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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遠侯死了,所有的恩怨終結。
他臨去時,說要寫認罪書,獄卒送去筆墨紙硯,他寫下兩封書信。
一封給沈遇、沈晚君,一封給常氏及沈新月、沈星宇。
大理寺來人通知親屬。
沈遇沒想到威遠侯會自盡,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腮幫子緊咬着,才不至於讓情緒外泄。
他面龐緊緊繃著,大步朝外邁去。
沈晚君得到消息,匆匆趕過來,臉色蒼白,“哥哥!”
沈遇看她眼中含淚,目光驚惶,似乎沒有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他的手掌扣在她的後腦勺。
“別怕。”
手掌青筋凸起,動作卻十分的輕柔。
沈晚君惶然不安的心,瞬間得到了撫慰。
一行人,隨着獄卒去往大理寺。
常氏和一雙兒女已經到了,伏在威遠侯身上痛哭。
“你怎能這般狠心啊!宇兒還小,你撒手人寰,叫我一個婦人怎麼護住他?前頭留下的兩個子女,都是會吃人的豺狼,月兒和宇兒在他們面前,只怕會屍骨無存!”
沈新月最喜歡威遠侯,他最疼愛自己和弟弟。
原以為是她和弟弟一輩子的依靠,可誰知父親突然鋃鐺入獄,又突然自盡身亡。
她難以接受,心中篤定是沈遇兄妹害死了父親!
沈新月滿臉淚痕,凄厲的指控沈遇和沈晚君,“父親死了,你們兩個滿意了嗎?!他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你們兄妹,你們兄妹是他一輩子的恥辱,就算死他也不會希望見到你們!滾!你們給我滾出去啊!”
沈星宇跟着沈新月歇斯底里,“你們害死爹爹的壞蛋,這裏不歡迎你們,快離開這裏!”
常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以為威遠侯怎麼也得等沈星宇繼承爵位才會出意外,到時候她雖然比威遠侯要小上七八歲,可她是老夫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如今沈遇這兄妹倆個隱患沒有處理掉,威遠侯就走了,他們搶得過沈遇嗎?
越想常氏越哭的傷心難過。
江大人拿着威遠侯留給常氏的書信給她,“你們節哀順變。”
常氏看見威遠侯留下遺書哭聲戛然而止。兩手一抹淚,接過書信,迫不及待的拆開,看完裏面的內容,兩眼一抹黑,幾乎刺激的昏厥過去。
沈新月意識到不對她趕忙拿過去看:“不!不可能!一定沈遇和沈晚君動了手腳!一定是他們乾的!不然好端端的,父親為何不肯見我們?”
威遠侯在信中安排好後事,他的遺體不需要常氏處理,交給沈遇和沈晚君兄妹倆,他要與凌楚嵐同葬。
爵位已經請皇上褫奪,他們成為普通的平民,家中的產業,一分為四,四個兒女一人一份。
常氏倒是沒有被安排在其中。
正是如此,常氏才難以接受!
她將所有美好的年華都給了威遠侯,不記名分,背負流言蜚語,為他生兒育女,最後什麼都沒有撈到!
只留給她一雙兒女撫養!
為了保全他們,大半財產已經被封上繳,剩下的一分為四,到手中的能有多少!
常氏並不善打點,又大手大腳花銷慣了,這些家產能支撐到沈星宇成年嗎?
常氏腦袋懵懵的,淚水籟籟往下落。
沈遇看完信,威遠侯並沒有懺悔,而是以一個慈父的語氣,說著最尋常父親對晚輩的叮嚀,他的家產分配,他的身後事,以及委託沈遇若是不計前嫌,多多照拂沈星宇。
最後便是一句留白:我的請求太過無理且過分,大錯鑄成,我虧欠你們的母親,虧欠你們,同樣也對不起另外兩個孩子。我心胸狹隘,懦弱自私,才造成今日種種。阿遇,你隨你的母親,心胸開闊,重情重義,阿宇與你血脈相承,只望你能作為兄長,在他窮困時,出手相助。
我這一生太失敗,未能做到父親的期許,將侯府葬在手中,並不是一個好兒子。辜負你的母親,斷送她一生,不是一個好丈夫。對兒女不慈,不配為一個父親。時到如今,我已經無顏再活下去,只望能得到你母親的原諒。
不必覺得愧疚,這一切都是我親手造成,自斷活路,我做下的罪孽深重,無法得到寬恕。
你讓我得知真相,活得明白,心中雖痛尤幸,你們是嵐兒留給我的至寶。
我不敢奢求,下一輩子,能再做你們的父親彌補今生錯過的父子親情。
沈遇緊緊捏着這薄薄的一張紙,卻猶如千金重一般,手緩緩地垂落在身側。
“哥哥…”沈晚君沒有想到,威遠侯到最後變得豁然,他看中爵位,拚死護着,為此一錯再錯。
臨到頭,他竟是放棄了,只為保全他們,一個人承認所有的罪行,與他們無關。
只可惜,常氏並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沈晚君很羨慕沈星宇和沈新月,威遠侯生前疼寵他們,臨死仍是記掛着他們,那是一片慈父之心。對待她和哥哥,更多的是愧疚。
“將他帶回去,準備身後事。”
人死如燈滅,過往恩怨隨之煙消雲散。
無論如何,他都是威遠侯的長子。
只不過,他請求與凌楚嵐同葬,沈遇卻是不允的。
喪禮很快籌備起來,常氏仍舊沒有離開,似乎在等待着什麼時機。
沈遇並未放在心上。
白薇卻對常氏提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