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焦慮的等待

熄了燭火，卓沐風躺在床上，雙手枕頭，腦中思忖着如何落實計劃。

雖然計劃有了一個模糊的輪廓，但真正細究起來，所要面對的困難太多了。首先，如何接近黃衫男子而不讓人生疑？

假如對方真是斗篷人，光這一點就夠頭痛的。

就算攻克了這一難點，接下來又該以什麼理由與斗篷人同行？否則就算叫來了己方所有尖端力量，人家連影子都沒了，你還打個毛啊！

還要查清斗篷人身邊有哪些力量，以對方的心機，一路上不可能毫無防備，又該如何分化他的身邊人？

總之問題一個接一個，光想想就讓人頭痛，要是樓伯伯在就好了。甩了甩腦袋，卓沐風知道自己不能氣餒。

誠如他自己所說，這次的意外絕對是天上掉餡餅，只會有這麼一次，哪怕再累，絞盡他的腦汁，也要攻克一個個難關！

整個晚上，卓沐風眼睛都未閉上過，一直到了雞鳴時分，才揉了揉疲憊的眼角。最後他乾脆起身，拿來房中的筆墨紙硯，將這一晚的想法全部寫下。又皺着眉頭，重新審視這些想法，不時修修改改。

一直忙到了辰時左右，他才擱下筆，長長伸了個懶腰。

以他的武功，哪怕幾天幾夜不休息亦不會累，但這一夜的消耗，竟讓他感到微微的頭暈目眩。只能說對手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大到他反覆推演計劃，一直到以他的腦力，再也想不出任何破綻為止。

可對於這份計劃能否順利實施，老實說，卓沐風一點底都沒有，他只能全力以赴。

房外響起腳步聲，卓沐風將幾頁密密麻麻的宣紙放到燭火上燒盡，才說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洗漱完畢的巴龍和方小蝶走了進來，見空中有捲曲的飛灰，不由愣了愣，但也沒有詢問，待看見房中只有卓沐風一人時，二人頓時面面相覷，滿臉的疑惑。

還未開口，卓沐風已打了個手勢，二人眼中的疑惑更深了。就見卓沐風用茶水在桌上寫道：“不要多問，隨我下去交房結賬。”

洗漱一番后，卓沐風領着二人下樓，來到大廳迅速結賬，然後離開了客棧。直至出了青波城，卓沐風才問道：“知味鳥的香丸，身上還有嗎？”

沉默着不敢開口的巴方二人，終於舒了口氣，巴龍立刻答道：“有的。”

“好，你在沿途撒上一些，免得姚武他們跟不上我們。”卓沐風凝聲道。

二人越聽越不對勁，主母等人失蹤了不說，看公子的樣子，似乎另有安排，但又是匆匆離城，又是引姚武等人前來，公子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等二人求解，卓沐風便主動告知了所有事情，果然惹得二人面色大變。涉及到斗篷人，對方還疑似擁有蓋世的武功，難怪公子會如此。

想破二人的腦袋，也想不到這趟南海之行，會發生這等始料未及的偶遇。

都說王不見王，天下大爭之勢漸漸明朗，基本就是斗篷人與自家公子競逐中原，雙方手下的力量還未真正一絕雌雄，本人倒先碰上了？

若是這次能趁機把斗篷人弄死，公子奪取天下的機會無疑會大大激增。思及此，巴龍和方小蝶皆是臉色漲紅，又緊張又激動。

方小蝶迫不及待道：“還請公子闡明計劃，哪怕讓我和師兄上山下海，亦當竭盡全力，為公子做到！”

巴龍附和：“公子快吩咐吧！”

望着二人忠心的模樣，卓沐風暗自點頭。如今他權勢傾天，雄踞東南，手下無數，自有一批心腹。但不管時局如何變幻，這二人才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他，唯獨眼前二人不會。

將來不管成功失敗，等一切塵埃落定，便解了他們的鴛鴦蠱毒吧。卓沐風默默下了一個決定，口中道：“假如我的推斷成立，那麼斗篷人此行一定是前往南海。如今青波城的碼頭被列為軍事要地，他不可能前往。附近只有寶金城碼頭可用，所以我們必須先趕到寶金城，在那裏守株待兔，免得被他懷疑。”

巴龍和方小蝶一聽有理，連連點頭。

“我現在煩惱的是，等到了海上，該怎麼設置暗號，方便姚武他們跟上。你們可有辦法？”卓沐風沉聲問道。

方小蝶突然一笑：“這點公子放心，知味鳥尋的是氣味，而非藥丸。我與師兄可設法提取香丸之力，播撒在海水中。雖然可能會被一些海中生物帶走部分，但總體路線不會偏拐，以知味鳥的能力，不至於弄錯。”

