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可怕猜測

第二百零八章 可怕猜測

山西總兵吳重陽是一名老將軍,他這個年紀的將軍怎麼也打過三大征中的兩場。

能活到現在的老將軍,多多少少有一些戰場直覺。

青巾賊能一戰襲破壽陽,又迅速分兵進佔臨近州縣搜掠錢糧、人力,怎可能放着混亂的太原不打,反而擺出圍困的姿態?

歷來造反之亂軍,講的都是遊動、伺機破敵,哪有這樣明目張胆打攻堅戰的?

要知道,偌大的太原只有兩支守軍,參將查克鎔所部千餘人救援榆次時被一戰打光,才跑回來幾十人。餘下的就一支巡撫標營,巡撫標營不到兩千人,倉促動員鄉勇民壯也站不滿城牆,如何抵擋?

再看看查克鎔所部怎麼被打光的?

青巾賊又不是突襲,而是擺出堂堂之陣夾擊過來,連弓弩火器都沒用,僅僅是刀盾手三輪投槍……就把查克鎔所部打崩。

查克鎔死的慘呀,聽說十幾桿投槍招呼到身上,連人帶馬扎在一起,模糊一片。

吳重陽又不能無所舉動,就率部兩千離開寧武關前往沂州紮營,召集晉北各路參將、游擊前來匯合,準備集結兵力后,與宣大軍一起南下打一場決戰,避免孤軍南下。

宣大總督節制宣府、大同、山西三鎮兵馬,這三地還有巡撫、巡按,還有監軍御史、內監,形成了相互鉗制的嚴密監督體系。

山西巡撫劉策的命令很重要,可宣大總督董漢儒的命令才是正管命令,優先權在劉策之上。

吳重陽多方取證,不斷將青巾軍的實力誇大後向董漢儒報告,就兩個意思:青巾賊在太原設引蛇出洞之計,山西兵馬孤軍南下勢必被殲滅;沒有援軍的情況下,自己怯戰,不敢打。

他態度明確,劉策再三發來的催促軍令也都原文轉送董漢儒處。

董漢儒也頭疼,宣大總督歷來有一支七千人編製的總督標營,這是九邊最大的一股機動力量。

本就拖欠軍餉、口糧補給,撫恤未發,漕運截斷後無異於雪上加霜,宣大督撫手裏個個沒錢,以至於連總督標營的開拔餉銀都拿不出。

開拔餉銀也不多,每個軍士也就三兩,這是傳統的賞銀,歷來宣大兵馬不管去哪裏打仗,這三兩開拔賞銀是不能少的。

董漢儒湊不出這筆開拔餉銀,就連七千標營出征的補給也湊不夠,這仗還怎麼打?

天啟二年,漕運截斷後,形勢就這麼的糟糕。

董漢儒的請求糧餉的奏疏,及劉策的奏疏幾乎不分先後送到天啟案頭。

只是掃一眼董漢儒的奏疏,天啟就隨手丟下,對身邊魏忠賢說:“京運若是有糧,天津縴夫也不會作亂。”

魏忠賢臉上沒多少笑容,他家鄉就在此次動亂波及中,也不知多少親族好友被殺,或裹挾從賊。

天啟拿着劉策的奏疏也是心亂如麻,散步走着,眉目無情。

如果劉策的猜測是真的,那山西的青巾賊就如內閣批註的票擬一樣,是國朝第一禍患,會掀起一場波及全國的內戰。

戚家軍何等戰績,那青巾賊就能在山西打出什麼樣的戰績。

想打贏青巾賊,那隻能拾起戚家軍的老辦法,重新啟用戚家軍舊部。可戚家軍舊部不聲不響間弄出個青巾軍,誰還敢開口提議重用戚家軍舊部?

