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進化成你們的樣子
“鎧娃是誰？”南山冷不丁問一句。
“就是我們腳下這顆球！如你所猜想，這顆球是一顆有思想的球……”林蕭則的車子在加速。
夏風吹進車窗，吹在臉龐上，清涼宜人，感覺舒服極了……
南山已經不想再追問什麼，車子他微微閉起眼睛，但並無睡意，因為已經睡了太久了！
他不問，林蕭則自然也不說什麼。
車子行進許久，許久……
車窗外的世界還是單調而死寂的，唯有荒草，他們泛着詭異的藍綠光芒，正在生長……
窗外是死寂的世界？重度工業污染后，正在恢復的世界？
不對呀！明明前面下車聞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可是現在車窗玻璃調下敞開，車內的空氣竟如此清新、溫度如此宜人？
南山剛要發問，林蕭則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為什麼開着車窗，車內外空氣質素卻迥異，是不是？”
南山點點頭，驚異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問這話？你會讀心？”
“不會！我只不過看到你吸了吸鼻子而已！”林蕭則笑道，“我又不是妖，如何會讀心！”
“這我就放心了！為什麼車裏空氣如此清新宜人？”
“因為空氣進車窗車前，已經經過了過濾和溫度調節！”
“車窗不是開着，並沒有什麼設施……”南山把手臂伸出窗外，揮揮手示意車窗和外界之間空無一物。
“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並不代表不存在！”林蕭則的手在南山眼前揮一揮，道：“現在你看看！”
南山再看車窗，竟然發現密密麻麻一片閃着藍光的東西……
“那是一些智慧生命，他們並不是你這樣嬌嫩的碳基生命體，他們能適應極端高溫、極端低溫、極端高低壓、極端真空、極端宇宙射線等等複雜極端的環境，這種生命形式的構成，以你現在的知識水平，還不能理解……他們現在在我們的車窗和一切密閉不好的縫隙，形成了結界，按照我們這樣的生命體最適應的溫度、濕度、氣壓、空氣含氧量等等指標，給我們營造了最舒適的環境！”
南山驚訝極了，把手伸進那些藍光點，看到他們緊緊包裹了伸出去的整個手臂，和車窗上的平面連成一體……
南山還是不敢相信，真的到了天外飛來的那顆小破球，但眼前的事實，讓南山不知道如何開口，自己到現在還沒死，說明林蕭則對自己並無惡意，所以，恐懼情緒一閃就消失了，但隨即新的恐懼感升起，這種恐懼來源於孤獨，若是自己隻身到了這樣一個星球，完全沒有同類，別說同類，就連生命也不是碳基生命，身邊坐着的林蕭則只不過是個碳基生命的屍體，現在內在靈魂，不知道是什麼鬼……
“你在害怕？你終於信了？”
“地球呢？”南山憋了半天，終於問出這麼一句！
“地球在呢！不過從我們的視角肉眼去看，永遠看不到！”
“為什麼？”
“因為鎧娃專門設置了和地球一樣的公轉速度，一樣的軌道軌跡，但鎧娃和地球正好在太陽的兩側，要看見地球，中間隔着太陽呢！這也是為地球人考慮，他們要是天天看着鎧娃，就會一直想像末日情景，就會一直寢食難安……”
林蕭則在空間做個抹一下的動作，道：“不過藉助我的同類力量，你當然也能看得到地球！”
話未落音，林蕭則眼前就出現了地球的影像，那隻漂亮的藍色星球……
南山突然覺得，那顆藍色的星球，也是孤獨的！它的孤獨源於宇宙的宏大，它的孤獨和一顆塵埃的孤獨，沒有本質的區別！這麼想着，南山感到了深深的悲涼……
“看到了吧，地球安好，地球上一切碳基生命，都安好！我們並不想打擾他們……”
“可是你打擾到我了！”南山嘟囔一聲。
“誰叫我們是朋友呢！嘿嘿！在你的網吧，我們朝夕相處了好幾年，也正是在你那裏，我體驗到了作為碳基生命的快樂！我把數據傳回鎧娃，鎧娃也羨慕這種簡單生命的快樂，就到這個星系來看看……知道嗎？你們的快樂源於什麼？”
“呃？源於什麼？你在一個網吧足不出戶三年，體驗我們人類的快樂？你以為這是準確的？”南山笑道，“不要膚淺的把自己的經驗當做真理好不好！人類那裏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並不複雜！碳基生命，尤其是人類，你們的快樂源於慾望！你們想吃、想喝、想交配、想繁衍、想活着、想社交、想證明自己有用……這很好啊，這就有快樂了……”
南山怔怔聽着，一時間轉不過彎。
“知道是什麼讓你們的快樂有了意義嗎？”
南山搖搖頭。
“是死亡！生命時間的終結，才讓生命體驗有意義！”
南山搖搖頭道：“死亡不是把一切體驗變沒了嗎？一切隨着死亡，消失不見了，有什麼意義！”
“你慢慢體悟吧！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說的是對的！”林蕭則笑道，“現在你相信了吧？”
“呃？”
“我們身在鎧娃……”
“信了！原本我以為我會很驚訝、很恐懼，就在你表現得很異常時候，我的恐懼就開始了……可現在我完全沒有這些感覺，我的感覺，我無法言喻……”
“好吧！這挺好！我們去見鎧娃吧！”
“不是說我們現在就在鎧娃上嗎？”
“鎧娃是一顆有思想的球，自然有思想的中樞……”
這個名叫鎧娃的小破球，公轉自轉都設置的和地球差不多，所以它也是有夜晚的！
夜晚如期降臨，星空還是那個星空，南山打開天窗，仰望星空……
“你是想看月亮嗎？”
南山點點頭。
“沒有！”
“沒有也正常！畢竟你們的鎧娃不是我們的地球！”
“哈哈哈，鎧娃的夜晚，是有太陽的，等會兒就看到了！”
“啊？”
“最近鎧娃在營造一個小太陽，為的就是升起在背朝太陽的一側，為的是加速改造鎧娃的地表環境，儘快讓這裏越來越適合碳基生命生存！”
“你們要幹什麼？”
“我們要進化成你們的樣子……當然，這或許談不上進化，但我們羨慕你們擁有的生命、慾望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