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431新宅
531
徐翀將宅子選在西區與北區交界處,也是經過精心考量的。
西區多巨商富賈,北區多官員衙門,這兩個區的治安無疑是整個閔州府最好的。
徐翀是正五品官員,按理可在北區置宅,但考慮到佳玉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與那些官夫人們往來恐有不適應;且陳家旭與孫氏的新宅子就落在西區,是以為方便兩家往來,更是讓佳玉能夠儘快的融入新生活,徐翀琢磨來琢磨去,到底是決定在兩個區域的交界處買個宅子。
這邊的宅子都是搶手貨,徐翀也是有別人看在他姓“徐的份兒上”,才將這棟宅子賣給了他。不過徐翀也不願意收人人情就是了,銀錢是按照比市價多兩成給的,這即便放在那裏都說的過去。
宅子不小,乃是正兒八經的四進院子。院子裏風景雅緻,曲觴流水,亭台樓閣,廊腰縵回,當真一步一景,看得人目不暇接。
小魚兒和長綺一進這院子,就滿眼驚嘆之色。
這院子該是比照着江南園林的景緻修建的,是以風格以淡雅相尚、清新洒脫。而庭院奇花珍木數之不盡,單是這一路走來,就見丹桂、紅楓、金橘、臘梅、虯松、柔柳等;又有水石相映,太湖石玲瓏多姿的植立在庭院中,當真美不勝收,讓人留戀成趣。
陳家旭和孫氏對這邊熟門熟路,可見當初宅子買下重新修整時,他們沒少過來這邊忙碌。
孫氏對這些都說的上來,她看小魚兒對這些非常喜愛,而小姑子由妹婿作陪,兩人儼然將兩個孩子忘到了腦後,便主動過來解釋說,“這還是外院的景色,以清爽見長。內院的景緻要更絢麗一些,尤其是宜蘭園、聽荷軒,絲竹塢,這些都是設計這宅子的匠人精心傑作,院子如同畫境,讓人置身其中就不願意出來。”
孫氏見小魚兒當真對這些景啊石啊感興趣,便又挑着重點說了些。小魚兒果真耐心傾聽,眉宇間頗多歡喜。
倒是長綺,她對這些沒甚想法,她只想知道,這宅子中哪裏適合探險,那裏適合登高……不過這心思暫時還是別讓姐姐知道了,不然又要在她耳邊念念叨叨,她可是怕了姐姐的口舌了。
很快眾人就到了各自的院子安置起來。
徐翀忙着陪陳佳玉,他也是真的心大,不過指了府里的兩個老人,讓她們去宜蘭園聽小魚兒和長綺使喚,便大撒手不管了。
陳佳玉看得咋舌,氣的在他腰上擰了一把,但無奈她也是剛到新家,也出於兩眼一抹黑的時候,她就是想讓人多關照些小魚兒和長綺,都不知道從那裏入手。
最後,也只能應徐翀所說,又仔細敲打了兩個婆子,讓他們好好在兩個姑娘跟前當差,若是有怠慢之處,後果他們是不會想見的。
將下人都打發走,陳佳玉就歪在了內室床上。
這一路奔波勞碌,她這身子當真有些撐不住了。現在腿腳發麻,急需要緩緩。
陳佳玉躺在床上,眼睛還不住的看着室內的裝扮,越看越是喜歡,心內越是歡喜。
這是正兒八經的,屬於他和徐翀的第一棟宅子呢。想到之後幾年他們就要在這裏生兒育女,看著兒女長大成人,陳佳玉就對這宅子,這房子,這屋裏的一個茶杯一個凳子,都由衷的喜歡起來。
她不知不覺把這話說出了口,徐翀就忍不住朗笑出聲,“我才心說你敲打人的模樣,愈發像個當家夫人了,你這可跟個沒見識的小丫鬟似得,還把這宅子當寶了。這不過一破宅子,有什麼可值得說道的?宅子是不小,可還沒京城那棟‘陳府’值錢。京城的宅子才是好宅子,你等着,等我什麼時候成了京官,到時候請旨讓陛下賜我一棟工部修建的宅子給你主。那才是真正的富麗堂皇,雅緻古樸。”
話說的嫌棄,可徐翀口中的自得也是輕易能讓人聽出來的。
別看他將這宅子排揎的很不是回事兒,但是把這宅子買下來着實費了不少功夫。之後他又請人休憩,讓人花了設計圖重新修正,着實費了他不少心血。也因此,即便原先的宅子精緻就不錯,但他花大銀錢重新整飭過後,這宅子當真就成了只有神仙妃子才配居住的地方。
