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含着湯勺出生的廢物
透過窗欞，眺望遠方。
姜寧神情冷漠，這三年時間自己見到師父都是望其項背，高高在上的天道宗宗主，心中的呼喚以及期盼，都被兩個字否定。
凡人！
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這個身份就是一個廢物永恆的烙印。
“汪汪！~”
跑到姜寧腳下的小黑，用頭拱着後者，口中發出關切的叫聲，好像是在安慰人。
看到小黑，情緒失落的姜寧瞬間喜笑顏開，蹲下身來撫摸後者，一人一狗，親密無間。
“小黑，你沒事吧！”
黑衣人出手結束自己的生命，小黑義無反顧的衝上去護主，那一刻的感動姜寧銘記於心，他也清楚的看到小黑被黑衣人擊飛，暈倒在自己懷裏，伴隨疼痛的抽搐，心跳漸失。
聽到主人詢問自己的傷勢，小黑興奮的一頓亂跳，以此來表明自己沒事。
仔細檢查后，姜寧確認小黑確實毫髮無損，反而比以前更加榮冠煥發了。
三年前姜寧被貶百草園，從河間小築到百草園的路上發現小黑，將其帶回河間小築餵養，三年期間如影隨形，姜寧僅僅是把它當做寂寞無聊時的玩伴，實在沒有想到後者會如此忠心耿耿，拚死護主。
小黑全身以黑毛居多，白灰參半，世俗界典型的雜毛狗。
在這個世界，動物吸收天地靈氣，日積月累下來，往往比人要強大，從精怪開始，開智稱妖，不過擁有這一切的前提是擁有一個可以修鍊的血脈。
小黑註定於此無緣，僅從這點來看，一人一狗倒是同病相憐。
姜寧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被湯勺穿透的地方連一絲疤痕都沒有留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姜寧疑惑的問道，小黑叫了幾聲，表示自己也十分好奇，洒家剛才也是九死一生，莫名其妙的又活了過來。
思索無果的姜寧搖搖頭，苦笑道：“既然老天給了咱們重新來過的機會，何必去追尋這些無知的答案，先痛痛快快的活過再說。”
隨即牽着小黑，走出竹屋，面北朝南，朝着萬葯山方向跪了下來。
偏過頭對小黑說道：“小黑，咱倆同病相憐，相處三年，彼此陪伴，算是同甘共苦；我虛度十三載，今日患難而得你拚死相護，算是患難與共，同生共死了。”
小黑搖頭晃腦，時不時的在姜寧懷中蹭兩下，絲毫沒有姜寧的認真。
姜寧繼續說道：“萬葯山是天道宗的聖地之一，天道宗弟子都是面朝萬葯山而拜，紀念人皇。他老人家是人族的旗幟，今日咱們就當著他老人家的面，八拜結交，生死相托。”
“人世艱險，願與你共進退；九域雖廣，願與你一起闖蕩。”
說到此處，姜寧感覺有點彆扭，撓撓頭苦笑道：“那個……這個好像得問一下你今年幾歲了？”
問一隻狗幾歲了，姜寧都想質疑自己的智商，這不是對牛彈琴嘛？
小黑朝着他一陣狂吠，不多不少，正好四聲，然後一臉興奮的望着後者，好像在等待後者下文說詞。
“你能聽懂我在說什麼？”姜寧驚訝的問道。
不出所料，又迎來小黑一陣狂吠，好像在說你好煩，洒家可是集聰明伶俐於一身。
這會兒輪到姜寧懵圈了，繼續追問道：“你是不是說自己四歲了？”又是引來一陣狂吠，好像在反駁姜寧：你好好數數，洒家幾歲了。
童心大起的姜寧繼續戲謔，直到小黑癱在地上不想叫了才罷休。
“嘿嘿，就當你是四歲了，喊你狗兄，感覺怪怪的，還是我做你大哥，畢竟這三年都是你跟着我混，我管你吃喝拉撒的。”隨後也不管小黑願不願意，按着後者的腦袋，面朝萬葯山拜了下去，禮畢，才放後者離開。
小黑像是劫後餘生，夾着尾巴瞬間逃離現場，不知所蹤。
姜寧此刻也沒有時間去跟小黑談天說地，起死回生的他有着一肚子的疑問，他得理清楚剛剛發生的一系列離奇事件，到底是因為什麼？
當即進入竹屋，坐在床上，開始回憶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黑衣人一定認識自己，但對自己不是很熟，這點通過黑衣人看到湯勺所說的話就能確定。
姜寧曾今問過姜夫子自己的身世，問過自己有無親生父母，後者的回答都是自己還沒有資格知道。
姜寧甚至幻想過，師父和師娘是不是自己的父母，這點從三年前自己被貶百草園就可以否定。大師兄跟大師姐都被他們視為掌上明珠，在天道宗的地位更是高不可攀。
自己根本就沒有姓氏，有幸能從師姓姜，得人皇庇護，已經是師父的恩賜了，兩者並沒有直接的原因。
不過虞怡告訴過自己一些線索，十三年前自己是被師父帶回天道宗的，唯一能夠辨識自己身份的便是踹在懷中十三年的湯勺。
虞怡說過，師父發現自己的時候，自己含着湯勺。
喊着湯勺出生，一生肯定氣運亨通，富貴連連。
