,所以小弟的這個好奇心….”顧綰唰的一下打開扇子,朝着大漢拋去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嘿嘿…..那你找到我算是找對人了,這京都沒有我塗老四不知道的事情,不過你要想知道更多的消息,那這個….可少不了…”塗老四回了一個我懂的眼神,笑眯眯的伸手一隻手,在顧綰面前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奸詐的表情跟他硬漢的外表相差甚遠。

顧綰笑着從袖子裏掏出一錠金燦燦的元寶,在塗老四眼前晃了晃。

塗老四正準備伸手接過元寶,卻一把撈了個空,只見顧綰將金元寶握在手裏,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

“塗老哥,只要你能滿足我的好奇心,那麼好處是肯定少不了的。”顧綰將元寶放在手心掂了掂,慢條斯理的說著。

金燦燦的元寶閃了塗老四的眼,他連連點頭,眼裏儘是貪婪的光芒。

“小兄弟,好說好說,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塗老四壓住激動的手,雙手交疊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顧綰手裏的金元寶,彷彿黏上了一般。

“這太后啊,是齊世子的姑祖母,齊世子與當今聖上可是表親關係,那個李小姐,雖說是個丫鬟出身,但文采出眾,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主,格外討聖上和太后的喜歡,你還不知道吧,在前幾日的春日宴上,這李小姐的一首《詠柳》,可是得到了翰林院眾位大人的賞識啊,直接由太后做主,讓聖上封她為景雲縣主。”塗老四解釋道,他把這幾人的關係解釋的清清楚楚。

“詠柳?”

顧綰怎麼覺得這個詠柳怎麼這麼耳熟?

“是的是的,現在這首詩,在京都才子圈裏廣泛流傳,我念給你聽啊。”塗老四清了清嗓子,抬頭挺胸。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噗…”

塗老四一念完,顧綰便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塗老四默默的抹掉自己臉上被顧綰噴到的茶水,幽怨看着顧綰。“小兄弟,我知道這詩好,可你也不用反應這麼大吧。”

顧綰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中只覺得好笑,這不是唐代詩人賀知章的詩嗎?怎麼變成她李菁菁的了?這眾人所謂的文采出眾,居然是抄出來的,也確實是才思敏捷了。

“沒有沒有,塗老兄,我第一次聽到這麼好的詞作,頓時激動不已,所以才會如此失態,還望見諒。”顧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塗老四衣袍上的點點水漬,她那個時候正好嘴裏含着一口茶水,還來不及下咽,就被塗老四念的詩雷到噴了出來,顧綰最不喜歡的就是抄襲者,就像在現代,她辛辛苦苦研製出來的葯,被父母拿去給姐姐,然後對外界宣稱,顧家唯一的小姐,製藥天才顧琳,又研製出了一種葯,呵,是啊,她顧琳是顧家唯一的女兒,而她顧綰就是那個活該被遺棄,活該將自己的心血結晶無條件的給顧琳……

收起心中的情緒,顧綰將手裏的那一錠金元寶拋給塗老四。

“多謝老兄滿足了小弟的好奇心,下次如果小弟再對什麼感興趣,還會來找你的,告辭。”顧綰起身,朝塗老四勾起一抹笑意,抬起雙手在空中抱拳,隨後,“唰”的一聲打開摺扇,慢悠悠的踱步,走出了這間茶樓。

塗老四滿意的掂量着手中的金元寶,起身,哼着小曲,走進不遠處的包間。

“今日碰到了個有錢的主,這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金。”走進包間,塗老四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朝着一旁坐在一張木質輪椅上戴着面具的男人笑道。

男子戴着黑色的面具,靜靜的坐在木質的輪椅上,不言不語,藏身在房間最陰暗的角落中,整個人晦暗不明。

“你真是閑的沒事做。日日在這裏出售小道消息,你可知,妄議皇親國戚是何等大罪?”戴面具的男子還未開口,一旁站立的黑衣男子看着懶懶的靠在椅子上的塗老四,眼中閃過揶揄之色,道。

“哼!”塗老四把玩着金元寶,冷哼一聲。“何易,你這話說的,這誰還不是個皇親國戚了,我議論他姬淵怎麼了,整個齊王府沒一個好東西,還有太后那老妖婆,他們這事做的太缺德了,哎,可憐了顧相爺家的千金,日後,怕是得青燈古佛一輩子了。”塗老四惋惜不已,他見過姬淵身邊的丫鬟,滿眼的算計,一看就不是一個善茬。

