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彼可取而代之
夜中，周七陰神南望山東氣象變化，細細觀察、推測事態變化。
皇明扎在山東的三根支柱還在，只是白巾軍南下山東后就迅速加入濟南戰場，與李泰、安民王部包圍省城，分別肆掠分割各縣，使得繁華的濟南府遭到重創。
在氣象顯示中，可見灰白之氣沖刷着濟南赤色光華氣柱，這氣柱嵬然不動，穩如泰山。
只是今夜的山東氣象有些變化，凡灰白氣霧瀰漫之地，都有煙火繚繞。
一個令他有些無法接受的猜想可能正在山東發生，各地官軍、鄉勇據守不出，紅巾軍、白巾軍極有可能縱火焚燒麥田。
如今的麥田，零星火種就能造成大面積絕收，若是有組織縱火，那絕對是噩夢，山東士民的噩夢。
人為減產，活不下去的饑民，到處流浪的災民，誰能讓他們活下去他們就會追隨誰，哪怕對方燒過他們的糧。
“山東完了。”
“不能坐視歷城被破，省城丟失，意味着山東局勢全面糜爛，京營新軍南下山東的優先性會下降，說不好會來一個‘攘外必先安內’，跑到真定來。京營新軍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全殲這股新軍后，自己會幫紅巾軍吸引火力，紅巾軍會真正站穩根腳。”
他心中做着計較，孫元儉雙手捧一卷帛書趨步前來：“至尊，黑山軍發來文書。”
自與順平侯、北嶽大帝聯手圍剿以來，黑山鬼軍外圍據點悉數拔除，只留下一個孤伶伶的黑山神域，打與不打併無意義。
黑山神域被剿滅許多次，每次剿滅后總能死灰復燃。
只要周圍還有新神開闢神域，那就會受到感染，成為黑山一脈。
周七翻開帛書，見帛書上烙印一枚‘太平印’，只是掃一眼他就銘記在心，略略感應太平印所載的坐標，就感受到破敗的太平道天藏在黑山之下，聚攏地氣洗鍊為靈脈。
細細參詳太平印，自能感應到太平道天的具體位置。
周七疑惑，待卷開全部帛書，就見帛書中湧現漢隸文字：“天命更易，唯有敬服。張不成，周來全。”
這些字跡模糊不見，就見帛書中浮現粗陋場景，以山水畫的方式展現出四道圖。第一道圖是南華老仙莊子向張角三兄弟傳授《太平要術》，第二道圖是打着‘太平軍’旗號的黃巾軍八方同舉，烈火煎熬山河；第三道圖裡是一夥漢軍追擊下逃入黑山中的太平軍殘部開挖坑道，掩埋《太平要術》。
最後一道圖是安國亭侯府中，許多武士逼殺張燕曾孫張林。
張林身死，世上再無人知道《太平要術》掩埋的具體位置，天師道得不到，八王之亂時的各方諸侯也得不到。
自己只是借太平道黃巾軍的口號用一用，這麼經典的口號流傳出去，官府當做玩笑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這是主持太平道天的鬼神給自己佈置的陷阱，還是在順應所謂的天命，要把殘破的太平道天交於自己？
“遣使去黑山，就說待我修成真人境界，再去拜訪。”
說罷，周七捏碎帛書，銘刻在心的太平印也被他擊碎瓦解，免得受到對方影響。
想到即將要面對的大朱天庭各路鬼神圍剿，周七陰神飛出神域徑直來到真定府城，趙雲廟裏。
趙雲廟神域中，也是寂靜一片，絕大多數軍吏、天兵如雕像一樣擺列方陣沉眠，只有少數陰魂在清理神域外圍生出的雜草。
這類氣機交織誕生的雜草千奇百怪，興許就能從培育出靈種，篩選靈種又怎會是那麼容易的？
周七踏步破開神域隔膜直接進入，順平侯略詫異上下打量：“尊神修為日益精深，可喜可賀。”
“也非好事，就差最後一步，這一步踏出，真定必陷入戰火中。”
周七也打量順平侯，他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桌案擺一壺酒，可以聞到芬芳，勾人心神。
順平侯見他望酒壺，就說：“此番掃滅黑山軍，北嶽大帝照例贈來靈酒一壺。”
“看來他還是不願與我為友，連這一壺酒也不願給我。”
周七也落座：“順平侯，北嶽者，恆山也。曾避諱漢室皇帝，恆山郡改為常山郡。當世之人聽聞常山，必想到順平侯。我以為，順平侯可取而代之，為北嶽之主。不知順平侯意下如何？”
“四月初八本是北嶽生辰，百姓三四萬聚於曲陽祈福參拜。我也前去參拜求取靈種，可他封閉洞天不願與我相見，我曾體諒他天人五衰年老昏聵。然三方聯軍掃蕩黑山，他卻區區一壺酒也不給我，這老匹夫前後兩番輕賤於我，此仇焉有不報之理？”
新舊兩位北嶽大帝彼此敵視，可同出一源。
殺掉舊北嶽大帝，其真靈並不會潰滅，會被新北嶽大帝汲取融合，恢復為完整的北嶽大帝。
所以現在的舊北嶽大帝怕死，也不怕死。
周七說著伸出手：“山西爭奪北嶽正統十分無理，順平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我真定百姓着想。”
用通俗的話來說，北嶽正統每年能給真定帶來最少十萬兩的GDP！
沒了北嶽正統，真定人文底蘊、靈機自會受到壓制、剝削，影響十分長遠。
順平侯陷入猶豫，鬼神是不屑於撒謊的，謊言、言行不一會造成靈魂混亂，有分化陰神的可能性。
到時候分出一個新的順平侯，就夠他自己頭疼的了。
願不願意，他都會給出一個答案，並貫徹這個答案。
稍稍沉吟之後，順平侯手掌一推，金燦燦的銅酒壺平移到周七面前，順平侯吐出一個字：“善。”
靈酒入手，周七露笑：“妙啊，妙啊！”
敢不答應，就先毀了你的神域，另立一個‘順平侯’，再重立北嶽帝君。
手抓靈酒，周七轉身踏步走出神域，步伐迅疾行走在道路上返回獲鹿。
舊北嶽大帝興許是真的活膩了，受不了天人五衰帶來的種種煎熬。他不想活，偏偏他麾下的鬼神又不願他死，都依託北嶽大帝這個名號而存在，若是帝君消亡，等待他們的命運絕對不好。
他想死，就是要與新北嶽帝君融合，這本是他的事情，可關係到他麾下鬼神的存亡，和供奉他數千年的真定百姓未來。
只要陽世操作到位，換一個帝君也非什麼大事。
北嶽正統只要還在真定，真定人說誰是北嶽帝君，那誰就是！
既然三番兩次挑釁自己，那就換個人來當北嶽帝君、太行之主。
北嶽大帝這個招牌很值錢，是硬招牌，得之就有名義統合河北各路鬼神。那麼自然就有抗拒大朱天庭圍剿的能力，大朱天庭圍剿，說到底也不可能從南方調派鬼神，那龐大的靈力耗費，不是大朱天庭能負擔的。
能調集的鬼神，還不是河北、河南這周圍附近的鬼神？
只要拉攏部分上自己賊船，大朱天庭擺平新的‘北嶽趙帝君’前，是沒法來騷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