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恩斷情絕
?冰冷的劍穿透司宇宗的胸膛,鮮紅的血滴落在地,綻放成一朵朵猙獰的花。他揚起嘴角笑了起來:“最毒婦人心,獨孤羽,如今你我兩不相欠了吧。”
最毒婦人心,兩不相欠,他的話宛若銳利的刀刃一刀刀地剜着她千瘡百孔的心。獨孤羽將鞘內的長劍劍拔出,森森的寒光劃過她毫無波瀾的雙眸,她輕啟紅唇冷聲道:“司宇宗,今日你我夫妻恩斷情絕,生死不復相見。”說罷轉身牽起司慕語的手,一滴淚悄無聲息地從她的臉龐滑落,砸到司慕語的臉上,燒得她心疼。“慕語,跟娘走。”
“站住!”凌厲的聲音落下,轉眼間數十個侍衛即刻擋住了她們的去路。司宇宗站起身肅穆地看着獨孤羽:“獨孤劍庄大小姐這是要將我兒帶去哪。”
聞此獨孤羽如夢初醒般,凄凄地揚起唇笑自己的痴傻,大小姐,大小姐。我堂堂獨孤劍庄的大小姐甘心洗手做羹湯,不問世事,可笑才不過十年他便變了心。如若不是方才於心不忍,何苦留他一命為難自己。
“司宇宗,當年我有言在先,若你負我,我便會取了你的命。方才我已劍下留情,如今你竟連慕語也要與我爭搶。”獨孤羽將手揚起,數十名身着藍袍的人從天而降,手起刀落間司宇宗的人悉數被斬於劍下。
司宇宗眼底劃過一抹驚愕之情,獨孤羽快步上前將長劍對上他的眉心,狠絕地說道:“別逼我。”只要她稍移,司宇宗命休矣。
素來膽小怯懦的司宇宗此時竟未有半分怯色,眸色反愈發深沉。獨孤羽突感不妙,將司慕語推到身後厲聲道:“定光,速帶小姐走。”
“一個都走別想走。”凌厲的聲音剛落,魏長寧已命數百衛兵將丞相府圍得水泄不通。只見她徑直上前扶住司宇宗柔聲道:“夫君你沒事吧。”司宇宗將手搭在她手背上搖搖頭,“無礙,公主未出月子怎可出來,回去吧。”
獨孤羽看着這對奸同鬼蜮,行若狐鼠的二人勾起一抹冷笑,好一幅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的場景,倒顯得她獨孤羽是萬惡不赦的罪人了。這長寧公主剛嫁入相府不足半年,便產下一足月女嬰,其中蹊蹺莫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如今又添一子,想她獨孤羽竟與她人共事一夫長達三年,可笑可嘆。
魏長寧頭也不抬地說:“姐姐將慕語留下,你們一行自可安然離去。日後,妾身自會好好照顧她,姐姐無需憂心。”
獨孤羽卻迅速揮劍斬殺了攔在她身前的數名衛兵,雙眸染上嗜血的顏色,怒道:“我獨孤羽的女兒,我自己會照顧,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
魏長寧心下一驚,莫不是這瘋婆娘要拼個魚死網破,好在她已留有後手。今日,獨孤羽休想活着踏出相府。
此時司慕語已將牆外的埋伏悉數看入眼中,拉着獨孤羽衣角說:“娘親你跟定光叔叔他們走吧,那個虛偽的女人已經布了陷阱。”
眾人紛紛驚訝不已,這話竟是從一六歲女童口中說出。司宇宗倒得意地暗笑,他這女兒素來聰慧,留在相府,他日說不定會有用處。
聞言獨孤羽忙環顧四周,方知人為刀俎,自己已是案板上的肉。仍堅定地撫着她的頭說:“慕語不怕,娘親一定會帶你走的,外公和舅舅都在家等着慕語呢!”
