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佘天奕
“乾爹,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了,再不睡覺對身體不好。”佘天奕打開門,裏面早已坐着一個人,等了他許久。
“怎麼樣了?”佘義雄見他進來,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繼續看桌上擺着的棋盤。
“她剛睡下,今天心情也不錯。”佘天奕如實給他報告着。
“我問的是,你們怎麼樣了。”佘義雄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佘天奕對於他這種目光,已經習以為常了,笑嘻嘻的坐在了他對面。
“老樣子啊,海凝本來警惕性就高,何況,她現在除了我們,誰也不記得,不認識。”佘天奕語氣平淡的回答,“乾爹,失憶的人沒那麼容易接受另一個人的。”
“你怎麼這麼沒用,都一年了,還沒進展。”佘義雄語氣冷了下來,“當初就該拿掉她肚子裏的東西,省的現在這麼礙眼……”
佘天奕聽到此,眼眸閃了閃,沒有再接話,他看着棋盤,腦子裏不由的浮現出一年前的事情。
他被佘義雄派到吳楚詩的身邊,暗中保護着她,有必要時,他就是付出性命也要護她周全。
就在吳楚詩險些掉落海里的時候,他看着形式太過驚險,便比他們先入海里,果不其然,他剛找好位置,那輛麵包車就衝進了海里。
激起的浪潮將他沖離了一段距離,好在,他再次游回去時,就撞到了被海水推走的吳楚詩,他立即就上前托着她的身體上了岸。
那時,她的呼吸太過微弱,幾乎快要斷氣,他來不及多想,就給她做急救,按壓胸口,人工呼吸,一直等到他自己的人過來,將她送到了醫院,好在,她緩了過來。
就這樣,他將吳楚詩救回,當晚就趕回了L市,回了佘家,佘義雄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竟然還活着,而且還是屬於陸澈明的,幾乎沒有猶豫,立即安排人要將孩子打掉。
吳楚詩這次遇險,大難不死,對佘天奕來說是個好機會,加上她深度昏迷,腦子裏某根神經線明明沒有受到任何撞擊,就出現了不明的變化,醫生說了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醒過來時會失去全部記憶。
失憶,又沒了孩子,有着佘天奕在身旁照顧着,是女人都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抱着這樣的想法,佘義雄態度強硬的要將孩子打掉。
好在,佘天奕換掉濕衣服回來之後發現了佘義雄的行動,及時阻止了,好說歹說才將佘義雄勸了下來。
在佘天奕說出“詩詩會傷心”這一句話,佘義雄就命人停手了,在佘義雄的心裏,這句話就是比用槍指着他腦袋威脅他,還要有作用。
機器已經架到了吳楚詩的大腿,那個剛經歷了母親墜海,還能頑強生存下來的孩子,總算是又避過了一次生命的劫難。
佘義雄固執的想要自己的義子跟詩詩在一起,他只相信自己**出來的人,才有資格保護詩詩,所以總會時不時的就有着些極端的想法要讓那個孩子永遠的消失,但都被佘天奕攔住了,吳楚詩昏迷了三天,總算醒了過來,也如檢查出來的結果一樣,她失憶了,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自己似乎在海里待了很久很久。
佘天奕為了保住她肚子裏的孩子,以她男人的身份自居,暫時討了佘義雄的歡心,佘義雄也就對他們放鬆了一些,沒有再無時無刻的盯着兩人。
佘天奕知道那個孩子對吳楚詩的重要性,佘義雄從將他收為義子的那一刻起,給他灌輸的思想就是要護住吳楚詩。
關於吳楚詩的一切,他都是從佘義雄口中得知,了解的越多,他也開始期待跟她見面的那一刻,他不斷的讓自己變強,就為了得到佘義雄的承認,去到吳楚詩身邊。
但等他真正接觸這個女人,才發現她身上有着許多的發光點,她並不是佘義雄口中那個柔弱的要受到無數人保護的那種女人,她的淡然,精明,冷靜自若,處事方式無一不是吸引他的點。
只是還沒等他仔細的了解她,在她身邊悄悄的待久一點,就發生了這麼一場變故。
能將她救回來,真的是萬幸,佘義雄也很好的幫他隱藏了吳楚詩的蹤跡,陸澈明也成了植物人,沒有清醒的痕迹,傾城亂成一片,他們的人自然也有了足夠的時間清理痕迹。
他給吳楚詩換了個名字,叫她海凝,因為他跟她第一次的觸碰是因為大海的浪推涌着,才撞到了一起。
吳楚詩醒過來之後,也接受了“海凝”這個名字,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麼。
但是不管他怎麼說,怎麼對她好,她都不相信自己是他的妻子。