嗯,佳玉就是他眼中的神仙妃子。
陳佳玉和徐翀接觸的久了,也就知道了這人“口不對心”的臭毛病。換自家二嫂不知道是嘀咕二哥還是誰的一句話,那就是矯情。
她覺得徐翀就夠矯情的,好在她是個成年人,不和他一般見識。
陳佳玉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心境的變化,放以往若是徐翀說她“小丫鬟似得”,她面上綳得住,回頭怕不得矇著被子大哭一場。她那時候也挺矯情的,不僅矯情還自卑。可如今,富裕的生活給了她底氣,徐翀對她的寵愛,讓她有了精神支柱,而這些時日讀過的書本,裏邊耳朵文字化作一點點亮光,重新支撐起她貧瘠的腦海,讓她一點點變得自信起來。
是以,小丫鬟什麼的,說就說吧。她知道徐翀只是調侃,全無惡意,她也再不會敏感的因為別人的無心之言,就難受的不能自已。
陳佳玉的心態是真的扭轉過來了,她對“小丫鬟”仿若沒有聽見,倒是對徐翀想請陛下賜宅子一事捧腹不已,“二哥身為堂堂正二品總督,陛下都沒有賜下宅子來,你說你要混成幾品,又要立下多大的功勞,才能請旨讓陛下給你賜個宅子?怎麼說也得正一品吧?得了,那可有的熬了,怕是我有生之年都住不進你請旨賜下的宅子了。”
徐翀臉色就有些黑,但他堅決不承認媳婦說的有可能成真。愛面子的徐翀狡辯說,“二哥升任正二品兩江總督,陛下是要賜下宅子的,是二哥沒要。”
陳佳玉好奇了,“怎麼會?二哥如何想的?”
“還不是怕樹大招風。”最關鍵還是宅子大了,請的下人不就得多?好不容易徐府被經營成個鐵桶,這一招人,不是主動把各路牛鬼蛇神請進門么?
為了安全起見,最主要是為了省事,自家二哥主動請辭了陛下賜宅的事情。不過陛下也說了,宅子早晚是要賜的,宅院他都給挑好了,只等自家二哥調入京城,就可以搬家……
有時候徐翀都忍不住想,這宅子就好像誘拐毛驢往前跑的胡蘿蔔一樣。自家二哥若真是想要皇城邊的府邸,那還不得苦心孤詣的為陛下分憂解難?
用一棟宅子換取個忠心不二的臣子,這買賣簡直不能更換算,允文帝實在賺大了。
陳佳玉聽到徐翀的嘀咕,忍不住開口說,“皇城邊得宅子可不能買賣,只能是陛下賜予。能住在皇城邊上的,除了皇親國戚,就是朝中大臣,陛下的心腹股肱。這不只是宅子的問題,這明明是得不得帝寵的問題,是二伯在朝堂影響力高低的問題。”宅子就等於光明的前程,也等於位高權重的未來,用這個做誘餌吊著自家二哥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這買賣明明就公平合理,童叟無欺。換個人,就比如徐翀吧,他想要這好差事,人允文帝還嫌棄他不夠能幹,不願意和他做這買賣呢。
陳佳玉心中如此腹誹,可面上卻很純良。她可不敢把心底的話說出來,不然徐翀指定得暴走。
這人最是聽不得她說他一句不好的話,不然能跟你生上幾天氣。那性子啊,真跟個長不大的小孩兒似得。
主院這邊陳佳玉和徐翀絮絮叨叨的說話,宜蘭園中,小魚兒開始歸置她與長綺的東西。
長綺還想繼續和姐姐一個屋子睡覺,可小魚兒實在受夠了她的無影腳。
在船上那是沒辦法,地方小她們姐妹倆只好委屈住在一起。可宜蘭園可是很大的,這名義上是屬於內院的一個小院子,但也有小三進,房間大大小小也有好幾十間,她們姐妹兩個就是變着花住,每天住一間,十天半月也住不過一遍來。
小魚兒說,“還和咱們在通州府一樣,咱們一人住一間房。你的房間依舊在我隔壁,你晚上別想着偷跑出去玩。”
長綺就不滿了,“大晚上睡覺不香么,為什麼要跑出去呢?不睡覺跑出去,那是幼稚的小孩子才做的事情,我都多大了,我才不會那麼無聊。”
小魚兒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你一個七歲的小屁孩,那裏來的底氣去嘲笑人家幼稚的小孩子?
