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寄主

女生嘻嘻笑了兩聲，毫不在乎的將撕開的筆記本丟開。張薇身子顫抖了一下，巨大的憤怒使她的臉色變得通紅，可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敢做，她眼睜睜的看着有人撿起她的日記碎片，將上面的內容高喊出來:

“付宇恆，今天還是很喜歡你呢！哈哈哈！”

有人陰陽怪氣的笑起來，有人嘲笑道:“喲，咱們班的醜小鴨還喜歡隔壁班的班草啊？”

周圍笑聲更大了，有人弱弱的問:“是不是不太好啊？”

“怕什麼？”有人說:“他媽媽是清潔工，爸爸早死了。”

季姜一時被激怒，她拉着顧深衝進教室，握緊拳頭想要衝過去揍人，卻發現拳頭從身邊人的身上穿過了。她愣了一下，又升起了滔天怒氣。季姜怒氣沖沖的回頭看顧深，顧深正蹲在地上，眼神掃過撕碎的日記紙。片刻后，他眼色深沉，表情嚴肅的要滴出水來。

張薇受到此番嘲笑，頓時心中血氣翻湧，但還未來得及做什麼，一個男生從教室門口探頭進來叫道：

“張薇，李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張薇愣了愣，周圍人的幸災樂禍聲又大了，她眼淚在發紅的眼眶中打着轉，蹲下身子將撕成兩半的筆記本塞進自己的書包里，良久，她認真的將書包拉鏈拉好，抱着包低頭走出教室。

季姜心裏一疼，恨不得此刻就將那些陰陽怪氣的人丟進水牢裏關上七七四十九天。季姜正磨牙切齒，顧深身形一動，快步跟着女孩走了出去。

辦公室位於教學樓的最頂層，像是唯一有人辦公的房間。室內窗帘拉的嚴嚴實實，只有一個中年男老師正坐在座位上喝茶。季姜看着面前這個滿臉皺紋的男人，心裏犯起了莫名的噁心。

“哦？張薇來啦？快進來！”中年老師笑眯眯的沖張薇招手。

張薇忐忑的抱着書包，腳步剛踏進辦公室的門，顧深忽然從身後走出，伸手攔在了張薇面前。

意料之中，張薇從顧深的手臂里穿了過去。

季姜剛想張口，卻看見顧深的臉色慘白了一瞬，他臉上的帶有不易察覺的慌張和隱忍的憤怒，眼神中有一絲不甘認命卻又無能無力的挫敗。

他緊了緊身側的拳頭，嘴唇抿成一條線。季姜疑惑的往裏看去，下一秒，張薇一聲尖叫被捂在口中，中年老師一邊笑眯眯的捂住張薇的嘴，一邊的拉住張薇的身子，將她按倒在了沙發上。

季姜瞳孔瞬間變大，心中的憤怒猛然間如雲海般翻湧，力氣居然大到帶着顧深踉蹌着衝到中年男人的身邊，一拳揍出，卻穿過了男人滿臉心狠的臉。

季姜怔住了，這一刻她又忘記了他們現在無法碰到任何東西的事實，她眼睜睜看着張薇奮力掙扎，眼角的淚順着臉頰流入脖頸。

季姜眼角流出一滴淚，嗓子瞬間被鎖緊，她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來，心裏卻如螻蟻鑽穴，疼的她幾乎失去知覺。

下一秒，一隻冰涼的手覆上季姜的眼，顧深的聲音暗啞，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季姜，別看。”顧深說。

季姜明白幻境裏的一切都是過去的事情，任憑她怎樣努力，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可是她的眼淚還是大顆大顆的砸在顧深的掌心，她在為這個女孩子心疼，也在對自己無能為力感到內疚。顧深沉默着，季姜的眼淚砸在他的手掌上，和女孩逐漸細弱的哭聲夾雜在一起，讓他的心臟像針扎一樣的微疼起來。

窗外的大風驟起，狂風呼嘯着的聲音像極了惡鬼哭嚎，一陣狂風過後，顧深二人眼前的世界又再次扭曲，場景突然變成了一座寫着門前寫着“XX公安局”三個字的破舊小樓，顧深心裏一沉，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孩母親，和一旁低着頭安靜的出奇的女孩，女孩身上圍繞着一道一道紅色的煙霧，天邊的紅光也向這邊聚集了過來。

顧深抬起頭，薄唇緊抿:“來了。”

季姜紅着眼眶抬起頭來，她看到面前的女孩低着頭，兩手垂在身側，表情隱藏在披散的黑髮里，她的母親跪在地上，流着淚向身前站着的警察哀求:“求求您了，幫幫我女兒吧！”

胖胖的男警察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不是我不幫你，可我們也不能只憑你的一面之詞就把人家抓起來不是？”

中年婦女依舊拉着警察的一角，淚流了滿臉。

“我女兒不會說謊的，警官，她不會說謊的！”說完又膝行幾步，重重的打了女孩幾下。

“說話啊你！說話！”任憑女人怎麼拉扯，女孩依舊是沉默着。男警察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心想要不是涉案的李志有個上頭的岳父，局長不好出面，只好推他出來處理件事情。

季姜和顧深心下明白，男警察不願意處理這起案子，或許並不是因為女孩的證據不足，問題很大可能出在了老師那方。

“行了，您別跪着了，給人瞧見，以為我們欺負您不是？”男警察耐心漸失，當下便揮手趕人。

顧深面色清冷的看着男警察，季姜卻注意到女孩身上的紅色煙霧越來越多，甚至在她身後形成了一個高約兩米的紅色人影。

“不好！”季姜暗道，下一刻女孩突然抬起頭來，露出一雙紅色瞳孔的眼睛，霎時間狂風乍作，樹葉紛飛，天空中的紅光混合著黑色的濃雲，在女孩身後的半空迅速的打着轉。

男警察看着女孩紅色的瞳孔，臉色突然大變，他向後撤走的腳步尚未來得及落地，下一秒一陣狂風裹挾着一道尖頭的鐵欄杆橫叉過來，將他高高吊起，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汩汩溪水般的血液從他的腹部流淌出來。

顧深反應迅速，一把攔住季姜的肩，躬身躲到了院牆后。

季姜蹲着身子，伸手從唇邊扒開被風吹亂的髮絲，看着處於暴走邊緣的女孩急道:“不好，寄主節點出現了，我們現在很危險！”

顧深沒有說話，他一手橫攔在額前，擋住隨風亂舞的樹葉，眼眸微眯着看着前方。女孩血色瞳孔目光空洞，她幻境裏的“母親”突然幻化成一團雲霧在風中消失了。

“她是寄主想保護的人。”季姜艱難道，狂風卷席在女孩身邊，張薇腳步怔怔的朝着公安局大樓走去，一邊走一邊發出喃喃的自語:

“為什麼……為什麼都不幫我呢……”她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那就都給我死好了……”

狂風變的越來越大，一聲炸雷響起，公安局大樓的屋頂突然被掀飛，裏面的人尖叫着被吹進半空，又從高高的半空墜落下來，掙扎幾下不動了。

季姜雖然明白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死亡，但還是無法接受眼睜睜看着有人在自己身邊死去，她迎着風沖顧深喊:“再這樣下去，她的靈魂馬上會失控的，我們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