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突發
“姓名——”顧深兩手撐在桌上，側頭看着坐在左側的的警察認真的做着記錄，明晃晃的燈光打在桌后的女孩臉上，女孩已經將長發扎了起來，柔順的馬尾被一條紅繩固定在腦後，整個人少了初見的柔媚，多了幾分少女的純凈。
“季姜。”女孩看了看男警察手中的筆。
“年齡？”男警察抬頭看着季姜，顧深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上去，椅子擦地發出刺耳的聲音。
少女似乎有點迷茫，她歪着頭想了半晌，才緩緩道：“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男警察一位她在耍賴，用筆尖敲了敲桌面示意她認真點。
“我不記得了。”少女依舊是不記得，男警察有點不耐煩。顧深接過他的筆：“中國人？”
女孩眯了下眼，用奇怪的口音道：“中原人。”
“這個東西是你的？”顧深示意男警察將一張照片遞到女孩面前，季姜身體微微前傾看了一眼，又縮回椅子裏輕笑：“是啊。”
“從哪兒得到的？”顧深又問。
“我不記得了。”季姜皺了皺眉，似乎是真的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了？”
季姜笑了笑：“過去的二十年我都不記得了。”
審訊進行的不是很順利，季姜幾乎對每一個問題都回答不記得，女警只好帶季姜去醫院做了腦部檢查，醫生對着檢查結果道：“顧警官，從檢查結果來看，這個小姑娘的頭部確實受到過撞擊，從她目前的情況看我們不排除有失憶症的可能。”
”麻煩您了。“顧深向醫生點點頭，照季姜的情況來看，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問出東西的來源。顧深剛進警局，林承志迎面走過來，皺眉道：“顧深，那個女孩除了季姜這一個姓名，查不到任何關於她的信息。“
”嗯，“顧深說：“我問過醫生，檢查報告顯示季姜受過腦部撞擊，很可能存在失憶狀況。”
事情到了現在，警察也不好繼續審問季姜，但是作為黑戶又沒有以前記憶的人，季姜還是受到了警方的關注，林承志懷疑季姜曾是拐賣人口的受害者，由於沒有住所，季姜被安排到了警局旁邊的招待所，招待所往西不足一千米，就是阿塔瑪沙漠的邊緣。
顧深從警局回來，正好看見季姜赤着腳站在走廊上看着不遠處的阿塔瑪沙漠中的沙丘，看見顧深回來，季姜側過頭朝他笑了笑：“你好？”
顧深並不是很想和她攀談，他點了點頭，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這時季姜又湊過來，披散的頭髮被風揚起，闖進了顧深的視線。
“你是不是想進沙漠？”
顧深瞳孔微縮，猛然間回頭看着季姜：“你知道什麼？”
季姜並沒有在意顧深的反應，她撩了撩垂在額前的碎發：“作為早上你替我付錢的回報，我只勸你，不要進那座城。”
她指指遠處起伏的沙丘，顧深知道她是指遊客死亡那個案件發生的的那座古城遺址，顧深抬頭，季姜早已閃進了自己的房間，只看到白襯衫在門縫裏一閃而過，隨即門“啪”的一聲合上了。
季姜回到房間，房裏除了一張床，一個柜子和幾個椅子，似乎沒有任何屬於她的東西。季姜從床下取出一個包袱，包袱里除了幾件看起來質量上乘的長裙，便是一盞小巧的油燈，燈油已經乾枯，由於長時間的存放，燈架上的銅已經有了些許剝落，季姜擦了擦燈上的灰塵，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休息。
清晨的阿塔瑪沙漠還尚有幾分涼意，顧深和一隊身着簡便迷彩的警察驅車來到了那座古城遺址附近，駐紮在附近的考古隊在接受警察的詢問，顧深戴了副墨鏡，沿着古城牆慢慢的走着，前面不遠處，就是半個月前幾個旅遊失蹤的地點，人被找到時只剩下了屍體，而屍體的心臟卻不翼而飛，正因為如此，這座沙漠中的古城，才被人發現，從而吸引了考古隊和各界專家的到來。
“顧隊！”警隊的小何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我問過了，這批考古隊近半個月一隻在這，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沒有開始挖掘，剛才還有個考古隊員說他們半夜在這裏見過鬼呢！”
“鬼？”顧深皺眉，小何點點頭：“對啊，你說這不是扯淡——啊，就是那個人！”
順着小何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有個戴着眼鏡的男人怯怯的朝顧深這邊看，顧深朝他走過去，男人瑟縮了一下。
“你見過鬼？”顧深問。
“啊...對...對的。”張浩吞吐的說。
“什麼樣的？”顧深又問。
“白色的...頭...頭髮很長，就...就站在那兒!“張浩斷斷續續的說完，瑟縮的指了指前面的方向。顧深回頭一看，正是古城遺址的入口，兩道破敗的城牆頹然的耷拉在門前。
“不止是我，我們隊裏也有人看見了！”張浩又說，怕顧深不信，又叫來了徐照銘，徐照銘也表示自己親眼所見，並將情況又複述了一遍，與張浩說的所差無幾。考古隊中有人也表示在夜間看見城牆后似乎有一個人，一直藏在牆壁的陰影里朝營地窺探。
張浩和徐照銘走後，小何湊了上了：“顧隊，你說著是不是真的啊？我咋聽着這麼玄乎呢？”
顧深朝遠處的城牆看了一眼：“在一些殺人案件中，兇手因為某種變態心理需求往往會再回到現場。”
“您是說——”小何訝異道。
“通知所有人，我們需要晚上來一趟。”顧深道。
顧深回到招待所時，太陽已經偏西了，他剛從樓梯上來，卻見季姜穿了雙白色運動鞋的腳，季姜笑了笑，迎了上去道：“顧隊長，你回來了。”
“嗯。”顧深用鼻音回答，繞過了季姜準備進房。
“隊長——”季姜上前一步攔住了顧深。
“有事？”顧深低頭打量着面前的人。季姜身高不矮，但在一米八七的顧深面前還是顯的小巧起來，她收回擋住顧深的腿，抬頭道：“借我點錢唄？”
顧深看着面前的女人，說借錢的時候她的眼裏沒有一絲女孩子的羞澀，反而坦坦蕩蕩，似乎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顧深沒有動，良久，他低下頭問：“借錢做什麼？”
“買衣服啊。”季姜說的天經地義，眼睛眨了眨：“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不然我也不用跟你借錢啊。”
顧深看她穿着一雙半舊的運動鞋，身上穿的還是那件白襯衫，全身上下好像是胡亂拼湊起來的一樣，半晌才回過眼神：
”借多少？”
直到夜幕降臨。坐下去往古城遺址的車上時，顧深還是沒能想出來當時自己為什麼會借給一個沒有身份、沒有記憶的陌生女人，或許是想到那雙古井似的眼睛，顧深從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但那一瞬間，他還是答應了她。
“隊長，這沙漠裏的星星和京城可不一樣啊。”小何樂呵呵的欣賞天幕上的星星，司機老馬一邊開車一邊調侃道：“你小子，咱是來辦案的，你當公費旅遊呢？”
小何裹了裹身上的厚衣服，笑眯眯的湊近顧深問：“經常和死人打交道，可不得多看看風景去去晦氣，隊長，你說對吧？”
顧深正看着阿塔瑪沙漠的地圖，剛想回答小何，車裏的對講機卻響了，顧深拿起對講機，那頭傳來沉重的的聲音：
“隊長，考古隊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