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屋裏並無他人,只有一男一女。
一片枯葉落在窗上,窗外很靜,窗內也很靜。
吳不通看着這個青絲飄飄,氣質出塵的女生,他的心很不靜,心率跳動比往常快了一倍,只是他的神色已僵住,手腳也已冰冷,他的心隨時會停止,再也不能跳動。
姑蘇容再次冷冷的確認,“那個女人已回京都?”
吳不通顫顫地道:“是是……是在兩日前她已回去……我……我找不到你。”
姑蘇容還是冷冷地道:“那個賤男呢?”
吳不通道:“他……他還在城中。”
姑蘇容目露寒芒,“在哪裏?”
吳不通道:“滇池湖畔,煙柳茶莊。”
姑蘇容喃喃,“竟然在那裏!”
清冷的目光逼視着吳不通,“在做什麼?”
吳不通冷汗直流,“在……在圖謀一件大事!”
姑蘇容毫不在意地道:“什麼事?”
吳不通沉聲道,“大事!”
姑蘇容又冷道:“嗯?”
吳不通趕緊解釋,“他們得到了一塊玉,一塊可以進入帝王墓的玉!”
姑蘇容道:“什麼樣的玉?”
吳不通道:“紫玉,紫色的上古玉。”
姑蘇容微微吃驚,“此玉竟已落到他們手中?”
吳不通似也聽懂了什麼,說道:“此玉非彼玉。”
“嗯?”
“此玉,是在一個叫柳晴的女生身上發現的,聽說是她家傳之物。”
姑蘇容又有些吃驚,“是東街麵粉店柳如的女兒——柳晴?”
吳不通也有些吃驚,他只能點點頭。
姑蘇容又道:“紫玉上可是雕刻着一隻鳳凰?”
吳不通又吃驚的點頭。
姑蘇容再道:“那你可知此玉原是一個鄉下工人,十年前在棋盤山新區工地先發現的?”
吳不通點頭。
姑蘇容面露悲傷之色,“那個工人,姓姑蘇。”
吳不通怔住,吃驚的說不出話來,只聽姑蘇容搖頭喃喃,“我把玉給了她,只是讓她交給她,她卻用這塊玉上了北影,也不知是福是禍?”
吳不通也搖頭,有些同情,“這件事,誰沾上都不是什麼好事。”
姑蘇容忽寒芒更盛,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還是王家?”
吳不通略一思索,便已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於是道,“是項家。”
姑蘇容冷冷地道,“好!很好!王、楚、項三家有多少勢力?”
吳不通道:“遍佈全國!幾乎壟斷各行業!”
姑蘇容聽了臉色更冰冷,“有哪些強者?”
吳不通道:“各有十二強者,三個智者,這只是明面上的。”
姑蘇容道:“智者?”
吳不通道,“項家有張良後人,張溫。王家有諸葛孔明後人,諸葛飛流。楚家有司馬懿後人,司馬長風。此三人,是不世奇才,皆有祖上之智,且武功高強!”
姑蘇容沉默少許,宛若明月的眼眸,寒芒四射,一股無形威壓充斥着整個房間,“欠下的血債,必用血來還!”
吳不通顫抖的身體,再也忍不住癱坐在地上。
很久,姑蘇容又道:“另一塊紫玉可知在誰手中?”
吳不通道:“這……這事我只知道一點,煙柳茶莊的人在棋盤山意外得到一塊紫玉,又意外丟失,后被臭名昭著的色徒光頭三所得,他又在荒林中慘死,從此紫玉下落不明。煙柳茶莊兩大強者,黑白雙劍追蹤調查,最終在一輛出租車司機身上失去線索。”
姑蘇容道:“司機已死?”
吳不通道:“已死。”
姑蘇容道:“紫玉最終落在誰手中,你有什麼猜測?”
吳不通道:“也許是他。”
姑蘇容點頭,“必是他。”
吳不通道:“只可惜,他已走了。”
姑蘇容道:“他要紫玉無用。”
吳不通道:“其實,他本是要送給你的。”
姑蘇容:“我要紫玉無用。”
“所以,他就走了。”
“他還會出現。”
此時,他沒有出現,突然出現在屋裏的是一個女生,一個眼睛又亮又大,臉蛋很可愛的女生。
只是她一說話,就不可愛了。
“你個妖女!對我又溫柔又帥氣的不通哥哥,還真下得了手!看我不……”
姑蘇容冷冷看着她,冷冷道:“看你怎樣?”