“好！”解決了一大難題，卓沐風的信心也漲了幾分，揚鞭駕馬在官道上疾馳起來。巴方二人對視一眼，緊隨其後。三人馬蹄下的塵土隨風飛揚，待到塵散，蹄聲已遠。

從青波城到寶金城，幾天的路程，生生被三人一天就跑完了。來到碼頭邊，只見船舶如織，大小規模不一，排排並列。岸上有商人，武者，文士等不時上下船，也有船員和艄公在招攬生意，喧囂聲不絕於耳。

三人並沒有糾結黃衫男子會選擇哪一艘航船。

對方若是為了青霄壁而來，必須先抵達落雁宗，而落雁宗在南海深處，普通船隻根本到不了。就算以他的武功，不懼風浪，但也要考慮身邊人吧？飲食又怎麼辦？一群人擠在小船上，連出恭都不方便。

落雁宗矗立在海外多年，許多物資需要從陸地運輸，而且海上的天氣變幻莫測，航線也需要多年的摸索才能繪製。

所以出發前，身為情報頭子的巴龍就已調查清楚，落雁宗常年和一個叫巨鯊幫的漕運幫派合作，由巨鯊幫的下屬航船，來往運輸一應物資。

不僅如此，南海各大宗門都集中在一片大型海域，所以巨鯊幫與其他宗門也有業務來往。寶金城一帶，過去也有其他漕運幫派試圖分一杯羹，可惜都被巨鯊幫慢慢吞併了。

黃衫男子只要來此，上的一定是巨鯊幫的船。

卓沐風三人來到了碼頭的盡頭處，這裏停泊了幾艘大船，各自長有數十米，寬十米多，船樓分數層不等，裝飾豪華，一望即與碼頭其他的船隻分開了檔次。

來到這邊的人數，明顯比其他地方少得多。但卓沐風清楚，巨鯊幫跑一趟賺的錢，恐怕比碼頭其餘船商加起來還多。

運人並非巨鯊幫的主業，只是捎帶而已，運物才是大頭。

一些巨鯊幫的弟子，正在上上下下搬運貨物，幹得熱火朝天。卓沐風三人並未靠近，而是在碼頭邊的一處茶棚內坐下，順帶叫了三碗面。

等吃完后，按照計劃由巴龍上前與巨鯊幫的人交涉，得知運人的船三天後才出發，三人俱是暗喜在心。如此一來，倒不用找理由拖拉了，也免去了不必要的懷疑。

兩天一晃而過，中間下了幾場雨。

卓沐風三人並不常去碼頭，去得太勤容易留下破綻。所謂的巧合，必須是剛剛好，為了順利接近黃衫男子，他不能讓任何人抓到把柄。

所以這兩日，卓沐風都是親自躲在暗處觀察，也是怕估計出錯，萬一黃衫男子不按套路出牌，那樂子就大了。

眼看明日中午，大船就要啟程，可黃衫男子一行還是沒有蹤影，三人開始着急起來。難不成中間出了差錯，亦或是黃衫男子不急着趕路，還在途中？

“公子，要不改期吧？”巴龍提議。

卓沐風的臉色不太好看：“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這麼干。斗篷人的謹慎是出了名的，他要是讓人事前調查一下，我們的行為一定會引起注意。”

他現在擔心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擔心黃衫男子去了別處。由於懷疑對方是斗篷人，卓沐風根本不敢讓各地的鷹目成員跟着，那無異於主動暴露，導致現在完全不知道情況，只能坐着等。

“再看看吧，如果明天還不來……”卓沐風住口不言，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猜錯了黃衫男子的身份，那便罷了，最多是空緊張一場。可若是猜對了，碼頭偶遇便是整個計劃最關鍵的一場戲，沒有這場戲，或者演得不成功，一切休談！

偏偏這場戲，卓沐風能伸手的地方不多，他怕稍微伸個手，就會暴露嫌疑。面對斗篷人，卓沐風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碰運氣，這便是最讓人無奈又焦慮的地方。

卓沐風嘆道：“明日去碼頭看看吧，如果人還不來，只能想辦法拖了。”

方小蝶低聲道：“若人家根本不來這邊碼頭呢？”

房中氣氛一滯，巴龍趕緊給方小蝶使眼色，卓沐風倒沒在意，只是無比苦澀道：“若不來，那就沒辦法了。這次機會雖難得，但本就不一定能抓住。”

這一夜，三人都沒睡着。第二天洗漱之後，掩去倦容，在巳時中段抵達了巨鯊幫的碼頭區域。

此時準備登船的人，要麼集中在茶棚內，要麼站在岸邊，由於清早還下過雨，天氣倒不炎熱。

“公子！”突然，方小蝶使勁拉了一把卓沐風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