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人選

雨後薄雲難遮月光清輝，一道道漆黑身影踩踏泥水向西而行。

夜空中更有三隊鷹力士盤旋，爪提生鐵圓錐。

一夥皇明夜不收牽馬步行在泥濘中，很是心疼馬力。

作為夜不收，他們的馬匹要麼自備，要麼乘用官馬，或者借乘其他人的馬。夜不收軍餉雖高，以河南現在的情況，不可能像邊鎮那樣夜不收自配馬匹，所以他們的馬匹多是借來的。

出了問題，可是要賠的。

一隊鷹力士俯衝而來，鷹爪鬆動，鐵錐帶着慣性急速下墜。

這十二頭鷹力士分前後兩批俯衝投擲，一前一後從這組夜不收頭頂掠過，速度略慢的鐵錐不分先後砸下，兩個夜不收當即頭破血流癱倒在泥水中，陰魂離體沉入地下

鷹力士去而復返，重拾鐵錐后盤旋升空，搜尋下一個目標。

約至三更時，秦增壽率前哨抵達官軍外圍哨營據點。

夜襲壯士湧來，集結在一起，休緩氣力。

三隊鷹力士在這座哨營據點上空盤旋，寥寥不多的崗哨已被清除，以至於秦增壽稍作觀察后就從容填平塹壕，推開柵欄，向著深處的營壘進發。

大朱天庭，太祖皇帝俯視戰局發展，手中雖有大把棋子，可卻不合適落下。

現在不管落下手中任何一枚棋子，都會被拔除，形神俱滅，死的毫無價值。

“賊將驍勇，何人能制？”

“至尊，臣以為關君香火鼎盛，可與賊將廝殺不落下風。”

太祖見又是海瑞進言，就說：“賊軍進犯晉南之地，關君自守不足，焉有餘力應詔討賊？”

“至尊，山西賊軍來勢洶洶非關君所能敵，關君勢必敗亡。”

海瑞身形挺拔面容如刀削：“以此時之關君，對上賊將只有招架之力。若是能得至尊敕封，以至純靈力洗鍊身形重塑神軀，想來也能拖住賊將不使為害。”

真正能打，能擋住天雷不死的，能抵禦雷電侵蝕與周七過招的，無不是資歷深厚天賦異稟的鬼神。

數遍天庭各處，只有孫策、關羽兩人有這個潛力，再遠一點還有都江堰李二郎，再其他的古之猛將要麼死的時候被刻意針對斬滅真靈，要麼真靈轉世，再要麼崩解消融，又或者沉睡躲藏。

趙宋伐天失敗神州變色后，鬼神已失去轉世之能。

所以本朝能征善戰的常遇春、朱文正、藍玉、傅有德皆應運而生，資質絕世。可惜偏偏太祖生前把事情做絕，藍玉真靈被斬滅，朱文正如孤魂野鬼一樣瘋瘋癲癲到處遊盪難覓蹤跡。

大朱天庭高舉以來，常遇春封閉神域不見客，絲毫不給天庭緩和、彌補關係的餘地。

傅有德更絕，集結南征將士英靈坐斷西南儼然中立模樣，旁觀大朱天庭與西南土民鬼神廝殺。

至於近世名將戚繼光、俞大猷，雖能征善戰，可兩人舊部皆被瓦解，陽世根基斷絕，成為鬼神后戰力只在中下游。

格局越大，眼裏適用的棋子反而越少，那些數量龐大的中低階層棋子俱是無用，起不了關鍵作用。

就現在，必須拖住周七，不然各處戰場都會非常被動。

孫策要留着牽制、對付趙雲，僅僅一個關羽是不夠的，唯一能請來的就剩下都江堰李二郎，都江堰在一天，李二郎神位就穩固無法動搖，人家坐看朝代興替何等愜意，怎會下場自赴險地？

因孫權之故，世人多憐憫孫策，又多敬佩小霸王武勇，這才讓孫策真靈安安穩穩延續至今，直到被他選為南京都城煌，壓了守門將軍孫權一頭。

孫權是古之帝王，真靈受歷代皇帝保護，保護現在的孫權，就是保護未來的自己，所以孫權真靈也在。

關羽真靈配享武廟屬於正神，后被人世香火、信念增強，從趙宋至今香火日盛，生生的靠磅礴香火堆出一個武聖的名頭，就連根基也得以改善增益。

趙雲也簡單，趨利避害幾乎是趙雲的本能，得享‘順平’封號，平生又無惡行，誰又會去針對、設計趙雲的真靈？

還在世的三國時期鬼神就剩諸葛亮、張飛，活張飛猛，道理等同戚繼光俞大猷，死張飛也就那樣；鬼神級別的諸葛亮，難道還能憑空呼風喚雨不成？

皇明朝廷捉襟見肘，大朱天庭也是無人可用，算得上是愁雲慘淡。

一片雲彩上，周七也在俯視戰場。

張士佩派遣的先鋒勇將膽略沉穩，不聲不響間穿破兩道封鎖，才露出獠牙發動攻勢。

兩道防線之後的官軍營壘已然鬆懈異常，營壘外甚至連塹壕都無。

黑漆魚鱗札甲折射淡淡光輝，這便是今夜僅有的敵我識別信息。

皇明官軍夜中無甲，主要五支重甲部隊還在白日拆分，大梁兵備金煉手下有五百餘重甲步兵，原本守在前哨營地，就近調到東邊淇門鎮去了；後面的巡按邱兆麟手下也有三四百重甲步兵，也緊跟着去了淇門鎮。

另一個巡按御史梁之棟也有三四百重甲步兵，頂替金煉留下的空缺，守到第二道防線去了，但夜中無所察覺，讓秦增壽橫穿防線。

於是乎就剩下兩支重甲編製，一個是張我續的巡撫標營七百重甲，另一個是磁州兵備副使兵志麾下的三百餘重甲兵，這在後方看管糧草。

河南沒有總兵，現在全靠巡撫、兵備、巡按糾集兵馬前來作戰，還有許多知府在前線統兵，可想而知河南兵丁的戰力。

寂靜雨夜中，這樣的河南兵丁猝然遇襲，當即就發生營嘯，無人能彈壓、重組，驚醒的士兵精神崩潰不顧一切奔逃。

黑漆漆中，奔襲殺來的選鋒壯士也被攪亂，依着平日建制、鄉黨姻親關係分成許多小隊，就在營中追殺、縱火。

只要看到人影就一刀砍過去，處處哀嚎、喊殺聲不絕，無甲的河南兵向鄰近營壘逃避。

夜襲選鋒壯士也追隨其後，甚至沒等到他們殺到營前，營中軍士就受驚在慌亂中崩潰。

周七俯視着一切，毫不意外。

光天化日之下，十幾個騎兵驅殺數千大軍，殺傷其半的戰例都有，眼前這只是正常。

前線軍中士卒精神壓力極大，雨夜難得睡個清涼、香甜的美夢，又處於後方營壘中，猝然遇襲周圍亂糟糟一片，有幾個人能鎮定？

他身邊清水河神也是目光清冷，兩千多年來，她已不知觀看了多少場廝殺。

比起人世的戰爭，鬼神之戰才令她驚悚。

趙宋伐天，雖波及廣泛，但不積極參戰也不會置身險境。

哪像如今，禍患從天而降，不打就得死，打也得死。

好在，她終於可以解脫了。

太平龍王曹時聘則是感慨頗多，目光四下搜尋去找老朋友張我續的蹤跡。

廝殺之中，人影衝殺交疊，連他都找不到張我續蹤跡，更別說肉眼凡胎，夜盲嚴重的河南兵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