女生正想大罵,她身後忽然又有個很帥氣的男人一把拉住她,“小可,不可!”
女生想起這人來時說的話,心一下子怯了大半,可是她還是雙手叉着腰,裝出趾高氣昂的模樣,“我……我……看我不咬你!”
說著就閉上眼,撲了上去。於是,她撲到了一個人的懷裏,一個輕柔着她秀髮,撫摸着她可愛臉蛋的男人,“小可愛,別擔心,我沒事兒。”
小可聽到這熟悉而溫柔的聲音,早已醉了,痴痴地看着這張還有些血跡斑斑,還很帥氣的臉,還哪裏管她口中的妖女?
這二人還沒相擁時,姑蘇容已走出了房間……
一個聲音冷冷的道,“你倆當我不存在?”
吳不通還抱着他的小可愛,看着他,“蕭然,你鼻子真靈,我到哪兒,你都能聞來。”
蕭然還是冷冷的道:“只因你吳不通身上的味兒,太臭!”
吳不通道:“你一路聞來,怎麼沒熏死你!”
蕭然看着還花痴的小可,說道:“只因有一朵花,跟着我。”
吳不通溫柔的撫摸着小可,說道:“只可惜,這朵花已屬於我。”
蕭然冷哼,“為什麼鮮花總是插在牛糞上!”
吳不通道:“只因牛糞有養分,看花的人,只會摘花,不會養花!”
蕭然啞然無語,小可已靜靜地聽着,聽得已更痴了,嬌嫩的身軀,就軟軟的躺在吳不通的懷裏,嬌聲道,“你說得真好聽!”
好聽,真好聽!一曲悠揚的蕭聲蕩漾在林子裏,姑蘇容不由地尋聲而去。
只見湖中有一隻小船,船上有一個人在吹簫,靜靜地吹着。
碧水微漾,倒映着藍天白雲。湖畔花草瀰漫著清香,青青的樹葉隨風搖曳。
吹簫的人,一襲白衣如雪,似已融於這片天地之中。
姑蘇容靜靜地聽着,似已醉了,心中之仇怨,似已忘卻。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心就冰冷起來,斥道:“閣下好興緻!”
聲波震碎蕭聲,湖水起了片片漣漪,木葉紛紛。
白衣男子道:“此間風景甚美,姑娘卻無興緻。”
姑蘇容道:“我並非來看風景。”
白衣男子道:“可惜了!”
姑蘇容也道:“可惜了。”
白衣男子道:“是可惜了這大好風景。”
姑蘇容道:“我可惜的並不是風景。”
白衣男子不解的道:“姑娘可惜的是?”
姑蘇容道:“我可惜的是你。”
白衣男子忽露出驚訝的表情,用玉簫指着自己,“我有什麼可惜的?”
姑蘇容卻道:“你穿得很好看。”
“多謝!”
“不謝!”
姑蘇容說到這“謝”字,便已伸出芊芊玉,一指湖水,湖水便忽然飛起一滴滴水珠,匯在一起,化為一條青鱗蟒蛇,吐着信子,高高的俯視着船上已左右被一個無形的囚牢結界困住的白衣男子,忽然青鱗蟒蛇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將白衣男子吞掉,並一頭擊沉小船。
湖水驚濤駭浪。
很久,湖中,一個白衣男子忽然驚駭地從湖水下冒出頭來,驚恐地看着還在岸上的姑蘇容。
只聽姑蘇容道:“可惜了。”
白衣男子強裝鎮定的道,“是很可惜。”
一個穿得再好看的人,一下子變成了落湯雞,也會不好看的,特別是臉色,白衣男子就是這樣的一種奇怪的臉色。
姑蘇容道:“你還很鎮定。”
白衣男子道:“我一定要鎮定。”
他是個要風度的人,不得不鎮定,死也要優美的死去。
只是姑蘇容並非指的是他這個人的風度,只聽她道:“你背後有人。”
白衣男子一想起剛才那一條青鱗蟒蛇,不知不覺的在他身後俯視着,他竟忍不住回頭,卻只見一片碧綠的湖水,並沒有什麼青鱗蟒蛇。
他又回頭,苦笑道:“我背後沒人。”
他背後有人,一個青衣女子已翩然而至,站在一塊碎船板上,翩翩獨立。
白衣男子見姑蘇容一臉冷漠的看着他這邊,又不由地回頭,忽然就從水下騰起,竟也站在一塊碎船板上。
青衣女子冷冷地看着他,“水,很好玩?”