話剛落下,““咻咻”的風聲劃破天際,劍庄的弟子應聲倒下。四周無數的箭如傾盆大雨般朝着她們射來,頃刻間數十弟子只剩數人。這些人都是當年出嫁便追隨她至今,如今卻因她白白送了命。未來得及傷情,獨孤羽手臂便被劃過的箭刺中手臂,血流如注。
看到獨孤羽手臂冒出了涓涓的鮮血,司慕語淚眼婆娑地朝司宇宗跪下,重重地磕頭說道。“父親,女兒不願隨娘親回劍庄,請父親讓娘親一行回去即可。”
“慕語起來。”獨孤羽厲聲呵斥着地上的司慕語,司慕語卻置若罔聞,仍一動不動地跪着。手臂疼入脊髓的箭傷告訴了獨孤羽這箭塗了劇毒,她即刻封住心脈的穴位。
獨孤羽毫無痕迹地做完那些后,掩住臉下的情緒,半跪着擦掉司慕語臉上的淚:“慕語不許哭,你記住,自今日起,你沒有父親,你是獨孤劍庄的孫小姐。日後,旦夕禍福你都要一己承擔,你能倚靠的只有你自己。”獨孤羽的一字一句都如烙印一般烙在她年幼懵懂的心裏,她即刻止住了抽噎聲,定定地看着眼前一抹紅衣的人。
獨孤羽嘴角噙着冷笑看着魏長寧道:“司宇宗,記住你的承諾,這丞相夫人的位置即使我獨孤羽不要了,也休要給她人。司慕語是你唯一的嫡女,旁的都是妾生的庶子。”
魏長寧聞言氣得直蹬腳,捏着嗓子道:“夫君,我不依,我堂堂魏國公主給你做妾本就降低我的身份。今日你不願毀她獨孤羽的諾,便毀對我魏長寧許的諾嗎?”司宇宗只拍拍她的手搖搖頭,示意她莫要鬧。這是他獨孤羽同意他納魏長寧入府的條件,他已經當著全上陽城權貴的面允了獨孤羽的承諾,若是輕易毀諾日後如何讓人信服他。
司宇宗無奈,只得示意衛兵退下“你走罷,我答應你的,自然不會食言。日後,你我一別兩寬。”
聽聞此話后,獨孤羽笑得越發美艷,一襲紅衣,像那天邊的紅霞一般耀眼。司宇宗看呆了,他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獨孤羽,凄美又狠絕。
“慕語記住!記住!今日的種種。”獨孤羽說完這話后徑直地便往外走,司慕語只跪下道:“女兒恭送母親。”獨孤羽頓住片刻后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司慕語隻眼都不眨地凝視着母親遠去的身影,直到消逝在她的視線內。
轉而咬着牙看着司宇宗和魏長寧:“慕語,謝丞相和公主恩典。”終於除去心頭大患,魏長寧心中的得意全數寫在臉上,她臉上的得意也狠狠地灼傷了司慕語的眼。
走出相府後不過百步,獨孤羽終於撐不住倒了下來,好厲害的毒。當她再次醒來時已躺在獨孤劍庄她自己的房中,四位大哥見到小妹醒來欣喜若狂地前去查看。
“咳!”獨孤老莊主站起身沉聲道:“都是而立之年孩子滿地跑的人了,怎的忘了禮數。”四雙腳只得在獨孤羽的床前止步。
獨孤羽自從嫁與司宇宗后便鮮少見到家人,未曾想再見竟是她如此狼狽的情景。欲起身時,大嫂扶住了她的身子:“小妹不可,你只管躺着罷。”獨孤羽一直強忍着的情緒頓時傾瀉而出;“父親,女兒不孝,女兒丟了劍庄的臉面,也未能將慕語帶回劍庄。”
獨孤老莊主臉色愈沉,這司宇宗當年不過一六品小官,我獨孤劍庄是天下第一劍庄,求娶羽兒時自己是萬般不情願的。如今被權勢蒙了心,竟這般對語兒,便是明着與獨孤劍庄過不去。厲聲道:“咳咳,自今日起獨孤劍庄與司宇宗一門勢不兩立。至於慕語,眼下只能委屈她在那處獃著了,為父自會派人護着。”隻字不提獨孤羽的傷情。
“父親,女兒的毒可是無葯可解了。”獨孤羽自知時日不多了,仍是要揭起老莊主的傷口。她是獨孤劍庄唯一的女兒,獨孤一門向來疼她如命,若不是她瞞着家裏與司宇宗的事,又怎會是今天這個局面。
獨孤劍庄現任莊主獨孤衍忙上前安撫道:“小妹,大哥已尋到了解決之法,不日便可痊癒,切勿過度憂心。”眾人皆點頭稱是。
獨孤羽心中已有了答案,未曾想,當年的情動竟是她渡不過的劫。只是,可憐了慕語,她才六歲便要遭此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