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忍耐不了。
得知寧澤回來的消息,姬南坐不住了。
自從上次他從姬慈那裏回來之後,除非朝堂政事,其餘的一概不過問。
太子府里十分安靜,安靜的近乎詭異。
魏國都城少梁的上空籠罩着一層陰雲,百姓之間皆是十分焦灼,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戰火會不會燒到魏國。
即便是他們身在都城,但是仍然會覺得總會有一天他們也會受到牽連。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朝堂上政績平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作為。
平時無事的時候總是愛往校場跑,也不勤奮苦讀,倒是真的像是個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人。
除了等着繼承王位之外,姬南從來就沒有產生過什麼多餘的想法。
直到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之後,他才覺得自己過往實在是太過懈怠了。
姬雪因此之前說的話,常常縈繞在他的耳邊。
一遍又一遍的剜割他的心,讓他日夜都不得安寧。
然而這一切,只要他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後,就會徹底的消失。
但是怎麼樣才能坐上那個位置呢?
姬慈答應幫他去到宮中跟父王說說,可是誰又知道,同樣是跟他一起經歷那件事之後,他又是否真的會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去做。
誰不是怕的呢?
當然,他能夠請得動的,在草堂上的人也不多。
大多數的人,更甚至不是看他的面子,而是看在寧澤的面子上。
但是奇怪的是,他從來都不曾嫉妒寧澤,或許他知道寧澤對於權勢從來就沒有那麼過分的痴迷。
他這輩子算是就毀在一個女人的手上了。
寧澤從齊國回來之後還沒有待幾天又出去了,說是去找齊舒。
他信。
不過他也懷疑他是不是想要在外面躲避這件事,不去面對。
也不幫他。
姬南認為,他跟寧澤已經是這麼多年的兄弟了,沒理由,他不站在他這一邊。
但是同樣的,他也知道寧澤一直以來就是為父王做事的。
實際上他是夾在他們兩個之中的,就是不知道寧澤會如何選擇。
可是即便是這樣,姬南還是會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爭取到寧澤的支持。
或許只要寧澤站在他這邊,他就一定可以成功的坐上那個位置,再也不用忍受那些言語。
那些話徹底傷害了他作為男子漢大丈夫的自尊心。
所以,無論如何,在他這個血氣方剛的年紀,再也忍不住了。
因為寧澤只是放出來要回來的消息,但是並沒有具體說哪一天會回來。
所以姬南只有時不時的上門去問,但是他大多數時候碰到的都是福達胖管家。
而且對方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著寧澤沒有回來。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相信,寧澤是真的沒有回來,但是後來的時候,他就漸漸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了。
畢竟從趙國走到魏國,左右不超過十天,而寧澤通報說回來的消息已經有十二天了。
都已經小半個月了,這讓他怎麼能夠相信寧澤沒有回來。
肯定是福達瞞着他。
反覆好幾次上了寧澤的門,但確實總是被拒之門外,姬南終於惱怒了。
這天,他再一次耐不住又跑到了寧澤的王府門前。
這一次他勢必要衝進王府里,每一間屋子都要搜個仔仔細細,確定沒有找到寧澤的身影他才罷休。
即便是寧澤一反常態,沒有擔當躲着他,他也一定要給出一個態度,到底是與他為敵還是為友?
他也不想逼他,只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躲躲藏藏的了。
他應當知道他是魏國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許多大臣都是圍繞着寧澤來行事的。
如果能夠,如果能夠得到寧澤的支持,那就最好了。
“太子殿下,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王爺並不在府中。”福達再一次被侍衛們給喊到王府門口,看到了來的是姬南,又是他,不由得頭疼了起來。
太子殿下來找王爺就算是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絕對不可能再讓姬南接近寧澤,然後捲入到魏國朝堂上這些雜亂的事情中來了。
再說了,有殺身之禍的事情福達怎麼可能讓寧澤牽涉進來?
“福達,本殿下次認為待你不薄,為何?
他總歸是要回到魏國來的,不可能躲着一輩子不露面的。”
福達卻在心裏腹誹,若是可以的話,他們倒還真的就想一輩子不再相見了。
“今日無論如何你得讓本店進去搜查看看,弄個清清楚楚。”
福達是絲毫不慌亂的,因為寧澤說是回來,但是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人的蹤影。
估計今天已經是下午了,按照他的習慣也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如果太子殿下一定要看個清楚的話,那奴才也就不攔着了,請便吧。”
姬南猶豫了一下,顯然,福達這樣說底氣是很足的,很有可能就像他說的那樣,寧澤並不在府中。
如果他進去之後再撲了個空,以後若想再嘗試進來的話,就很難了。
姬南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最終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或許他就是那種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
福達讓開了擋住大門的身子,然後讓太子殿下進去。
姬南就這樣帶着跟隨自己的大批侍衛進去了。
當然這樣的消息也飛速的在魏國都城少梁里傳了開來。
謠言四起。
姬南也如同他猜測的那樣,在王府之中並沒有發現寧澤的蹤影,不由得有些失望。
勒令身邊的侍衛退下,姬南站在王府里的湖水邊看着靜靜的湖水,面容有一些陰沉。
今天的姬南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這是他來的時候這樣想的,搜尋了一番以為能夠將寧澤給逼出來,但是,寧澤卻自始至終沒有露面。
難不成這就是隱隱拒絕的意思嗎?
難道說他實際上是站在父王那一邊的?