雖然自己在天道宗默默無聞，但湯勺卻被很多高層所知，他們甚至認為湯勺是伴生法寶，拿去研究許久，最終無果而返。
除此之外，就算莫凡也不知道湯勺的來歷。
黑衣人能夠依次為據，猜出自己的身份，可以斷定是天道宗高層無疑，但自己現在根本無法確定這個人是誰，不說別的，就是天道宗高層都有那些人？自己都不知道。
況且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就算查出來，也無法取信於人，還是無濟於事，反而會給自己或者師父對來諸多不便。
尚且黑衣人在暗，既然後者有第一次殺自己的想法，現在自己活着，往後的日子裏就算自己不去找他，後者也會想辦法除掉自己。
黑衣人還說了一句姜寧始終不願意去回憶的話。
“一個凡人都不足以斷了十年豢養之情，破了撿寶美夢？”
撿寶美夢，毫無疑問說的應該是師父將自己帶回師門，但是十年養育之恩怎麼在黑衣人口中變成了十年豢養之情？
這裏面到底有什麼隱情？
然而此刻的他，根本沒有去詢問、去解去、去尋找答案的實力。
靜下心來的姜寧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集中精神，開始回想最關鍵的東西，在自己死亡的那一瞬間，他非常清楚的感受到了從自己體內傳來一股強大的外力，將自己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帶入星空，觀摩那一幕幕震撼人心的畫面。
“這……這怎麼可能？”
姜寧發現了件異常詭異的事情，當他集中精力思考時，他竟然能夠內視自己的身體，並且發現陪伴自己十三年，穿透自己心臟的湯勺，此刻竟然寄居在自己的大腦之中。
而那普普通通的湯勺，好像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
剛才自己在星空之中遨遊，駕一葉扁舟，觀星辰之變，此刻看到湯勺，他才知道答案，剛才帶他遨遊星空的並非什麼扁舟，明明就是放大百倍的湯勺啊！
心念觸及湯勺，後者神奇的出現在自己手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以姜寧目前所學、所知、所見、所聞根本無法解釋這一現象。
當然這並非姜寧此刻發現的全部信息，那非鐵非石的湯勺上面，竟然出現了一行行肉眼微末可查的小字，放眼望去，這些小字卻又清晰的顯現在自己眼帘之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勺柄上的‘道藏’二字，緊跟其後的八個字‘道法自然，觀藏天下’，像是在詮釋前者，總領下文。
在湯勺內外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引領它們的是一個‘臨’字，旁邊註解道藏第一卷，閱讀兩三行，姜寧便知所謂的道藏，就是一部修鍊功法，而眼前的‘臨’字訣就是道藏第一卷。
對此，姜寧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對於凡人一個，廢物就是我這一生的烙印，九域之內還有功法能為凡人所用嗎？”
因為無法修鍊人皇經，姜夫子給他找過很多的修鍊功夫，可以說這些年他見過的功法秘籍多如牛毛，修鍊功法千奇百怪，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自己無法修鍊。
姜寧耐着性子觀看道藏第一卷的其他內容。
“這是什麼狗屁功法，簡直是胡說八道。”看到最後一行的‘未完待續’四個字，姜寧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氣憤將湯勺摔到地上，湯勺磕磕碰碰的轉了幾圈，孤寂的躺在角落裏，跟以往一樣，並未損壞。
從床上翻身而起的姜寧在屋內來回走動，指着地上的湯勺破口大罵：“什麼狗屁道藏，我看你應該快到葬的時候了，修鍊功法，包括天道宗傳承三千年的人皇經，哪一個不是吸收天地靈氣，歸於祖竅，你這‘感悟天地造化，引靈氣入體行使周天，散於臟腑，歸還宇內’不等於脫褲子放屁，白忙乎嗎？”
姜寧雖然不敢說博覽群書，但是整個九域姜夫子能找到的功法，他都看過，而且都嘗試着修鍊過，雖然自己沒有靈根，無法引氣入體，歸於祖竅。但對修鍊的理解以及見識絕對超越同齡人。
凡人之所以沒法修鍊，是因為體內沒有靈根，說白點就是沒有祖竅，修鍊的靈力無法儲存。
而眼前道藏上出現的很多新字眼以及修鍊方法，根本不為他所理解，比如什麼‘身同自然，縱自然之力，引領其行；懷抱陰陽，揣陰陽之意，行自然之威。’
