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行善
楊六見祁臨關出手這麼大方，連忙推辭：“小四爺，您可千萬別跟我們見外。”
因着不好說出趙嵐是主家小姐，楊六便又含糊道：“你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一碗面而已，不值當什麼。您什麼時候想這個口味了，隨時來！”
祁臨川起身，整了整衣衫，才抬頭對楊六道：“就是因為要經常來吃面，才不能不結賬。”
他又把推辭過來的銀子放到楊六手中：“以後我常來，這就當我這一年的面錢！下次來了直接掛賬！”
一碗面才幾十個錢，這一下子就是二十兩，天天來吃都吃不完啊！
楊六還想推辭，卻被祁臨川制止了。
他一邊往外頭走，一邊說：“有時候我還帶着那些個兄弟一起來，他們飯量可大，我還擔心這銀子不夠，白吃您的呢，反正我就付這麼多，到時候不夠了還請您擔待了！”
話雖然這麼說，彼此都知道是祁臨川的場面話。
楊六聽了便不再推辭，陪着祁臨關走到門口。
出了麵館，祁臨關飛跨上馬，又回頭看了一眼麵館。楊六站在麵館門口，客氣地與他作揖告辭。
祁臨關也在馬上與他作揖，眼睛又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店裏頭，只看見照壁前頭坐着的那個楊家小公子……揮了鞭子，往武定侯府方向而去。
*
天還沒亮，祁二夫人就已經起身忙碌起來。每年的春宴和秋宴都是她最用心的時候。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婆婆侯老夫人的喜好，更重要的是，這是她作為武定侯主持中饋的夫人在京城貴婦中最重要的展示。
是，她是一個邊陲軍戶的女兒，沒有娘家可以依靠，可是她也要讓大家知道，她得到丈夫的疼愛、婆婆的喜愛和武定侯的信任，哪怕是當朝最尊貴的公主也鬥不過她！
今天，除了秋宴的各項餐飲準備，她還有個重要的任務。
前幾天她就看見了受邀名單里有趙岌一家。趙家那個小娘子天生麗質，她原來以為祁臨川動心了，不想後來卻沒有了反映。
可是她知道，祁臨川定是有想法的。
他也許不顯山露水，她和其他人也許也看不出來，可是老夫人定然是火眼金睛，自己的兒子，母親最了解，不然老夫人送先帝的雲紋玉禁步給趙嵐做什麼？
可是她怕祁臨川看上趙嵐，她更怕祁臨川即刻成婚。
祁臨川不能成婚！
所以她才散佈出老夫人替四爺相看的話。
如今，小四回來了，她就要把這個事情坐實了。
趙嵐是美，可是不一定是小四喜歡的類型。小四應該喜歡那種辣妹子，趙嵐太柔美了，卻恰恰是祁臨川欣賞的嬌柔。
不過不喜歡也沒事，她要的又不是小四真娶了趙嵐，她只是要鬧得祁臨川沒臉跟自己弟弟搶人而已。
想到這裏，她摸了摸馬上要伺候老夫人起身穿的雲錦，這可是從金陵剛送來的……
這榮華富貴真正是好啊！
就在她摸着衣服的時候，薛媽媽走了過來，對她福了一福：“夫人，靈芝過來取老夫人的衣服了。”
她這才停手，讓薛媽媽捧了衣服，帶着她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武定侯老夫人趁着馬車拐出大門的時候，將帘子拉開條縫，就看見自己的三個兒子騎在馬上，風姿卓越。
想到喪偶的老大、至今未娶的老四……還有戰死沙場的老三，她有些傷感。
這時，祁二夫人上前給侯老夫人添茶。
侯老夫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兒媳婦，雖然出身不高，可這麼多年兢兢業業，還生了二男一女，對侯府也算是極盡了心血……她的心中才略微舒展些。
這次秋宴，來了不少老侯爺以前的部下，都是西北的，也能聊到一起，以後成親了，自己也多個親家往來。
對！這次說什麼這次也要把這兩個兒子的事情給定下來！
祁臨關騎在馬上，並不知道自己母親在車子裏盤算着什麼，他今日看見自己嫂子身邊的媽媽頭上竟然也插了根東珠。
不知為什麼，他就想起了那楊家啞女。
那麼柔美的相貌、卻有那麼剛烈的性子，但是又生在一個這麼平常的人家，倘若真是落在那錦衣衛的手中，日子得多難過！
她的父母只是國子監祭酒夫人的陪房，能對抗得了錦衣衛僉事？怕是六部的官員沒幾個能對抗得了。
紅顏薄命，是不是就是指這樣的女子？
他不禁有些可憐她，就好像小時候看見落水的小貓，他忍不住下河去撈它一把，祁臨川把這歸結為自己的善舉。
日行一善而已。
出城門的時候，嫂子身邊的媽媽下車倒茶，祁臨關又看見了那東珠。
她一定在懊惱自己丟了東珠吧？雖說這東珠簪子在他眼裏不算什麼，可在她家呢？是不是可以作傳家的珠寶？
祁臨關想到那家麵館……
要不，今日再行一善？
想到這裏，祁臨川跟在馬車後面的心就有些煩躁。連他的馬似乎都感覺到了他的心神不靈，馬腿前後移動。
祁臨川也感覺到了祁臨關的心神不寧，他側過臉看了他一眼。
祁臨關乾脆騎到自己大哥身邊，對他說道：“大哥，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個事情沒辦，我先回城辦好，回頭再去山莊與你們匯合。”
他看祁臨川沒有回復，便又補充說：“反正山社的秋宴也沒我什麼事，宴會開始之前，我一定趕到！”
祁臨川想的卻是是不是臧洪又給他交待什麼事情了？不過周邊閑雜人等太多，他此時開口詢問定然是不妥的，於是吩咐自己弟弟：“速去速回！”
“好嘞！”祁臨關得到自己兄長的首肯，又與二哥祁臨峰作了一揖，騎馬轉身就奔回城裏。
祁臨峰看着自己弟弟急急忙忙的樣子，難得見小四如此不淡定，便湊到祁臨川身邊，低聲問道：“出什麼事了？小四怎麼那麼急？”
“還不知道。”祁臨川瞥了一眼身影已遠的祁臨關，怕是臧洪有什麼急事。
“先不管他。”祁臨川道，“小四辦事向來有主張，一會兒等他來山莊便知道了。”
祁臨峰聽了，點了點頭，與祁臨川騎馬並肩而行，繼續往鳳凰山社而去。
祁臨關突然掉頭，可急壞了跟着他的曾小力。
他看向祁臨川，見他不動聲色地回給自己一個眼神。他立即向武定侯兩位爺作揖，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