要知道,你上一年還在大晚上偷跑出去過。
雖然沒被抓個現行,但是翌日你房裏的丫鬟可是給娘稟報過,你的睡鞋上沾了城西的褐色泥土。
也是娘覺得沒有抓現行不好發作,更甚者是覺得要回京了忙暈了頭,想緩緩再收拾你。結果可好,娘後來遺忘了此事,你這小丫頭還真當沒人發現,至今口出狂言?
呵呵,小魚兒決定晚上讓長綺屋內的丫鬟都驚醒着些。這丫頭每到一個新地方就興奮,不把周邊都探索清楚,她是不會甘心上床睡覺的。
心裏想着這些,小魚兒一邊有條不紊的指揮丫鬟們,把長綺的東西搬到隔壁廂房。
至於怎麼安置這些東西,那不用她操心,長綺有自己的審美。雖然她那審美等同於沒有,但她自己的房間,她按照自己的喜歡來就好。反正即便放的傷眼一些,外人也看不到,而她這個親姐姐,她早就習慣了。
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等小魚兒姐妹倆安頓好,主院那邊也過來了一個小丫鬟,請她們姐妹倆過去主院用餐。
徐翀和陳佳玉已經坐在花廳中等着了,徐翀這個為人長輩的依舊沒有一點長輩范兒,就聽他說,“回頭讓人在你們院裏給修個小廚房,你們倆就在自己院裏吃就成。”說這話有兩個意思,一來是覺得天冷了,孩子們來回跑有些受罪;再一個就是,他好不容易把佳玉叼回自己窩裏,這回真的是自己窩裏了,他還想和佳玉過些甜膩膩的二人世界。兩個小侄女太礙事了,還是少過來添亂吧。
陳佳玉秒懂徐翀的心思,一時間手指頭又有些蠢蠢欲動。
在船上徐翀可不是這麼說的,她當著二嫂的面,可是明說了會好好照顧他們姐妹倆,指定讓她們連一根頭髮絲都掉不了。如今呢?言猶在耳,徐翀卻翻臉無情。
她若是二嫂,若是得知此事,怕不得給他兩腳。算了,踹人這種糙活兒還是留給二哥吧,屆時二哥指定不會手下留情。
陳佳玉想為徐翀描補一二,小魚兒和長綺兩姐妹卻已經點了頭。
她們不管是在通州還是京城,也都是有自己小院子的。娘覺得她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晚上恐會餓醒,特意建了小廚房讓每天晚上都給她們準備好各種湯水和粥品。
她們也覺得院裏有個小廚房更方便些,不僅是方便餓了吃東西,也方便隨時讓廚娘做些她們喜歡的。再來天確實涼了,一天三頓往主院這邊跑,也着實受罪,所以還是在小廚房吃用吧。
兩姐妹爽快的點了頭,倒是讓陳佳玉做嘴邊的話不知是說還是不說好。
小魚兒看到嬸嬸的糾結,就笑着安慰嬸嬸,“你別擔心我們誤會了三叔,三叔什麼人我們也是知道的。他啊,也是心疼我們,才不想讓我們來回往這邊跑。”至於嫌棄她們姐妹倆礙事什麼的,就不要說了,三叔不要臉面,三嬸可還要的。
姐妹倆歡歡喜喜的用過晚飯就離去了,這廂陳佳玉拉着徐翀的手,又將他叮嚀囑咐一番。什麼說話要注意了,什麼度兩個侄女要細心溫柔了,說的徐翀一腦門官司。他的柔情蜜意都給她了,那還分得出來給侄女啊?
再來,也不看看他那兩個侄女是需要他細心溫柔照顧的么?
他就不是那樣的人!
怕是他真的對小魚兒和長綺周到起來,兩孩子心裏該起毛了。指不定暗暗揣測他這個三叔又要搞什麼么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