男子鐵青着臉,“不好。”
“那你為何到水下?”
“我……我是掉下去的。”
青衣女子又冷冷地道,“是自己掉下去的,還是別人把你推下去的?”
男子看了看姑蘇容,又看了看女子,“我……我是自己喝醉了,掉下去的。”
還沒交手,就背一個看似很嬌弱的女生打下水,這事太丑了,他不能承認,打死他也不能!他是個要風度的男人。
青衣女子冷哼,“沒用的男人!”
女子又目視岸上的姑蘇容,“你的巫術很高明!”
姑蘇容露出奇怪的表情,“巫術?”
女子也露出奇怪的表情,“你剛才施展不是巫術——幻術?”
姑蘇容道:“算是。”
女子沒在追問,反而道:“你師從何派?”
姑蘇容道:“無門無派。”
女子聽了面無表情,但也無可奈何,行走江湖,一般不會報出自己的底細,讓別人有機可乘。
姑蘇容道:“你們又是何派?”
女子不答,男子反而笑道,“我名白衣,她是我師姐顧青,我們本是苗疆巫王門下,近年入世歷練,便加入地龍幫,負責雲南周邊事務。”
顧青瞪着他,一腳便又將他踢入湖下,連看不都看他,反而目視姑蘇容道,“你也不必報上姓名,我不願聽,只問你,可敢加入地龍幫?”
姑蘇容道:“地龍幫,又是何幫?”
顧青道:“地龍,中華之龍,沉睡於地,一朝睜眼騰雲上九天。”
姑蘇容沒有說話,她在聽。
顧青果然又道,“明有項、王、楚大世家,及隱世的武當、峨眉、少林大派,暗有地龍、幽影兩大組織,地龍人數精而多,勢強而廣。”
姑蘇容聽了,已有些了解全國的大勢力,其中還有很多中、小幫派勢力,對她的威脅還不是很大,自然不會細問。
姑蘇容略一思索,便問道:“吳不通他們可是你們的人?”
顧青道:“吳不通不是,蕭然和蕭可二人是。”
姑蘇容有些驚訝,這吳不通果然不簡單。
姑蘇容道:“此事,容我考慮。”
顧青道:“何須考慮?”
說著就要準備動手,強行鎮壓,不為自己所用,就要毀滅。
白衣忙阻止,又對姑蘇容道,“姑娘,棋盤山帝墓即將開啟,屆時魚龍混雜,不如先加入我們地龍幫,也方便行事,如何?”
姑蘇容還是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問道,“何時開啟?”
白衣道:“日月同天,兩處帝墓便同時開啟?”
姑蘇容吃驚的道,“哪兩處?”
白衣道:“棋盤山一處為陽墓,滇池底一處為陰墓。日月同天,輝芒異象所落之處,便是帝墓。龍鳳紫玉各一枚,龍紫玉是陽帝墓鑰匙,鳳紫玉是陰帝墓鑰匙,需同時打開兩處帝墓之門,方可入內。”
姑蘇容又吃驚道:“陰陽帝墓,一男一女,你們怎麼會知道?”
白衣笑道,正想說,顧青卻道:“是項、王、楚那三位奇才所言,他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白衣應道:“是是……他們真是不世奇才。”
姑蘇容道:“他們會來?”
顧青道:“不會。”
姑蘇容想問為何,白衣已道:“帝墓,不止這一處!”
姑蘇容聽了,戴口罩的臉,忽然變了,失聲道,“是不是有八處?一處兩個,一共十六個陰陽帝墓?”
顧青也臉色一變,問道:“這是至高秘密,你……你是如何得知?”
姑蘇容不說話,身形一閃,便忽然消失在了湖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