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煙煙

深夜，烏漆漆的房間裏傳來斷斷續續的鍵盤打字聲，微亮的屏幕映射着林煙煙泛白的臉蛋更顯詭異，總有點看鬼片的既視感。

房間木板被悄悄打開一道縫隙，似乎有人在外面窺探。看了一眼之後，又悄悄離開了。

林煙煙目視電腦，壓根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樣，扔在專心致志地敲着字符，眼睛裏似乎有些文字在涌動。

啪嗒一聲，房間大燈被人打開，林煙煙眯起雙眼，對刺眼的強光表示很不舒服。

“煙煙啊，你這樣關着燈對着電腦對眼睛很不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晚睡對身體不好，渴了么，我給你倒了杯牛奶，有助睡眠，大晚上的也別吃東西了，容易長胖。”原來是林煙煙的媽媽半夜睡醒，發現林煙煙房間的聲音有鍵盤聲，所以過來看看。

“媽~這不是有事么，最近打賞比較多，我得努力加更才可以還清欠債，剛剛靈感來了，所以才努力碼字的嘛。是我的鍵盤聲音太吵了么？早知道就不買這個機械鍵盤了，大晚上打字聲音有點大。”林煙煙邊喝着牛奶，邊和母親撒嬌道。

“沒，只是年紀大了，晚上睡不着，起來喝杯水，發現你還醒着，噠噠噠地在玩電腦，媽知道你在努力賺錢，但是家裏的錢也夠花了，我們家的苦日子也過去了，你別太辛苦自己了，晚上要早點睡，睡晚了對身體不好，你也老大不小了都29的人了，也該多出去走走，找個男朋友回來，趁媽現在還硬朗着，生個孫子出來媽幫你養着。唉，都是媽不好，什麼都不會，都幫不了你什麼。”母親想着自家貼心女兒現在還沒找對象，一個人在外面孤苦伶仃打拚，作為母親什麼都幫不了，想起之前的苦日子，不禁悲從心來，兩眼淚汪汪。

“別哭，沒什麼好哭的，我們現在正幸福着，什麼都有了，吃穿不愁，幸福着呢，你也別想多，好好照顧身體，享享清福。怎麼還哭上了呢，不就是對象嘛，我今年一定努力找個帥哥回來，到時候給你生個漂漂亮亮的大孫子！不過我覺得兒子不怎麼好，我喜歡女兒，生個女兒最好了。”林煙煙放下杯子，半抱着母親撒着嬌，安慰着母親。

說起林煙煙，也是個傳奇人物。

林煙煙父親和母親經由長輩介紹，就結了婚，沒有什麼愛情，但也是安安穩穩，相濡以沫過着平凡日子，兩家都不是什麼富裕人家，但好在父親爭氣，年輕的時候跟着木匠師傅學過幾年，在給他人打工了兩三年後，做了個小包工頭，最後華麗轉身開了家裝修公司，承接之前合作過的地板廚具店鋪的外加工。母親沒什麼文化，也沒有什麼技能，就在裝修公司里幫幫小忙，管管錢財，做做行政和採購。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人家，但林煙煙也算是勉強含着金筷子長大的小富家女。

作為唯一的女兒，父母對煙煙可謂是百依百順，要買什麼便給買什麼，只求女兒快快樂樂，平平安安長大。兩老學歷都不怎麼高，唯一要求的便是讓煙煙好好讀書，以後考上大學掙個好前程。

林煙煙也是個董事爭氣的女兒，雖說沒有是全校第一那麼誇張的學霸氣息，也是學校前十，常常學期結束后拿個三好學生獎狀回家，給兩老樂呵樂呵。

可惜好景不長，林煙煙18歲那年，林父一朋友來家裏做客，酒足飯飽，朋友提出要回家，林父為了炫耀自己買的新車，硬是要開車送朋友回家。結果途中遭遇車禍，兩人雙雙被送往醫院，朋友僥倖活了下來，但是林父卻是救不回來了。

至於車禍肇事者，一是林父的車沒有牌照和保險，二是林父喝酒開車，本身要付很大一部分責任。而且林父一兄弟收了對方的錢，在調查中堅持對方無責，最後只賠了三萬塊草草了事。

第二天，還在高中念書的林煙煙被阿姨帶到了醫院，見父親最後一面。還小的林煙煙不懂逝去是什麼意思，只看了父親一眼，那時唯一的記憶唯有母親和親戚們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等喪事辦完，母親鬱郁躺在床上一周，食不下咽，淚水擦不幹。說來也搞笑，最後讓林母從床上爬起來的是爺爺奶奶。