“怎麼,你憐香惜玉了,要不,你把顧小姐娶回家?”何易翻了個白眼,這個塗老四外表看起來老實憨厚,骨子裏其實精明的不得了,這就是個表裏不一的主。

“嘿嘿….也不是不可以…”塗老四摸着下巴,彷彿真有此意。

“我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坐在輪椅上的面具男子終於開口,聲音就如同那萬年化不開的冰塊,沒有絲毫情感。

“回主子,怪醫現在就在我京郊別苑做客,您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去我別院坐坐?”塗老四坐直了身子,收起臉上那抹不正經的笑容,朝着房間最陰暗的那個角落,恭敬的回道,他找這怪醫找了近一年時間,可總算讓他給找到了。

顧綰十分新奇的走在京都的大街上,左看右看,心中感嘆着古代城市的繁華熱鬧,顧綰在現代的時候,每天都在房間裏研習醫術,研製藥物,活了進30年,去過最遠的地方大概就是臨死前看到的那片雪原了吧。

耳邊的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顧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不覺走進了一處鬧市,這裏不同於剛剛茶樓那一條街的模樣,這裏的人們,衣着簡陋,甚至有些人的衣服鞋子上到處都是補丁,更為甚者,一隻腳上五個腳指頭有三個是露在外面的,這裏也有一些商鋪,可都被淹沒在眾多攤販中。

顧綰慢慢的走過這片混雜的鬧市,各種味道充斥在她的鼻尖,讓她心生煩悶,不禁蹙眉。

“陳大夫,求求你,救救我阿娘吧,我阿娘病的很重,求求您去看看吧。”

顧綰沿着人少的地方一路走着,走到一家醫館門口,聽到這哀求的哭聲,她不禁停下腳步,站在醫館門口朝里望去,而這時,醫館門口已經匯聚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是老李家的二妞,聽說老李家的媳婦得了病,哎喲,病的可重了,床都下不了。”一旁提着菜籃的胖大嫂指着醫館裏跪在地上抹着眼淚的少女,少女衣着襤褸,鞋子都破的不成樣子。

李二妞一臉哀求的看着居高臨下的李大夫,她只求李大夫可以發發善心,去看看她重病的阿娘,她也是沒了辦法,不惜給人下跪,在阿娘的病情前,那些什麼所謂的尊嚴,早已跌落在塵土之下。

然而李大夫卻是滿臉冷漠,他只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沒有診金,我是不會出診的,窮苦人家,得了重病那叫解脫,望她來世托生一戶富貴人家吧!你與其在我這裏哭哭啼啼,倒不如攢點錢,好生為她置辦身後之事。”

說著,李大夫不顧醫館門口看熱鬧的老百姓指指點點,一把扯住李二妞的衣領,重重的將手裏的少女從醫館中扔了出去,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個女子而手軟。

“啊!”

李二妞痛呼一聲,她的兩隻手直接在地上擦過,傳來火辣辣的痛感,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脫了一層皮,可這些又算的了什麼呢,阿娘重病,父親每日與那楊寡婦廝混在一起,完全不顧家中的事情,如果阿娘此番真的撒手人寰,那她該怎麼辦?

顧綰看着趴在她腳邊的少女,再看着那一臉漠然的醫館大夫,腦門有些抽痛,這扔就扔吧,這扔到她腳邊算什麼?

李二妞忍着手心傳來的疼痛,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她抬頭,卻發現一個長得很漂亮的書生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這個書生的眼裏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的憐憫、同情,也沒有露出看不起的神情。

這白衣書生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屬於這裏,雖是簡單的素衫白袍。可就單單是腰間那條玉帶,就足以買下這條街了。

顧綰正在想着如何悄無聲息的離開這裏,可在她接觸到少女的眼神時,卻打消了這個念頭,少女的眼裏有着對現實的不甘、不屈服,那種倔強,是顧綰從未見過的,那雙閃着水光的眼睛….少女的面容大半部分被凌亂的髮絲遮擋着,可就是這雙眼睛,讓顧綰覺得,這凌亂的髮絲下定是張美麗不俗的臉。

罷了,就做一次爛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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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王妃之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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