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開始
十八歲的成人禮兼慶祝考上心儀大學的宴會,林白夜作為主角卻因突如其來的感冒發燒,而不得不遺憾之下只露了個臉就離席而去。
被媽媽塞進被窩裏掖好被角,迷糊中她聽見媽媽在耳邊說了句“好好休息吧乖囡”,隨後因精神不濟而陷入深沉黑暗的睡夢。
當再次睜開眼,她發現了不對勁。
身下躺着的是硬邦邦的木板床,身上蓋着的是打了許多補丁的薄棉被。
吃力地從床上坐起身,林白夜盯着明顯縮水了幾倍的小身板驚呆。她該不會是發燒燒傻了吧?不然怎麼會出現如此不合常理的幻覺?
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裏一點不為過。屋內僅有的一張矮桌和兩張木凳缺胳膊少腿,看起來隨時會散架的樣子。冷風從原木堆砌而成的牆壁縫隙中呼嘯而來,吹得她猛一個哆嗦。
無處不透露着一股窮困潦倒的氣息。
總之,這兒絕對不會是她家。她這是被綁架了還是被穿越了?總不可能是在做夢,畢竟她剛剛才掐了一下大腿,痛感十分真實。
雖然她在年少中二時期曾幻想過有一天能穿越到異世,然後虎軀一震霸氣外漏,無數美人小弟爭相來拜。但如果此事真發生在了自己身上,完全沒有竊喜只有驚恐好么!腦中yy跟實際操作完全沒有可比性!
等腦中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想法平息下來,林白夜才慢吞吞穿上那雙整齊擺放在床榻邊洗得褪了色的棉布鞋,在屋子裏轉悠起來。
好容易找到一個盛滿水的木盆,她終於見到了自己的臉——沒錯,就是她的,真真切切屬於她林白夜的臉,儘管此時看上去只有六七歲。
與此同時,一些朦朧畫面直直闖入她的腦海,其中有許多毫無邏輯、意味不明。而剩下最清晰的,是與某兩個人有關的影像——其一是“她”的媽媽,其二則是“她”的哥哥。
這似乎是個單親家庭。由於母親的孱弱和妹妹的幼小,這個家幾乎由哥哥一人撐起。他每天都忙碌於打獵、採藥、接取簡單的雇傭任務,以此換取足夠的金錢來維持一家三口的溫飽——他不過比“她”大了三歲,自己還是個半大小子呢。
······可是,他們不是她林白夜的親人。
現代世界的林白夜,有個小康之家,父母親人俱在。她自己剛結束高考,有幾個情投意合的好友,約好了假期里去遍覽祖國風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啊!
她怎麼會、怎麼能毫無預兆地就變成了另一個一模一樣卻分明不是她的人!
不,不對!她到底是在現代世界生活了十八年的林白夜,還是在異世大陸與兄長母親相依為命的雲家小妹?
混沌的思緒使得林白夜不敢再往下想,她整個人都陷入了對自我存在產生懷疑后的巨大恐慌之中。劇烈的精神衝擊使得原本就生着病的林白夜,猝然昏倒在地。
就在她昏過去沒多久,有一人推門進屋。這人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瘦弱的身軀乍看上去比林白夜健壯不了多少。
他在大冬天裏只穿了套麻布衣褲,外面裹着件獸皮拼成的大衣,粗粗一看似乎整個人單薄極了,讓人不禁有些心疼。可再瞧瞧那充滿了精神氣兒的小臉蛋和熠熠生輝的淺金色雙眸,又會讓人覺得這寒酸打扮也沒什麼大不了。
原本興沖沖走進屋子裏的少年,在看見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后臉色立刻變了。他急切衝上前去,小心翼翼將趴着的小人兒翻轉過來抱在了懷裏,緊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當帶着些許顫抖的指尖感受到微弱的氣息后,少年終於鬆了口氣。
還活着就好,還活着就好!只要還活着就有希望,他實在承受不起失去妹妹的結果。
動作輕柔地把懷中人放到床上,給她蓋上僅有的一席薄被,少年摸了摸妹妹的額頭,發現果然是滾燙滾燙的。
忙不迭將今天剛換來的藥劑給她喂下去,又把身上的獸皮衣脫下來披在明顯不怎麼保暖的被子上,少年並未因此輕鬆多少。他知道,最難捱的那關還沒到——
黑風林出口處附近特有的冬季大暴風雪,大概兩三個星期後就要來臨。屆時外面會寸步難行,沒有足夠的存糧和燃料連凜冬前期都熬不過,要麼餓死要麼凍死。除非早早離開這裏,否則居住於此的人們別無選擇,只能提前做好準備硬抗過去。
而對他們這種家庭來說,食物和燃料這兩樣無一不懸,看來他在照顧好母親和妹妹的同時,只能盡量去黑風林里搜集野獸肉和木材了。
希望我們一家人可以平安度過這個冬天。少年如是想着,並未灰心喪氣。
忙忙碌碌一個下午,少年終於能在傍晚時分歇口氣。他一進屋就發現母親坐在妹妹的床頭,一隻乾瘦的手正撫摸着妹妹的額頭。
少年見狀忙勸慰道:“母親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給小妹喝過治療發燒的藥劑了。下午我試了好幾次,體溫已經慢慢降下來,相信小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滿目憔悴的女人緩緩轉過頭來,幾不可聞地應了聲“嗯”。她臉上無悲無喜,几絲皺紋爬在額角,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唇齒蒼白。
昔日之美貌鮮活已然凋零,如今她就像一截從內部開始腐爛的朽木,死寂而毫無生氣。
好在少年已經習慣母親的這副樣子,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今日的晚餐——一小盆灰棘菜,幾片腌制過的薄薄黑紋豬肉片,主食則是秋季末就備好的青栗團,風乾后能放好幾個月不變質。
就是這樣簡陋的一頓飯,少年照樣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他也不急着收拾碗筷,反而來到屋角的泥制小火爐前,取下了一直溫着的小碗。裏面是難得一見的米粥,雖說稀薄了點,但確是由真正的白米熬制而成。當初少年用攢下的三個一階獸核才換來小半袋白米,平日裏只捨得摻雜少許在母親和妹妹的吃食中。饒是如此,最後也只剩下袋底一層米粒,少年乾脆熬成粥給生病的妹妹喝。
捧着碗來到床前,少年小心扶起妹妹靠在自己肩膀上,將米粥一勺一勺慢慢餵給她。所幸她還有吞咽本能,一小碗粥不一會兒就見了底。否則高燒再加上不進食,只怕是危險了。
服侍妹妹喝完粥,少年展露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神情之間全是滿足。對於他來說,母親和妹妹就是他的全部,他一直很珍惜這僅有的兩個親人。
甚至,在他心底極深處,有個妹妹比母親更為重要的極隱秘念頭。是年幼乖巧的妹妹給了他用瘦弱肩膀撐起這個家的動力,讓他現有的人生中總算還有一些值得回憶的溫暖。而母親她因為一些事······不提也罷,總歸他會好好照料對方一生。
是夜,少年在入睡之前想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明天要起個大早去黑風林外圍看看,說不準還能逮住幾隻落單的香草兔帶回來加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