細看九邊、京營將佐屢歷,戚家軍血脈、傳承已經斷絕。

戚金可是自幼跟着戚繼光左右南征北戰的元勛級別人物,卻被壓制了一輩子,至死才以真定游擊的身份加入浙軍充任參將。戚金如此,其他戚家軍二代、三代被壓制的有多慘烈。

誰敢提舉心懷怨恨的戚家舊部?若是臨陣反戈,誰舉薦誰負責。

不舉薦不犯錯,內閣那麼多人,就沒一個敢提議的,更沒一個提議招安的。

若劉策的猜測屬實,招安青巾軍就是目前上策中的上策。

青巾軍只是攻陷壽陽、榆次,對太原圍而不打,沒把事情做絕。

就算攻破太原不殺晉王,興許還能就贖回晉王一家之事與朝廷搭上線,談一談招安的事情。

甚至,青巾軍擁立晉王為帝,也是可以招安的……死晉王一個,總好過死百萬軍兵。

劉策的猜測,已讓天啟息了圍剿山西青巾軍的心思,這幫戚家舊部聞風而動,肯定不打無把握的仗。現在派多少人去山西,都不夠人家砍的。

倭寇多兇狠?人家能打出千比一的戰損比例。

可又不能不管,管的話又管不住。

劉策奏疏已在內閣走了一趟,過幾日京中上下勢必知道青巾軍是戚家舊部作反、搗亂。

京中上下都知道了,那九邊將門自然會跟着知道。

這幫人當官可以,玩弄權術打壓戚家軍一脈將校也可以,可讓他們上戰場去跟戚家軍舊部拚命……估計寧願陣前反戈跟着叛亂,也不想去和戚家軍打。

良久之後少年皇帝只有一聲嘆息,就算自己肯招安青巾軍,青巾軍敢不敢相信?招安后,地方督撫、各地將門又會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繼續欺負戚家軍一脈?

那就打吧,先讓九邊將門打,死上一大批人就能空出許多官位,這幫將門被打疼了,估計也會支持招安的。

放着正確的事情不去做,偏做各種愚蠢的選擇……這就是皇明特色,別無原因,利益使然。

戚家軍是一個象徵,象徵著軍製革新,能革九邊將門、衛所世襲武官的命!

戚家軍肯聽張居正的話,那張居正改革政務、全國檢地就無人能阻;若戚家軍式的新軍肯聽皇帝的話,那勛戚、官員的日子還怎麼過?

戚家軍必須死,死絕!

讓天啟頭疼的除了山東紅巾軍、山西青巾軍外,還有最近鬧出來的白巾軍。

自漕運斷絕,山東的縴夫跟着紅巾軍反了。

縴夫本就是破產民戶、流民、逃軍構成,對縴夫來說衣服、褲子、鞋子都是奢侈品,每年冬季都要餓死、凍死一批縴夫。

每年又會有新的災民補充進來以維持生計,災民越多,縴夫的競爭就約激烈,生活就艱難。

再艱難,十個人里怎麼也能有九個人活下去。

可漕運斷絕,北方整體缺糧,本就一點積蓄都無的縴夫活不下去了,地方官府也知道救濟重要性,可實在是沒有糧食,只能眼睜睜看着縴夫家庭易子而食,然後就被引爆了。

漕運的鼎盛,張家灣萬家商鋪之繁華,是建立在運河縴夫累累白骨之上的。

絕望的運河縴夫在餓死和吃飽被殺頭之間,選擇了一條暫時能讓妻兒吃飽肚子的路。

天津是新設的軍鎮,北邊張家灣、通州也有新軍編製,各方強力鎮壓血腥屠戮下,縴夫之亂僅僅三天宣告平定。

夏糧上市前,糧食就這麼點,賣的就那麼貴,總要死掉一些人。

只是新軍、豪強、鄉勇聯合發動的屠戮勢必會失控,也暴露出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兇惡本質。

就在這血腥屠戮影響下,薊州的王好賢終於清醒過來,不再迷信勛戚的許諾,當即號召聞香教信眾發動叛亂,以白巾為號。

官軍本就有備,王好賢站不住腳只好率領信眾向南轉戰,匯合天津縴夫攜老扶幼十幾萬人浩浩蕩蕩南下。

這麼多人南下,沿途誰敢阻擋?

彷彿洪流一樣,這股從上到下只為活命的白巾軍前往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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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版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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