“這簡直就是口若懸河，目中無人，狗屁不通嘛。人皇創造人皇經，傳承三千年，其中都不敢冒犯天威，你一個破勺子，竟然如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包括‘四象合而天地動’難道是說修鍊一年，就能引得天地動蕩嘛？”
奈何躺在角落裏面的小湯勺不聞人言，否則肯定會拋來鄙視的目光，真的不知道是誰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
怒不可遏，火冒三丈的姜寧指着湯勺罵的頭頭是道，只因為道藏所言冒犯了自己心中最至高的人皇，經過一番振振有詞的說道后，他還是蹲下身來將湯勺重新撿了起來。
“這破勺子究竟是什麼東西啊？”翻來覆去，里裡外外將湯勺看個遍，也沒發現什麼神奇之處，除了多了一些荒誕的字以外，和以前沒有啥不同之處。
剛才那股將自己意識從鬼門關拉回來的異力，確定是從湯勺中傳來：“這都十三年了沒發生啥變化，為什麼今天突然就良心發現，救我性命？”
思考片刻的姜寧得出結論，應該是自己的血液接觸湯勺后，覺醒了湯勺的某種力量，才有了後邊發生的一切詭異的現象，以及道藏的顯現。
心存鬱悶的姜寧拿起湯勺在床頭磕了兩下，也沒發生啥變化，咬破指頭塗了些血，也沒啥變化。這會兒研究湯勺好像比跟小黑交流更費事。
默默無聞，辛勤付出過三年的姜寧明白，過程什麼的都是浮雲，結果才是最重要的，雖然道藏的內容讓姜寧勃然大怒，但這僅僅是因為道藏所述打破了自己這三年的所有所學所知，道藏一席話證明了自己這三年白活了，甚至於整個九域人族修鍊都是錯誤的？
拋開自己所知所聞，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妥？
相反，道藏上所言很是新奇，對於凡人而言，正常的修鍊功法怎麼能滿足？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姜寧暗罵一聲自己沒出息，沒志氣，拋開雜念，繼續研讀道藏。
“吾道一以貫之……”
湯勺上面的所有字加起來不過百字，前部分講述的臨字訣是一門吐納練氣的法門，雖然內容跟姜寧這三年所見所聞大有不同，但姜寧理解起來倒是不難。
後面介紹的是一門大神通，這對現在的姜寧來說根本沒用，直接忽略。
不一會兒，坐在床頭的姜寧正襟危坐，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右手虎口抱左手拇指，形成臨字決中所說的太極訣。
隨即，姜寧開始揣摩臨字訣所言感受自然，物我兩忘，融入期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寧進入某種空靈狀態，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四周的天地靈氣像是精靈一般在四周遊走，這一切是那麼的奇妙。
這是姜寧第一次感受到天地靈氣，這種奇妙的感覺妙不可言，在這過去的三年，每種修鍊功法都曾讓他有過希望，不過最後都以失望告終。
再次懷抱希望的姜寧按照臨字訣所述，感受自然之力，與天地靈氣進行最親密的接觸。
呼吸之間，四周的天地靈氣像找到回家的路一般，通過他的肌膚、毛孔、呼吸進入體內，匯聚於經脈之中，按照修鍊法門運轉起來，感受到體內流轉的靈力，姜寧瞬間有種睥睨天下，俯視蒼穹的快感。
引領天地靈氣運轉一周天，姜寧想要將其聚於祖竅，但身為凡人的自己根本就就沒有祖竅，這是他不能修鍊的根本。
此刻的他真是尋道無路，迫不得已之下，還是按照臨字訣所述，將靈力散於臟腑之間。
許久，散開的靈力像是滴水入海，並未發生什麼變化。
姜寧心中升起的那一絲希望，瞬間又感到無力，別人修鍊是引氣入體，歸於祖竅，日積月累，成就主宰之路，自己根本無法儲藏，最終卻是散於臟腑，鴻飛冥冥。
“散於臟腑自己倒是做到了，這臨字訣中的‘歸還宇內’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三年以來，為此姜寧不知道已經失望過多少次了，眼下所發生的一切雖說在情理之外，倒也在意料之中。
“嘿嘿，十年磨一劍，今日才幾何？”
姜寧心中一笑，惆悵頓失，至少今天自己感受到了天地靈氣，體驗了將天地靈氣煉化轉變為靈力的過程。
姜寧找了一個安慰自己的的理由，並摒棄雜念，專心按照臨字訣所述，繼續引靈氣入體，行使周天後散於臟腑，就算散於臟腑，那也是歸自己所有，並沒有流失，怎麼都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