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打開的，門：上

如果有下輩子，你想做什麼？

我想...

在黑白的畫面中出現的那一抹嫣紅將是怎樣的艷麗！

瘦弱纖細的手輕扶着樓梯的破舊欄杆，略顯單薄的身影推開那道小鐵門，震動使得斑駁的鐵鏽掉落在地上，她來到天台之上，石板上的苔蘚已將原本還算乾淨的地面鋪滿！雨後的角落還有一些積水。初生的太陽，透過天邊的雲層，一道道金黃色的陽光並射出來。將這座處在亞熱帶季風氣候區欣然發展中的沿海城市鋪上了一層久違的金色棉被，也灑在她單薄的身子上。

微風輕拂，烏黑的長發隱隱吹動，早晨的絲絲涼意還未退去。灰色的棉線外套，讓她略微覺得暖和一點。

圍欄下擺放的幾株盆景，在這雨水頗多的地區，卻似早已經枯死了。兩把顏色各異的竹凳，好像很久未有人坐過了，也可能是雨後潮濕的空氣腐蝕所致，已有腐朽的痕迹！

她看着遠方逐漸升起的太陽，將那把倒着的紅色竹凳扶正，又將另一把藍色竹凳放在旁邊！

靜靜地看着那兩把椅子，良久，坐了上去，拿出一本厚厚的綠皮書，慢慢的翻開了第一頁，《如果！有來生》

“劉楓，劉楓，你等等我！騎那麼快乾嘛啊”！

“再不快點就遲到了，明早得把鬧鐘再提前十分鐘叫你了”！

“我不！你看這天都沒亮，還提前”！

“你今天早飯都沒吃”

“我減肥”！！

“那，我給你帶着呢”！他原本隱住眉梢的頭髮被冷風吹起，露出額頭，俊秀的臉上，在回頭望向她時，露出難得的笑意。他是劉楓，一名市重點中學的高三學生。後面那個努力騎車追趕的是他的同班同學，林瑤！那天她就突然出現在劉楓家的門口，說要租住他的房子，然後一住就是半年！

在那個大街小巷都放着迪斯科，年輕人都在追隨着四大天王的時候，劉楓的父親，這個也才從大學畢業兩年的知識青年，抱着剛出生的嬰兒，流露出滿臉的慈愛。

畢業后在政府單位工作的劉楓父親，認識了也是剛畢業在單位實習的劉楓媽媽。在逐漸的接觸中，兩人的感情快速升溫，在兩個年輕人情感激烈碰撞后，將劉楓帶到了這個世界。很快兩人便結婚領了證，單位也發放給了他們一所不錯的住處。

在劉楓的童年記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父母親都非常的疼愛他，劉楓也如同其他同齡的孩子一樣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就在他十三歲的那一年恰然而止。，他的父親在突然出現的癌症晚期面前倒下了，不久便離開了人世。這巨大的變故，讓原本開朗的他變得少言寡語。不多久，媽媽便從傷痛中走了出來，換了個新的工作環境。前年媽媽在工作中認識了一位做生意的叔叔，很快便搬了出去，與那人同居在一起。逐漸的媽媽將生活費打到劉楓的卡上。錢雖然不多，但對於日常學業生活基本上夠了。

起初，劉楓會恨她，他不明白，對父親那般愛着的母親，在父親死後痛苦萬分的母親，卻在不久后投入到了別人的懷抱，留下他一個人。隨這時間的推移，他也漸漸習慣了獨自的生活。不再去想這些讓他傷心的事情。

“你倆怎麼現在才來，女魔頭馬上就來了”說話的人叫陳一飛，劉楓的死黨，人送一飛哥！他口中的女魔頭，是他們的班主任。一名年近40的超大齡剩女！因行事果斷狠毒，故被封綽號女魔頭！