林父頭七剛過，爺爺奶奶便帶着林父的兄弟姐妹們前來分家產！原先還在為林父逝去鬱鬱寡歡的林母必須堅強起來，因為她要站起來保護林煙煙！

最後以斷絕關係為代價，爺爺奶奶，哦不，是林父的爸爸媽媽和一幫林父那邊的親戚拿走了所有的存款和車子，給林煙煙和其母親留下的唯有一棟房子和一個沒有流動資金的裝修公司，還有那些年因為創辦公司欠着的債款。

當晚，林母抱着林煙煙哭着說：“煙煙，我只有你了，以後你要好好念書，乖乖念大學，要有出息。”年幼的林煙煙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緊緊抱住媽媽。

學校知道林煙煙的家庭情況后特允許林煙煙放假半個月，在家陪伴母親。振作起來的林母開始收拾這意外之後的爛攤子。可是還有什麼可以收拾的呢，家裏失去了頂樑柱和所有存款，母女倆的吃飯都成了問題。家裏的公司還在，但是缺乏資金，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公司雖小，但是員工也有4名，每月工資也要最少三萬塊。更別提將近二十萬的外債了。外加上裝修公司本來就是靠林父一個人撐着，林母對公司運營一竅不通，客戶知道林父去世后，沒有承接業務能力之後也陸陸續續斷了合作。要轉讓公司怕也是沒人會接盤。這恐怕也是母女倆還能留下這家公司的原因吧。

林母也有出去找工作，但是沒有學歷沒有技能的林母能做什麼呢？林煙煙陪着母親找出找工作，找來找去只有普工可做的林母，工廠開出的工資僅僅2000元。2000元能做什麼？供母女倆吃喝勉強夠，但是公司員工工資怎麼辦？公司申請破產也得把這個月的工人工資給付上。

林煙煙看林母發愁的臉，說：“媽，我決定不上學了。”

“不上學！不上學你能做什麼，我全靠你了，煙煙，乖乖去上學，媽媽把公司賣賣，你去上學，一切都會好的。”林母還流着淚，但是堅決反對林煙煙不上學的決定。

“媽，你看，我有身份證了，我是大人了，我能為自己做主了。你去廠里上班，每個月2000塊能拿什麼用，我想好了，現在唯一的辦法是把公司開下去，只有靠這個公司賺錢，我們才能把欠的債給還上。我好歹也是念高中的人了，學歷比你和爸都高，爸能做好的事情我也能做好！”林煙煙從各方面勸着母親，她想替母親撐起一片天。

林母看着林煙煙，沉默不語，的確，林父的死讓她感覺天都塌了，但是煙煙的話讓她覺得女兒長大了，彷佛家裏的主心骨又有了，她定了定神，說：“好，但是公司穩定了，你得給我重新去上學！我聽說學校有什麼停學什麼的，之後還可以去上學。”

被林煙煙勸動了的林母，陪着林煙煙去學校辦理了休學手續。兩人開始正式打理起自家的裝修公司。

林煙煙家的裝修公司叫做林氏裝修，靠的就是林父的手藝和信譽。員工一共有四個人，兩位地板安裝員，兩位地板安裝員學徒。是的，就是這麼簡單，因為林父自己也是地板安裝員，他的兩個朋友靠他來接業務，跟着他一起干。每個月兩位地址安裝師傅最起碼拿2萬，兩位學徒一人五千多。至於接線員和後勤自然都是林母做的了。

等林煙煙趕到公司的時候，四個人已經在公司等着了，他們在等這個月的工資，對於林父，他們是有感情了，但是感情不能當飯吃，該賺錢的還是要賺錢的，如果在這個公司沒有前途的話，他們肯定是不會待着了。現在半個月過去了，他們沒有單子做，雖說按月付薪水，但是大家都懂，不可能坐着就有錢拿。

所以一到公司，按照和林煙煙之前商量過的樣子，林母率先開口：“你們也知道，我丈夫因為車禍出事了，但是公司我們是不會放棄的，這個月因為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單子也沒做多少，所以工資會低一些，老徐老朱，你倆多多理解，一人八千，小吳和小許你倆呢一人四千，下個月呢，我們改一下工資方式，但是我保證，下個月呢老徐老朱你倆最起碼一人一萬，小吳小徐你倆呢，保底五千，一切都會好的。之前我們是月中發工資，因為有事呢，我們月底發工資。你們看這樣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