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碼頭僵持
那道士的嘴臉,韋陀看得清楚,與他口舌爭鬥,起不了什麼作用,於是韋陀轉身,向族長、管家,以及眾人高聲說道:“和尚不信你們都是鐵石心腸,是什麼蒙蔽了你們的眼睛,是那道士?還是心魔?”
韋陀手指一旁躺在羊皮筏子上的韋鐵頭,繼續說道:“一個無助的孩子,將他置入黃河中,眼睜睜的看着他被怪物吃掉?你們於心何忍?當著這青天白日,卻如此害人性命,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降降妖之法?這你們也信嗎?”
這一句句的問,猶如驚雷,雖震得人心裏難受,眾人卻都是默默承受,既不反駁,也不自省。顯然他們還是更相信道士的“八卦天書”,還有那孩子的姓氏,五行及所謂天命,他們也只是想看一看道士究竟如何應對和尚的拷問。
韋陀的發問,擲地有聲,卻沒人回應,道士心中暗罵:你們一個個的,都怎麼這麼的慫。無奈,道士只得站了出來,“和尚,休要在這裏胡言亂語,你不懂天機玄妙,不懂如何降服這水中妖怪,你就不要在這裏大放厥詞,若你能降得住這水中妖怪,道士便不多說,你若沒是本事,就不要在這裏礙事,誤了吉時,降不住那妖怪,和尚你擔當不起。”
說到降妖之法,韋陀確實沒有,不過救人之心絲毫不減,“阿彌陀佛,道士,你若有宏大法力,自去降妖,和尚更不會阻礙於你,可今日你若拿孩子性命……”
道士搶過話來,“和尚,不妨告訴你,那孩子陽壽已盡,即便沒有今日降妖之舉,那孩子也不能久活,你可去看看那孩子,已然氣若遊絲,其病體正是降妖之急需,也惟有此舉,方可降得住那妖怪。”
“大眾營營擾擾,如溺海中,你我皆是修行之人,當以慈悲為懷,施以法力,救治眾生,以便眾生登上彼岸,倘若果真需捨棄一人性命,那也不該是一個無辜的孩子,道士確有慈悲心,你為何不自我捨棄,以弘揚你的博大天道精神呢?”
“你這個和尚,好沒道理,貧道尚需作法,捨去我性命,何人來作法?你既也是慈悲之人,話又說的那麼漂亮,那你可否替代那孩子,先行捨棄自己性命呢?”
記得去年在靈鷲山,韋陀與佛祖有過一段對話,當時韋陀說,佛法經籍、世間因果,弟子尚有困惑之處。所謂困惑之處,今日便是一個實例,道士反擊一言,說的卻也不是全無道理,你韋陀那麼的慈悲,那麼的高尚,那好吧,你把那小孩替換下來,去喂大王八吧。
若按道士所言,自己將直面死亡,且其狀悲慘難以想像。但是,韋陀曾發下宏願:普度眾生,濟世救人。當然,這沒有前提。韋陀從未有過偽裝,他只有一個真面目,心生恐懼是真,慈悲是真,普度眾生之決心同樣是真。韋陀曾言到的困惑之處,就是現在的這種心生恐懼。解救眾生,犧牲自我不應該有恐懼之心,韋陀卻有,他便覺得自己的修行還不夠,知而不行,即是心魔作祟,克服心魔的境界韋陀還是有的,所以,儘管心生恐懼,但他也不逃避道士的逼問。
“和尚的慈悲心從未摻假,今日便做與你看,你且放了那孩子,和尚願去斗一斗那水中怪物。”
“哈哈哈,”道士又是一陣大笑,“你的傻笨和尚,現在又這般癲狂,即便你想死,也給我死遠一點,你且不知,你的肉身不及那孩子半分功效,將你送入妖怪之口,只會枉費你傻笨、癲狂的性命,除此之外,沒半點用處,道士我也是慈悲之人,做不得這等事,你且一邊去,莫誤了降妖的吉時。”
韋陀想去送死,道士本來懶得管,只是之前的忽悠之詞已經深入人心,那孩子是如何的天賜降妖之人,現在當然不好用韋陀替換那孩子,否則自己說的那一套必然遭人置疑。道士不想再橫生枝節,不想沒玩沒了的與韋陀糾纏下去,於是對眾人大聲說道:“不可再耽誤了,倘若誤了今日的未時,下一個吉日需等上一個月,你等是否可以請這和尚離去呀?”
眾人嚇了一跳,便開始議論起來,再等一個月?這不能渡河尚且能夠忍受,但不剿滅妖怪,總歸心裏沒法踏實下來。族長似乎仍左右為難,想想孩子已然被綁在羊皮筏子上,之前又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工作,現在廢棄的話,對族人似乎也不好交待,於是族長示意管家,管家立刻明白。
管家招呼了幾個隨從,一同來到了韋陀身前,“和尚,你既然不會降妖,我看還是別處去吧。”管家說著,手一揮,兩個隨從便架起韋陀,準備往河堤上走。
韋陀不肯離去,便反手掙脫,那兩個隨從竟然抓不住韋陀,韋陀又是手一甩,兩人就被徹底抖開了。掙脫兩人的束縛,韋陀又大聲說道:“和尚願意替換那孩子,你們為何又不肯,再問你們,倘若那孩子讓怪物吃掉,變成了孤魂野鬼,日日夜夜於此處哭泣,你等作何感想?還有你這道士,你就不怕那孩子每晚於你床頭哭泣嗎?”
韋陀這話說的讓人毛骨悚然,管家心頭也是一驚,再讓韋陀說下去,還不知道他能說出什麼來,見兩個人弄不走他,管家又揮手,多叫了幾個人,五六個人於是一起動手,去拖拽韋陀。
韋陀仍不肯離去,便和這五六個人僵持在一起,這幾個人感到特別奇怪,韋陀身形中等,也談不上魁梧的樣子,怎麼力氣這麼大,五六個弄不動他,這力氣也太不可想像了。
韋陀只知道自己砍柴、擔水輕輕鬆鬆,他知道自己有力氣,但卻從不知道,自己一人之力可以與眼前五六個青壯漢子相抗衡。韋陀只是在發力,卻也沒有盡全力,因為他只是不想離開這裏,同時也不想傷着這些人。
五六個人仍弄不走韋陀,又來了兩個人加入其中,但仍保持着僵持狀態。與此同時,道士已經開始所謂作法。松油火把被點燃,道士一邊晃着三清鈴,一邊念念有詞,之後又是焚香禱告,然後拿起事先準備好的“降妖符”,一手持降妖符,一手持三清鈴,那三清鈴對着降妖符晃了又晃,彷彿是能夠給降妖符注入法力一般。
這個程序弄完后,道士將降妖符摺疊成了一個小方塊,之後來到了羊皮筏子前,他蹲下身子,羊皮筏子上的韋鐵頭依然在昏睡中,道士便扳開韋鐵頭的嘴,之後把摺疊好的降妖符塞進了韋鐵頭的口中。
合上韋鐵頭的嘴,道士又晃了三晃三清鈴,看來所有程序至此就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