“起立”！“老師好”。

“好，坐下吧！班長，今天最後一個進班的是誰”？

“呃！那個，是……林！此刻說話的是班長趙瑩瑩，也是這屆學生里公認的才女，標準的美女，俗稱的校花，說的就是她這種女孩，基本上也是所有男同學的追逐對象。

“是我”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全班同學同情的目光注視下劉楓站了起來。

“又是你，劉楓！你最近是怎麼回事！

“報告老師，因為晚上複習的比較晚，忘了定鬧鐘了”。

“嗯！那好吧！今天罰你跟三組一起做值日，好了，上課，把書翻到第78頁！

“陳一飛悄悄的豎起大拇指，同學們的目光這時也從同情變成了欽佩。

“這食堂的飯，我也是醉了”！

“有得吃就不錯了”

“劉楓，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們對吃也是有追求的”！“對了林瑤，有個相當複雜的問題一直困擾着我。讓我是食不下咽，寢不能安啊”！

“什麼”？

你跟劉楓到底是什麼關係啊！他處處都護着你”？？

“這個啊！你猜!”

“男女朋友，戀人，情人“！“要不然！兄妹”！！

“陳一飛，你的想像力挺豐富啊！怎麼不把這勁用到學習上，再給你說最後一遍，我是她的房東”！

“房東”！陳一飛滿臉寫着鄙異的神色說，“好吧，你這房東做的可真到位啊！嘿嘿”！

“劉楓，我雞蛋吃完了”！

“嗯，吃我的“。

“蒼天啊！我陳一飛是造什麼孽啦？跟他(她)倆一起。快來救救我吧！受不鳥他們啦！

他(她)們是什麼關係？這！還得從半年前說起，那是暑假開學前三天的一個明媚的下午。劉楓正吹着風扇，聽着音樂，寫着文章享受自己的悠閑時光。卻被一陣快速的敲門聲給打破了。聽着敲門的節奏，根據他以往的經驗，肯定是對門的王大媽。但是，打開門后，他卻愣在了門口。

她！站在門口，拖着一個綠色的大行李箱。背着黑色雙肩包。穿着雙小白鞋，淺色破洞牛仔褲，和一件沒有任何logo的白色T恤。扎着馬尾，鬢角又有几絲微卷的亂髮，額頭也有幾滴晶瑩的汗珠，

一雙大眼，小巧卻很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白嫩的皮膚。此刻樓梯間的窗戶外射入一道明亮的陽光，恰巧照在她的身上。這一瞬間，原本平靜的水面泛起了一絲漣漪。那顆已經沉到湖底的心，跳動了一下。

“你好”！

她的這句你好，把劉楓從神遊中拉了回來。

“呃！你好，你，找誰”！

“找你”！

“找我”？眼前這陌生女孩的話，讓他冷然的臉上露出了疑惑。

“我要租房”！

是的，這下劉楓就明白了。在剛放假那會，因為一些開支問題，他曾在樓下貼了張招租廣告。一個暑假都過去了，劉楓早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我可以進去了嗎”？

“嗯！可以”。劉楓腦中還未思考清楚，嘴裏卻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進屋后，她給劉楓的感覺是，他不是來租房的，倒像是買房的。

“這個窗帘太老土了，得換個淺色系的”。

“窗台上太空曠，得多擺些綠植。

“還有這，還有這，這，這，都不行”。林瑤把劉楓家裏進行了大改造。也添置了很多東西。有時候劉楓也會想，這是我家啊！她怎麼可以這麼隨便，但心裏邊卻莫名的透露出絲絲的喜悅。