想到有這個可能,姬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在他與他父王的對抗之中毫無勝算。
失去了寧澤這一大助力的話。
福達管家看着姬南,心中也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按道理上輩子恩怨,不應該拿到這輩來說。
姬南和寧澤真心實意的相處,他也都看在眼裏,他自己深知如果說出來的話,面臨的又會是,怎樣一番風雨。
至少,寧澤是最為痛苦的一方,他不是沒有想過為先主報仇,可是他更銘記主母說的話。
務必要照顧好寧澤,務必要護着寧澤周全。
所以,那個秘密就讓他帶到棺材裏去好了。
王府又怎麼能與帝王家爭鬥?這王府都是帝王家給的。
寧澤現在是權勢滔天,但是福達知道他一直以來最期望的事情已經做到了。
如果讓他現在重新走上復仇的道路,未來他還能夠跟齊舒在一起嗎?
所以,在寧澤出去的這些晚上,福達輾轉夜不成寐。
人大多數都是這樣的,無論在做什麼重要決定的時候,都會猶豫萬分,下不了決心。
“太子殿下,您也看到了,王爺確實不在府里,老奴斗膽說一句,即便太子殿下要處罰老奴,老奴也是心甘情願。
勸太子殿下一句還是好好等待,莫要因為一時的糊塗而葬送了終生。”
很明顯福達也看出了姬南的蠢蠢欲動,如果王爺在的話,定然也會跟他說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就看太子殿下自己能不能聽得進去了。
若是能夠聽得進去的話。那魏國就能免遭一場浩劫,如果聽不進去,將來……
但是福達這番話聽在了姬南的耳朵里卻並不像是那麼回事。
更像是通過福達的口中傳遞出來的是寧澤的意思。
寧澤怎麼跟姬慈一樣?都是讓他等,這一等得等到什麼時候?
有生之年他還等得到嗎?
他的父王連他最寶貝的女兒都敢動手,他呢?他這個不被待見的太子殿下,又該何去何從呢?
如果他拼一拼,爭一爭的話,哪裏還有什麼活路可言?
福達並沒有苦口婆心的勸說許多話,而是在說完了那一句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姬南會不會因此惱恨,他不得而知。
但是,經過此番之後,姬南應當不會是再來到府上了。
他希望王爺在回來的時候,也是悄悄的掩人耳目,這樣也方便他們順利從魏國撤離。
他已經尋覓了一個好去處,乃是世間少有人去的地方。
這還是他一次外出為王爺辦事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他誰也沒有透露,只是悄悄的記下了這個地方。
隨後幾次路過的時候,都獨自一個人來查看過好幾次。
確保安全無疑之後,才將王府的多年來的積累通通轉移。
他知道如果太大的動作,勢必會引起許多人的注意,所以每一次福達都是十分小心謹慎的,在處理這件事情。
悄悄的運送那些貴重的物品。
其實在許多高門大戶之家,也有這樣的習慣,並不是將所有的財富都放置在自家的庫房裏面。
所以就算是他偷摸着帶出去幾件寶貝,也是無關緊要的。
沒想到只是極其正常的防備之舉。最後倒變成了他們金蟬脫殼的助力。
不得不說,這是時也,命也。
姬南之後什麼時候離開的福達也並沒有關注。
他只知道,廣寒王府可能跟太子府的緣分就到這裏了。
而當天夜裏,有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悄悄的溜進了太子府……
當齊舒問寧澤什麼時候偷偷跟姬南見過面的時候。
寧澤,自然而然的隨便說了一個日子,誰也不知道真假,福達,只當他是在開玩笑,沒有理會。
說實話,他尚且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原本還想着等到王爺回來的時候要無比艱難的說服他,讓他跟自己一起離開魏國。
但是沒想到,王夜竟然是在深更半夜回來的,然後把他塞進了一輛馬車之後,就走了,乾乾脆脆的走了。
問王爺去哪兒,王爺說,他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嗎?自然是跟着他計劃的地點走啊。
福達一臉茫然,什麼計劃?什麼準備?
寧澤理所應當的說道:“難道你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嗎?就等着我回來”說完還衝着他狡黠的笑了笑
明白過來寧澤說的是什麼意思的時候,福達的眼睛瞪得溜圓。
他都不着痕迹的辦理此事,王爺怎麼會知道?
寧澤一臉理所應當,福達自己私下裏乾的那些小動作,他豈能不知,畢竟主僕這麼多年,他什麼心思他還不明白嗎?
眼看各國的形勢都不怎麼好,他選擇跟齊舒歸隱,也是再三思慮之後的結果。
這可能在別的人眼裏看來就是叛變不負責任,以及逃避或者是任何。
但是,任何人在亂世之中,都有選擇自己生存的權利,若是寧澤他獨獨一人,那邊罷了,可是,這不是還有齊舒嗎?
他怎麼能夠忍心她一個人在亂世之中飄零呢?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索性福達也安排好了,那邊跟福達一起走,遠離漩渦,遠離這些是非之地。
他想要尋一處小地方,山清水秀,風景優美。
最好是有一個湖泊,上面有一葉扁舟,他們的房子是臨水而建,不是那樣三兩間,而是那種長廊式的房屋,他們會有幾個孩子,將來孩子就由他們自己來教。
山中打柴的農夫,或者是路過的歇腳傷人,都可以經過也會受到他們的熱情招待。
但是,卻務必要保證,他們所在的地方不為人們發現。
就像是那世外桃源一般,若是真的能夠尋到這樣的地方,能夠安穩避開這亂世,此生也是無憾了。
從記事起。寧澤一直表現的極為乖巧努力,他苦讀詩書,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能讓自己在宮中有更好的籌碼能夠活下去,學習那些計謀算計。
這些都並非他本身所思所想,但是,如今也是厭倦了王城裏的生活,厭倦了官場上的風雲詭譎,厭倦了應付那些溜須拍馬的人,不想應付任何人。
只想自己一個人,帶着齊舒過上安靜與世無爭的生活。
或許是因為先前得到過,或者是因為一早就擁有了那些東西,才使得他對於這些並不執着或者說那麼不在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