於是兩人開始了有趣的相處,也默契的知道要在佘義雄面前裝的親密一些,佘義雄才不會一直盯着那個孩子不放。
畢竟在佘義雄的想法中,是這個礙眼的孩子阻止了他們發展。
回憶到此結束,佘義雄趁着他發獃的時候已經走了,偌大的書房只剩下佘天奕一個人。
他問過吳楚詩,為什麼不肯相信他們是夫妻,也是那一次,相處了一個月的詩詩第一次用着堅定的目光與他對視,她說:愛一個人是不需要靠記憶維持的,那是一種紮根在心裏無法忘懷的感覺。
她的心裏一直空着一處,似乎留着某個人的位置,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她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他佘天奕。
她愛着的某個人,那份感情已經強烈到刻骨銘心,即使她失了記憶,也知道自己愛的人一定不是他。
聽到她這麼肯定的答案,佘天奕的心中免不了有些難過,他救了她的性命,幫她保住了孩子,她明明失了記憶,卻還有着自己的堅信,沒有一點迷茫。
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恐怕就是她的愛人,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找她。
佘天奕想到此,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到底對不對,但當初聽到佘義雄要打掉她的孩子,他第一反應就是不允許,不管他付出什麼,也不能讓這個孩子有事。
不然哪一天吳楚詩想起來所有的事情,她一定會恨透他們父子兩人。
會恨他們以為她好的名義夾雜着私心,不問她的意見,就拿走了屬於她的生命。
為了不讓那一天到來,他必須讓這個孩子留下。
“詩詩會傷心”這一句話,對他來說,同樣比拿着槍抵着他太陽穴要有用。
越想,心頭有些苦悶無處發泄,佘天奕離開了書房,走到一樓的小吧枱,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仰頭灌下。
一年的相處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佘義雄傳染了,他竟然也染上了一種名為“吳楚詩”的毒,一開始,他或許還能控制自己,遠離一點,遠離一點。
但越是跟她說話,看着她淡漠卻如星辰的眼眸,他就越無法自拔。
但他清楚的知道,他沒有機會,完全沒有機會,對於感情的事情,他比佘義雄那個老頑固要看的透徹的多。
吳楚詩心裏那個人,佔據的不止是她的記憶,還有她的心,所以,他只能一直以守護的名義,等着孩子再長大一點,等老頑固的心再被軟化一點,為女人尋一條她想要的路,讓她走回自己的摯愛身旁。
他跟吳楚詩只能是朋友,最多,只能算是兄妹,戀人,是不可能的。
夜晚有些寂靜,又是冬天的時候,外面冷風習習,半夜裏,別墅響起了驚天哭聲,是嬰孩發出的,還在喝酒的佘天奕收回了眼裏流露的所有感情,腳步有些無奈的往樓上走去。
吳楚詩也被孩子吵醒,摸着黑爬起來將那哭的凄慘的小糰子抱到懷裏,耐心的哄着,正打算要掀衣服給他餵奶,也是這時,佘天奕正好開門進來……
頓時四目相對,吳楚詩的衣服還撩到一半,露出了生完孩子還沒完全恢復的腹部,看的佘天奕臉色一紅,沒等吳楚詩拿拖鞋砸他,自己便識趣的用飛一般的速度關上了門。
吳楚詩喂着安安,半垂着眼眸,心裏已經憤憤的將佘天奕凌遲了幾百遍。
等到安安再次入睡之後,吳楚詩卻精神了,房間只剩下安安淺淺的呼吸聲,吳楚詩看着天花板,內心身處空蕩的可怕,耳邊在這個時候,總會回蕩着海浪拍打的聲音。
她忘記了,想不起來以前的所有,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在海里漂浮了許久,有個人一直摟着自己,但最後,腰間的力道放開了,再然後,她失去了意識,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身邊只有佘義雄跟佘天奕父子。
日子久了,她漸漸的摸清了兩人的性格,心中的警惕也放下了不少,他們是她唯一的家人,但她又不屬於這個家,還有安安,她的記憶中缺少的最重要那一塊里,一定有着關於安安的一切。
但每次她想努力的想起,腦袋那鑽心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放棄,她想接受恢復記憶的治療,佘義雄卻不允許。
“嘩啦……嘩啦……”耳邊的海浪聲不斷的衝擊着她的腦海,吳楚詩伸手捂住了耳朵,想要隔絕那擾心的聲音,卻怎麼都阻擋不了。
最後,怎麼睡着的,她已經想不起來了,對於過去的那份記憶的執着,也漸漸的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