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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對威遠侯感情淡薄,他害死母親后,心中存了恨。
可知道一切始末后,他心思複雜、沉重。
造化弄人,不過如此。
大錯已經鑄成,難以挽回彌補。
“我便不去了,阿晚若去,便叫她去見一面。”
沈遇已經見過了,再見無非聽他訴說這些年的錯誤,懺悔。
毫無意義。
白薇大概猜到他做了什麼,從背後抱住他,“你不要有太重的背負,娘給你寫下那樣一封信,她心中早已明白。有些人認定某些事,太過執拗,不願去相信,她便不去多做解釋,只是想要用事實和時間去證明,或許他會明白。可威遠侯終究辜負了她,越錯越離譜。”
“身為人夫,他未曾做到丈夫的責任,也未曾兌現自己的諾言。身為人父,未曾做到父親的責任與擔當。他縱然心中依舊愛慕着母親,知道真相對他來說是沉重的打擊。只怕到了地下,他也無顏面面對母親,這又何嘗不是折磨?”
真相之於威遠侯是天崩地裂的打擊,對他來說是最殘忍的報復。
以為一輩子得不到的愛人,他得到了,卻親自被他給毀滅。
“阿晚只怕也不願見他。”白薇收緊自己的手臂,“母親最大的心愿,便是讓他知道,從未背叛過他。如今真相大白,已經如願。”
沈遇轉過身來,將她擁入懷中,手臂上青筋凸起,極力的在剋制自己翻湧的情緒。
白薇抱着他的腦袋,父親殺死母親,他親手將自己的父親送進監獄,看似大仇得報,可這種自相殘殺,對他來說並不好受。
這種心情,太過沉重。
任何言語無法去安撫。
“一切都結束。”沈遇眼睛通紅,這句話從喉中擠壓而出。
白薇心中揪起來疼,千言萬語,只有如負釋重的這一句。
結束了。
可有些痛,卻如影隨形,一輩子難忘。
——
沈遇去找沈晚君。
過往的恩怨糾葛,悉數告知她,要不要見威遠侯,由她自己決定。
沈晚君隱約猜到一點,真正知道真相,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恍悟。
她苦笑一聲,“錯了就是錯了,即便悔過,大錯鑄成,無法彌補或者挽回什麼。”
這一刻,沈晚君思緒很紛亂。
她不想見,又想去見一面。
雖說不在意了,可到底血脈相連。
那是她渴盼多年卻如法如願的父愛。
她想看看,那雙眼睛充滿溫度的看着她,會是什麼模樣。
終究,沈晚君同意去見一面。
她與英姑一起過去。
英姑心中對威遠侯充滿恨意。
“小小姐,你可千萬不能原諒他!讓他含恨而終,嘗一嘗小姐受過的苦!”英姑耿耿於懷的是威遠侯殺了凌楚嵐,另一個是他在外生了兩個野種,其中一個比沈晚君小不了多少。“他也不會在意吧,有別的女人給他了子女。”
沈晚君垂着眼皮子,雙手緊緊絞擰在一起。
威遠侯將滿腔父愛給了常氏所出的孩子。
很快,兩人走進監牢,穿過長長的走廊,站在最後一間。
昏暗的牢獄中,唯有一小方窗戶透進一些光。
白熾的光照在威遠侯身上,他縮成一團,坐在角落裏,格外蕭瑟凄冷。
蓬頭垢面的模樣,哪有在公堂上那般氣焰囂狂的模樣?
沈晚君以為自己一顆心是冷硬的,可看到曾經滿面風光的他,落到這般境地,心中竟泛出一絲酸澀。
若是……若是他未曾入了魔障,害死母親,儘早的悔悟過來,是不是……會是另一種境地?
不……不會……
母親對父親百般容忍,可眼底卻是揉不進沙子。
若知道他在外生兒育女,這個家同樣四分五裂。
沈晚君還是恨威遠侯,恨他的懦弱自卑,縱然懷疑,卻不敢公然對抗。
又心中怨憎不甘,不肯放手去成全。
他到底是一個自私卑劣的男人!
“沈敬元,你找我來做什麼?”英姑面容變得猙獰。
威遠侯聽到英姑的聲音,猛然抬頭,看見沈晚君來了,眼睛亮了一下,目光又往她身後搜尋,並未看見沈遇的身影,眼底的光芒寂滅。
“沈遇呢?阿遇他怎麼不來?”威遠侯爬起來,激動的握着鐵欄杆,“我有話要和他說,阿晚,你去找你哥哥來!”
沈晚君看着他臉上的憔悴,若有似無的癲狂,心中暢快的同時,又覺得難過。
“哥哥不會再來,他不想見你。”
“他在怪我嗎?該怪的,應該怪的,是我親手毀了這一切!”威遠侯握住沈晚君的手,滿臉悔恨,“阿晚,爹錯了,錯的離譜,這一輩子,無法再彌補,也不奢求你們原諒。只希望能到地下,親自向你娘懺悔,求得她的原諒。若有來世……我定不會辜負她!”
“呸!”英姑啐一口,“你放過小姐,才是對她好!你為夫不忠,為父不慈,你有何臉面去見她?告訴她你心中愛慕她,在外生了一兒一女。她屍骨未寒,將人迎娶進門。凌家遭難,你落井下石。再讓那個女人,對付小少爺和小小姐嗎?”
每一個字,都如利刃扎進威遠侯的心中。
“你無用,也就罷了,一點擔當也沒有。不聽信小姐的話,在外走私軍火,被人拿到把柄,最後是小姐出面為你擺平,你回饋她的是什麼?一碗斷腸毒藥!”英姑情緒十分激動,即便威遠侯的死,也不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恨。
威遠侯如遭雷擊,瞬間明白過來,她指的是什麼。
“那……那一日,她是為這件事去見判王的嗎?”威遠侯顫聲道。
心裏竟害怕聽到這個答案。
可當真的從英姑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神魂俱裂。
他跪在地上,低低的笑,笑着笑着眼淚掉出來。
真的恨不得殺了自己,都不足以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