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恩情
肖之禎在河南賑災的公務已經接近尾聲，他欲歸京的急迫心情恐只有他一人知曉。
茯苓在他生辰時，給他來了信。
說府中生了些變故，不過她都已處理妥當，讓他不必挂念憂心。
“唯盼君早日歸來，一訴相思意。”
信封內還裹着兩粒小小的紅豆。
肖之禎憶起她在信箋最後寫下的話，眸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他心心念念的小娘子也在思念着他，這着實讓他心滿意足。
南風看肖之禎又不經意的撫着腰際的香囊，心知主子又在思念娘娘了。
娘娘雖說是沈棠的女兒，可主子寵愛她，他也不能再向主子多說什麼。
娘娘性子極好，自她嫁進王府，王府上下似是聚了人氣，不再同過去一樣冷冷清清。
她不僅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待下人們也親厚，連身邊的侍女都調教的古靈精怪，與眾不同。
南風腦海里忽的閃過浮光雙目帶笑的模樣，黝黑的臉微微一熱。
“王爺，門口有個女子非要見您。”侍衛在門口抱拳道。
肖之禎略一思索，道：“請她進來。”
到底是大漠上長大的女子，阿雲身體底子好，在他在河南的一個多月間，她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殿下！”阿雲身着漢人女子的襦裙，頗為不自在的邁進了屋內，但言語間滿是雀躍。
肖之禎淡淡一笑，道：“公主不在驛館修養，到我這裏有何貴幹？”
阿雲望着肖之禎俊朗如玉的面孔，心間的漣漪再次泛起，她走近他，直爽道：“我想你便來看看你。”
肖之禎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還未滑進喉嚨，他就被她一句話嗆的輕咳了幾下。
阿雲公主見狀，忙上前拍着他的後背，一張漂亮的小臉滿是關切，“你怎麼了啊？可是病了？”
肖之禎不着痕迹的撥開了她的手，客氣地笑道：“無礙，勞公主挂念了。”
“你別總公主，公主的叫我，叫我阿雲就好啦。”阿雲站在他身側，手指拉着自己的衣裙，垂眸低聲道。
肖之禎面上帶了幾分尷尬，隨即抬手示意道：“你大傷初愈，坐下說話吧。”
那夜阿雲不小心踩中了一處機關，弓弩齊發間，她竟替他擋了一箭。
當時他正背對着暗箭，能不能防住他也說不好。
因機關被觸發，驚動了長史府上的護院，他與南風只得先行帶着受傷的阿雲撤離。
這下算是打草驚蛇了，長史以家中招賊為由，加強了宅中護衛，賬本的相關線索應該早已被他轉移至了別處。
可無論如何，阿雲救了自己，這是恩情，他需牢牢記得。
阿雲坐在肖之禎身側，笑道：“聽說你要回京了？”
她上次與他離得這麼近，還是她受傷醒來后。
他坐在自己榻邊，清朗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告訴自己好好休養身體，有什麼事儘管來刺史府找他。
她幾次三番，有事沒事就遣人去刺史府請他過來，阿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就是想見他。
十分的想見他。
“是。”肖之禎微微一笑，道：“公主若無別的計劃，可同我們一路北上。”
肖之禎此言一出，正合阿雲的心意，她拍拍手掌，深邃的眉眼間滿是欣喜，道：“我正有此意，那就有勞你一路照顧我了！”
說罷，她略帶驕傲的揚了揚唇角。
“公主救了我，我理應照顧你們。”肖之禎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細長的指節下意識地摩挲纏枝蓮紋香囊。
阿雲公主端詳着他手上的小動作，不由得心生好奇。
他好像一直戴着一塊墨色的古玉與這個織錦配飾，上面綉着繁複奇怪的紋飾，看得她眼暈。最近她在街上，看到不少男子腰際掛着玉佩與布囊，在北涼，可沒有這種東西。
她手指一點肖之禎腰際，頗有求知慾的開口道：“你們中原男子都喜歡這種花花綠綠的東西嗎？”
阿雲轉過頭看了看南風，又道：“可為什麼南統領沒有？”
肖之禎看她天真爛漫，不禁啞然失笑。
“你笑什麼？你那個配飾，能給我看看嗎？”阿雲被他一笑搞得一頭霧水，努了努嘴問道。
肖之禎思及出發前，茯苓為自己掛上香囊的那一刻，他清冷的面上染了笑意，只見他擺擺手，道：“這個，不行。”
“為何？方才還說我救了你，你要照顧我。眼下卻連個布囊都不給我看，這是什麼道理？”
阿雲被勾起了好奇心，她瞪着眸子瞧着香囊，裏面裝了什麼東西對他這麼重要啊。
從外表看不就是一塊破布嗎？有什麼好保護的？
“公主有所不知。”衛韞醇和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他負手踱進廳內，朝阿雲拱手行禮道：“見過阿雲公主。”
阿雲掃了一眼突然到來的衛韞，不悅的挑起了濃郁的眉眼，“我不知什麼？”
這個衛韞，每次她想與肖之禎多言語幾句，他就要將他叫走，真真是討厭極了。
“在我們中原，親手縫製的香囊手帕，是女子贈與男子的定情信物。”
衛韞玲瓏心思，怎能不知阿雲公主心儀肖之禎？
定情信物？阿雲公主耳邊嗡的一聲，他一直戴着一個女子給他的定情信物？
莫非……
她暗自咬了咬銀牙，勸慰自己道：他這樣的人物，心儀他的女子自然是多些，這有何妨？她若學着做起來，定比這個好看精緻多了。
思至此，阿雲一撅小嘴，道：“既然如此，本公主還不稀得看呢。”
“不止如此，”衛韞決心逗逗這個看自己不順眼的阿雲公主，繼續道：“這香囊，也是殿下心愛女子所贈，這才日日不離的戴在身邊。”
他，心愛的，女子？
阿雲公主心間一顫，雙手不自覺地繞上了自己的衣裙，那他…….
骨子裏滿是驕傲的阿雲現下心中滿是慌亂，他有了心愛的人，那自己，自己還未來得及向他表明心跡呀！
“衛大人，你就別逗她了。”一直不做聲的肖之禎突然開了口。
“殿下此言差矣，下官是在為公主講解中原的風土人情。”衛韞收了方才嬉皮笑臉的神色，一本正經道。
肖之禎點了點衛韞，無奈的搖搖頭。
只聽他對阿雲淡聲道：“此物是本王的王妃親手所做，於我而言，極其珍貴，就不便拿給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