“這是我們轉來的新同學，林瑤！大家掌聲鼓勵”。

當劉楓看到走進班裏的林瑤之後，心裏啞然的暗暗說道，好巧！

林瑤掃視了一下班裏的同學，在劉楓身上略一停頓，徑直往他旁邊的空位走了過去。坐下后，將頭微微一撇看向劉楓，露出淡淡的笑意。

就這樣，每月林瑤都按時交房租，兩人也漸漸結伴上下學，很快，這個新轉來的女同學跟劉楓之間的奇怪現象就傳了開。有好事之人，將他(她)倆評為年級最不佳伴侶。為什麼不佳，原因是劉楓是出了名的冰人，往常對同學都是冷淡的很，而林瑤，則是非常的活潑，很快就跟同學們打成一片。所以在同學們看來，他們本就是天南地北的兩個人。但他們兩人卻是不以為意，如往常一般，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放學回家！雖然他二人不在乎，但這些事情遲早還是會傳到老師耳朵里的，女魔頭在得知此事後，也是勃然大怒，便將他們兩個人叫去辦公室詢問，是否真有坊間相傳的早戀之事。

“我是她的房東。“

“他是我的房東“。

無論班主任怎麼詢問，他(她)們倆就這兩句話。最後老師實在沒轍，便去實地走訪了一番，才確認他們所言非假。最後將這件事在班會上告訴了同學們，同時警告那些好事之徒，如果被她逮到，在傳什麼瘋言瘋語，興風作浪，便要嚴懲。很快，他們兩人的事情，又被新的談資所取代，同時也成為了很多同學心中的未解之謎。

“劉楓，你可是全年級的尖子生，我可跟你說，這三年級上半年就快結束了。你們離高考又近了一步，你可別讓老師失望啊”！

“嗯！謝謝老師，我知道”。

“好吧，別的我也不多說了，回班吧”。

“老師叫你去辦公室說什麼呢”？

“沒事！就是說些鼓勵的話”。

“哦！”

“怎麼了？你好像不開心啊”！

“沒有啊”！

“還說沒有，看你那嘴都撅成什麼樣了”劉楓看着比他矮了半頭的林瑤，微笑着說。

小心……！此時劉楓半蹲着，身體略向後傾斜，右腿用力穩住重心，手臂半曲着，懷裏正抱着班長，趙瑩瑩。

事情是這樣的，剛才他正跟林瑤邊說話邊往樓上走。而趙瑩瑩同學卻剛好從上往下走，劉楓和林瑤看了她一眼，她也剛好看過來。可能是下台階沒注意，腳下一滑！竟是直直朝劉楓這邊摔了下來，而劉楓在大腦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剛好順手將她抱住。

“你沒事吧”

趙瑩瑩沒有回答，只是睜着那雙漂亮的大眼愣愣地盯着他看，片刻，看的劉楓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便又喊了趙瑩瑩一聲，她才反應過來，劉楓看她也沒什麼事，好像也就受了點兒驚嚇，就把她扶了起來。

“呃！謝謝你，劉楓同學”。

“沒事，不用謝”。那我們先走了”。說完劉楓給林瑤視意了一下，兩人便上了樓。

“嗯，好，對了，劉……“

身後又傳來一些聲音，但劉楓好似沒有聽到，便這樣走遠了。

“謝，謝，你，劉，楓，同，學”。林瑤嗲聲嗲氣的學着剛才趙瑩瑩說話的樣子。而劉楓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在迎來今年第一場小雪之後，另學子們期待的寒假到來了。

劉楓和林瑤一起去菜市場買菜。

“放寒假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嗎”？“你一直住在外面，你爸爸媽媽肯定也會擔心你的“。

林瑤在心裏冷哼一聲說，“但心我”！

“在說我為什麼回家?我現在就在家呀”。

聽了她這句話，劉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此刻在他心裏，其實更想她留下來。他也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特別是在這寒冷的冬天她就像一杯溫暖的熱茶，順着喉嚨，流到胃裏，流到整個身體的每個細胞里！

“大嬸，你這大蔥怎麼賣的”。

“兩塊五一斤”。

“兩塊五？那邊賣兩塊，你這怎麼兩塊五啊！太貴了！”。此時林瑤面露無比驚訝的神色，彷彿是聽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怎麼會貴呢？你看這蔥多好。這市場裏就屬我家的菜最好最新鮮了”。

