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妖女
?其他人走近后,見婠婠和朝歌兩人安然無恙地坐在亭內,好似閑話家常一般,不由都是一愣。小紀趕快上前站到了朝歌身後,滿是敵意地打量着白衣女子,她並不知曉方才兩人說了些什麼,還把婠婠當做敵人來看待。
除卻小紀,剩下的一群人卻是分成了兩撥,方澤滔和獨霸山莊的護衛是一行,另外飛馬牧場的人又自成一派,兩方分別站在小路兩側冷冷對峙,像是鬧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寇仲瞧見朝歌就忍不住叫嚷了起來:“朝歌妹子,你一進城就不聲不響地將我們甩掉了,真不厚道。”
朝歌並不討厭他這般熟稔的口吻,道:“搭了商場主的順風船於情於理都該道一聲謝,可是我當時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不告而別,還望恕罪。”
最後一句話她是說給商秀珣的。
商秀珣側開了臉,說:“顧姑娘客氣了,之前在城外若不是姑娘施以援手,恐怕我們一行未必能從江淮軍的圍攻中逃脫,秀珣還要向顧姑娘道謝才是。”
她因為身份的緣故有些孤高驕傲,卻不是不識好歹之人,縱使之前對朝歌不滿,現在因為欠了人情的緣故,也不會表現出來。
“哪裏?我屢承場主好意,不過略盡綿薄之力罷了。”朝歌繼續謙虛道,她曾執掌一宗,人情世故上也不至於一片空白,要和人說客套話還是能湊出不少的。
聽她這麼說,商秀珣臉上微微一紅,朝歌所說的是她直言了婠婠的蹤跡,又讓人搭了順風船,前者因為她看不慣朝歌的行徑,後者卻是寇仲吹牛導致船上無掌舵之人的權宜之計,無論哪一件都難稱得上是好意。
徐子陵看出商秀珣的尷尬,連忙解圍道:“大家相識一場,也算是朋友了,顧姑娘何必如此客氣?”
寇仲攀住他的肩,“小陵這話有道理,不過只說對了一半。”
“哪裏錯了?”徐子陵不解。
見商秀珣和朝歌都向自己望了過來,寇仲這才笑嘻嘻地說:“既然說了不要客氣,還叫什麼顧姑娘?這不是見外是什麼?”
徐子陵一頓,沒再說話,商秀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複雜。
朝歌仍然微笑着:“倒是我見外了。”
方澤韜卻早已不耐煩他們之間的廢話,冷聲道:“場主方才信誓旦旦地說婠婠乃是魔門妖女,現在可否拿出證據來?”
寇仲哈哈大笑,說:“莊主就這點耐性嗎?不如學學婠妖女,先坐在那裏聽一聽我們說話。”
方澤滔勃然大怒:“我已說了婠婠不是什麼陰癸派的妖女,休要含血噴人!”
徐子陵淡淡接道:“方莊主不覺得奇怪么?如果尊夫人真是尋常女子,為何對你的話毫無反應?面對指責,仍然鎮定得像沒事人似的,這可合情理?”
方澤滔厲聲反駁:“那是因為婠婠早已知曉了你們兩人不懷好意。”
徐子陵一哂。
商秀珣聽見方澤滔的回答,面色一沉,“方澤滔,你已經被女色迷昏了頭,自斷臂膀,陷竟陵於危難,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休怪我不留情面。”
見他們吵得厲害,小紀低頭湊到朝歌身邊小聲說:“獨霸山莊和飛馬牧場向來交好,互為盟友,現在江淮軍兵臨城下,竟陵岌岌可危,方澤滔卻因為一個妖女跟飛馬牧場翻臉,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之前在船上時,她就聽徐子陵粗淺講解過飛馬牧場和獨霸山莊的關係,如今天下大亂,群雄紛爭,飛馬牧場和獨霸山莊雖自成一地,卻因為其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成為各大勢力垂涎三尺的目標。日前,四大寇進犯飛馬牧場,竟陵被杜伏威的江淮軍所脅,這種時候,商秀珣能騰出手來援助獨霸山莊已是不易,方澤滔卻為了婠婠同唯一的盟友交惡,實在有些色令智昏。
朝歌抬眸看向婠婠,冰肌秀髮,容貌美麗得近乎詭異,也怨不得方澤滔會為了她神魂顛倒,女子的美貌本就是這世上最有力的武器之一。
以婠婠的耳力,自然能聽見小紀在說什麼,她只是幽幽瞥了一眼朝歌,站起身緩步走出亭子。一見婠婠靠近,商秀珣一行人皆是滿臉戒備,獨霸山莊這一方的守衛似乎也分裂成了兩方,一部分手握上劍柄,又被方澤滔怒目喝止了,他朝婠婠走去,溫柔而迷戀地看着她,目中的柔情讓朝歌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寇仲想阻止,才靠近了兩步就被護衛兵戈相對,無奈之下,只能高聲提醒方澤滔:“方莊主還是小心為妙。”
對方恍若未聞,只是一瞬不瞬地瞧着婠婠,輕輕問:“婠婠,你是被冤枉的,對嗎?”
