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
轉眼至四月末，如霜鸚鵡學舌的毛病大好，只是偶爾詞不達意，總惹得可卿幾人哭笑不得。
這一日，陳清和、丁如俊照常去了學堂。可卿幾個結伴去了杏花溝看杏花，因如霜年紀小，便將她留在院裏，由陳奕歡照看着。
陳奕歡陪着她玩了一會兒，閑着沒事兒，便帶她去外面的集市上閑逛。
逛集市這種打發時間的法子還是自從他來到這葉城之後學會的。
畢竟他從記事起就跟着六皇子在宮裏住，沒什麼機會出宮。即便是有，也不過是陪着六皇子隨嬪妃們進寺燒香祈福，沒有時間去閑逛。
但是他知道西北葉城的集市和上京天子腳下的集市是不同的。這裏遠離國都，貴族較少，所以集市上買賣的東西大多都是一些簡單的吃食。
但是也有可取之處，因為葉城與關外的羌和族接壤，所以集市上經常可見異域風格的飾品和大齊沒有的吃食。
這些東西原本很受上京那裏的貴族喜歡，只因羌和族貪心不足，經常派兵騷擾大齊西北邊境，所以近幾年上京已經很少能夠見到這些東西了。
只有與其接壤的葉城還能見到一些。
陳奕歡沒單獨看過小孩，一開始想的是集市上好玩兒的東西多，她要什麼就給買什麼，總之別哭就行，可真到了集市上，他自己就先被街上各種叫喊的聲音吵的耳朵疼，不由一陣後悔，但是見如霜並沒有表現要走的跡象，也就只好抱着她繼續逛。
路邊賣的小零嘴大多都是糖糕點心之類的，如霜素來喜歡吃肉，對這些都沒有興趣，只到了捏麵人的小攤子才稍有興趣的看了兩眼。
陳奕歡正愁不知道怎麼哄她呢，見此連忙抱着她停下。
那攤主老的似乎連如霜這麼大的小丫頭都抱不動，但是捏起面人來又快又利索，沒多大一會兒，那麵糰在他手裏已經有了雛形。他又拿起小竹刀，對照着如霜，在那麵糰上又是點，又是划的，頃刻之間，麵糰做的如霜就好了。
“瞧瞧怎麼樣？”那老頭有些得意，將手裏的面人遞給陳亦歡看了兩眼：“不是我哄你，這條街上，還真沒人手藝比我強。”。
陳亦歡點頭道：“確實不錯。”
“上了顏色還好看呢。”那老頭一面說一面點了些胭脂，小面人的臉上頓時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陳奕歡滿意的付了錢，他將面人塞到如霜的手裏，給了錢道了聲謝，又抱着她繼續閑逛。
“想吃什麼你就說一聲，別給我省錢。”陳奕歡說道：“這些東西看着不怎麼樣，吃起來還是不錯的。”
如霜點點頭，捏着手裏的面人，隨手指了個做奶糕的攤子，陳奕歡立馬樂呵的給她買了一塊。
他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如霜，心裏有些得意：可伊還說我辦不到，這不是挺簡單的嗎？
又經過一處賣杏花的地方，如霜眼睛一直盯在上面，急於展示自己看孩子天賦的陳奕歡自然不會錯漏一點，他指着編的花環問她：“你喜歡哪一個？”
實際上，所有的花環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這麼一問，就好像他更加體貼了一樣。
如霜沒吭聲，陳奕歡便隨手拿了一個給她帶上。見她白皙的臉蛋在杏花的映襯下更加粉嫩，誇讚道：“真可愛。”
“山上有。這是山上的花”如霜低低說道：“山上也是這樣的。”
陳奕歡頓時明白她這是想起野狼山的事情了。
他安慰道：“等你長到我這麼高，我就領你回去看看。”
誰知如霜搖頭道：“不去。”
陳亦歡有些驚訝：“為什麼？你害怕？”
“不是。”如霜臉上沒什麼表情：“它們不會說話。”
陳亦歡道：“它們不會說話，但也是你的夥伴啊。”他還記得當初在野狼山的時候，那些狼還護着她呢。
“它們不是人”
陳奕歡啞口無言，他心情有些複雜的看着正在吃奶糕的如霜，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出口。有些無言以對。
她說的確實不錯，她是人，和狼不同。
可這話從她嘴裏不帶一點感情的說出來，讓他總覺得……不對勁。
這麼小的孩子不該是這樣的。
忽然突然，街角小巷裏傳來一陣隱約的女人的哭喊聲。
陳亦歡向來耳朵尖，他不認為自己是聽錯了。隨即臉色一變，將剛才的疑問都拋之腦後，抱着如霜順着聲音走過去。
果然看見那個巷口被三個穿粗布麻衣的男人堵住，其中一個男人的背影看起來肩寬體肥，不像是大齊的人。
因為外面集市吵雜，三個男人都沒有發現有人過來，所以陳奕歡高聲問他們的時候，他們三個都嚇了一跳。
可等看清楚來人是個十來歲的小孩時，又都不約而同的笑了，其中一個瘦高個沖他說道：“哪來的小屁孩，毛都沒長齊還敢管閑事？”
陳奕歡看到那個肩寬體肥的男人露在帽子外面的頭髮有些捲曲，心想果然不是大齊的人。
現在大齊和羌和族的關係如此緊張，怎麼會有羌和族的人在這？
他心裏充滿疑問，但並未表現出來。
透過間隙，他看見巷子裏跪着一個女人，她頭髮凌亂，滿臉淚痕，身上的衣服都是髒亂的腳印，但她懷裏緊緊護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此時也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們是什麼人？”陳奕歡心恐羌和族的人生事，一面說，一面不動聲色的將手放在腰間的匕首上。
“我們是什麼人？”瘦高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獰笑道：“不長眼睛的奴才，竟然管到你爺爺身上了？”
陳奕歡濃眉微壓，右手即將要將匕首抽出來，卻聽那羌和族的人和氣道：“一點點小事而已，沒有必要鬧得這麼僵嘛。”
他笑眯眯的看着陳奕歡：“這位小兄弟也不必衝動。這是我們的家事，只因她犯了大錯，過了很久我們這才找到她，所以一時失控，忘記場合了。”
陳奕歡偏頭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女人，沉聲問道：“你們是哪個府上的？”。
“哪個府上也輪不到你管！”那瘦高個突然抽出身後的寬刀來，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識相的，就趕緊滾，不然……我這把刀可不聽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