“前面那家蔥乾乾淨淨的，你這上面全是泥！”

“這你就不懂了小妹妹，這剛挖出來的蔥，當然會有泥啊！

“那算了，咱們還是去前面那家買吧”？

“嘿！等等，唉！算了算了，兩塊就兩塊吧！進價就兩塊了，根本不掙你錢的”。大嬸像戰敗的公雞一樣搖着頭

“就這些了，大嬸稱一下多少錢”？

“剛好五塊錢的”。

“給錢”！林瑤說完就往下家走了去

聽了林瑤的話，劉楓掏出五塊錢遞了過去。

“小夥子，這是你妹子吧”?可真能講價啊！

劉楓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像是自言自語着說，“嗯，妹妹”。

“今天做什麼吃啊”。

“你想吃什麼”。

“我想想啊！前天吃的米飯，昨天吃的湯麵，今天…咱們弄火鍋，好不好”？

“哦！火鍋啊！這個嗎”！

“這個怎麼了”林瑤用隱隱帶着殺機的眼神斜看着劉楓問

劉楓趕忙正色說“沒問題”！

“這麼冷的天，在天台上吃火鍋，我看這整座城也就我們倆了吧”？

“那是別人不懂得享受，火鍋就是天越冷，吃的才越爽”。“沒千葉豆腐了，快在往裏面放幾塊，這肉丸好燙”。林瑤呼着氣把剛放到嘴裏的肉丸，又吐到碗裏。

“好！你慢點吃”。

劉楓家住的是老式居民樓，之前也提到過，是已前劉楓爸爸單位發的房子，是在5樓，上面就是天台，平常這裏基本沒人會上來。林瑤在發現這個天台之後開心的如看到了寶藏。極力的動員劉楓，將這個天台做了清掃大改造。弄了很多盆栽，拉了兩道鐵絲，用來晾衣服。又接了彩燈，搬上來了個小木桌，和兩把竹凳子，還非要塗上顏色區分開！所以晚上他(她)倆也時常在這裏吃飯聊天。

“林瑤，今天一飛發消息說，明晚一起去唱K。想去嗎”？

“去KTV啊！好啊！好啊！好久沒去過了，終於可以一展歌喉啦”！

“你們怎麼才來呀！快快就等你倆了”！

彩燈閃爍的KTV走廊里，各種怪異的歌聲，從包間裏傳出來會雜在一起，劉楓輕輕皺着眉頭。被陳一飛拉着衣袖往前走着，生怕它會跑了一樣。林瑤則跟在劉楓身旁，不時往經過的包間裏探頭看着。

其實劉楓很討厭到這種休閑娛樂的地方來，他實在是受不了那種刺耳的怪叫聲，和那來回晃動的五彩燈光。若不是昨天看見林瑤聽見唱K后那歡喜雀躍的樣子。就算是老天爺叫他也不會來的。

在狹長的走廊里，來來回回拐了幾個彎後到了一個門牌上寫着999的包間，還沒進門，就從那門縫中傳出了，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帶走了最後一片飄落的黃葉。陳一飛用力的推門而入，劉楓和林瑤緊接着進去。裏面可謂是熱火朝天，足有70平左右的空間裏，有二十來人在裏面，很多都是劉楓認識的同學，也有四，五個染着紅色，黃色頭髮。一隻耳朵上釘幾根釘的男女，此時正跟他們班的幾個男同學玩骰子拼酒。中間處的沙發上五，六個女同學和三個男學正擠在一起，吃着果盤，喝着飲料，玩着桌子上的轉盤遊戲不亦樂乎。點歌台處坐這兩個女生正在不停的點歌。而電視機屏幕前，兩個男生拿着話筒，奮力的表演着他們的第一場雪。而在沙發的角落處，劉楓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趙瑩瑩。此時她正東張西望。待看到門口站着的劉楓時，將目光停了下來，當劉楓也將目光掃視過來的時候。她忽的又將頭略微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