她沒有說話,在與方澤滔僅有一步之遙時,寬大的衣袖微微一拂,方澤滔突然一聲悶哼,寬厚的背影往後急退,最終一連撞倒了三個護衛,才穩住身形。
商秀珣寇仲徐子陵等人被護衛隔着看不清情況,朝歌這個方向能清楚看見方澤滔口中噴出的鮮血,小紀驚訝地捂住了嘴,朝歌卻默默閉上眼,她和婠婠交過手,知曉那看似輕盈靈動的衣袖暗藏了多麼可怕的力量,方澤滔經過這一袖,絕無活路。
這一變故來得太突然,方澤滔身邊的護衛還沒反應過來,婠婠已如一片雲般輕飄飄地飛起,眨眼間到了牆頭處。
方澤滔吐出一大口血,手指着牆頭上的婠婠,“你……你……”
婠婠回頭望向人群里的朝歌,微笑道:“顧姑娘,婠婠先行一步,來日有機會再聚。”
臨走之前還不忘坑一把人,果然是魔門做派,朝歌垂下眼帘。
方澤滔見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滿目的不敢置信慢慢轉化為怨憤,終於在婠婠徹底消失之後,眼中光彩散去,手臂重重垂下,徹底失去了生命。
誰也沒料到她會以這般雷霆手段殺了方澤滔,更沒人阻攔她的離去,方澤滔死後,獨霸山莊的護衛這才如夢初醒,幾人將方澤滔的屍身抬出園子入殮,剩下的人則將亭中的朝歌團團圍起。
小紀見勢不對,鏗然拔劍,高聲斥道:“你們都想幹什麼?”
人群里走出一個領頭人來,義正言辭道:“你們和魔門中人為伍,為害我獨霸山莊,今日休想輕易離開!”
小紀冷笑:“果然柿子要挑軟的捏,打不過陰癸派的妖女,就想栽贓其他人找回面子,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師父和婠妖女為伍了?”
寇仲拍着徐子陵的肩,大笑:“小陵,你說這獨霸山莊是不是從上到下都是糊塗蛋?莊主被妖女騙就算了,連手下也被人家三言兩語耍得團團轉,擺明了的挑撥離間之計竟然沒人能看出來。”
徐子陵望着那領頭人,道:“那倒未必,說不定真的像小紀說的一樣,打不過婠妖女,才找了其他人當替罪羊,好掩飾自己護衛不力的事實。”
護衛們怒目而向兩人。
商秀珣一聲厲叱:“顧朝歌是飛馬牧場帶來竟陵的,你們信不過我商秀珣么?”
諸人正遲疑時,人群里走出一個年約六十的老將來,他大聲道:“無憑無據,就聽妖女一句話就認定旁人是同夥未免太胡鬧,我們獨霸山莊可沒有這樣行事的先例,顧姑娘既然是飛馬牧場的朋友,就是獨霸山莊的朋友。”
這老將顯然頗有威信,他這麼一說不少護衛都收起了武器,剩下幾個相互對視了一眼,猶豫着也退後幾步,先前那領頭人見商秀珣和老將都這麼說,面上閃過一絲不豫,片刻之後,沖朝歌拱手,“因為莊主遇害,我們一時情急失了分寸,這才輕信了妖女所言,還望姑娘見諒。”
小紀冷哼一聲,剛想諷他幾句,就被朝歌抬手止住了。她搖了搖頭,低聲吩咐小紀:“我們回襄陽。”
小紀見不慣獨霸山莊這些人的行徑,巴不得早點離開,她狠狠瞪了那領頭人一眼,抱起琴跟在朝歌身後,師徒二人就這般堂而皇之地離去,周圍諸人無一敢出聲阻攔。
待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后,寇仲突然伸手一拍自己的額頭,道:“糟了,我忘記問朝歌妹子住在哪裏了,她不是說將來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就去找她幫忙么?”
徐子陵微一愕然。
寇仲已轉過頭來,沖他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容:“小陵,你輕身功夫好,快去追上問問她住在哪兒。”
徐子陵一見他擠眉弄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乾脆利落地將頭轉到一邊,“哪裏需要追去問,你若真想知道,下次去了襄陽找人打聽一下就好。”
“打聽起來多麻煩,小陵,就辛苦你跑一趟了啊。”
寇仲一把將他推出去,眨了眨眼,臉上明晃晃地寫着“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你不要害羞了我這是在給你創造機會”,徐子陵見商秀珣等人也將目光轉了過來,知曉推辭不得,將頭一低,快步跟了出去。
寇仲見他低頭走路,步履匆匆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眾人看他的反應,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麼,唯有商秀珣一人若有所悟,她臉上泛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一時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