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賞梅
龍華寺後山
小沙彌引着李無憂和朝顏等人走向後山。
雖不是寒冬臘月，天也還晴朗，但畢竟已是十一月了，照耀在身上的陽光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李無憂身披着白狐皮製成的披風，手捧着銅製的暖手爐跟在小沙彌身後。
人還沒到，就聞到空氣中傳來一股幽香宜人的氣息，淡雅芬芳，味道別具神韻。
到了後山，眾人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略顯稀疏的淺粉色的梅花林，它不似紅梅的絢麗奪目，燦若雲霞，也不似白梅的玉琢雪塑，清雅脫俗，就這麼靜靜地生長在那裏。
李無憂笑着對小沙彌道：“小師傅，我以為寺中會種植白梅呢，沒想到卻是粉梅，總覺得與寺院不太相宜。”
“縣主，小僧的法號惠能。”小沙彌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腦袋對李無憂道。
這小沙彌沒有燒戒疤，頭頂看起來挺光滑的。地點不對，李無憂克制了一下想摸小沙彌腦袋的想法。
“小僧也曾聽別的香客議論過此事，不過無塵方丈說‘哦彌陀佛，善哉善哉，不論顏色、品種，花就是花，既然都是花，那就沒有哪種與寺院相宜，哪種與寺院不相宜之分了’。”小沙彌雙手合十，努力模仿着無塵大師的神態回答道。
李無憂心道：這得道的高僧就是不一樣，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此時，朝顏突然走到了惠能身邊，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頭。
紅姑眼睜睜看着朝顏的行為，卻沒來得及制止，在一旁扶額，跟隨來的青衣婢女們也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位女施主，請不要碰小僧的頭！”小沙彌瞬間小臉漲得通紅，一臉委屈，像炸毛的貓一樣，“噌”的一下離開了朝顏一丈遠。
朝顏一下子愣住了，或是被自己的行為，又或是被小沙彌的行為驚到了。
此時此刻，紅姑環顧四周，一看四下無人，站了出來向小沙彌道歉：“惠能師傅，我家姑娘不是有意冒犯的，我在這裏代我家姑娘給你賠個不是，請惠能師傅原諒她。”千萬不要說出去。
“不好意思，惠能師傅，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知為何沒有忍住，朝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之前到底聽誰說過這樣的腦袋摸起來很好，就沒忍住，到底是誰呢？
好時機！李無憂心道。
“惠能師傅，你的腦袋是腦袋，我的腦袋也是腦袋，既然都是腦袋，我可以摸我自己的腦袋，”李無憂一臉平靜地說著，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接着又道，“那麼自然也可以摸你的腦袋了，你說，是不是啊。”說著李無憂走過去摸了一把惠能的頭。
惠能頭頂一熱。
摸到了！和想像里一樣光滑。李無憂心中暗喜，表面上依然是一臉平靜。
“是……”惠能正處于思考李無憂說的話和又被摸了一次頭的委屈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的混亂之中，下意識說道。
朝顏見此情景，恍然大悟，終於想起來是誰對她說的了！
“惠能師傅，這次帶路辛苦你了，就送到這裏吧，我們認得路了。”說著李無憂眼神示意紅姑。
紅姑接到眼神便拿出一包點心和幾塊飴糖遞到惠能手中，然後一行人就往梅林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惠能回過神來，總感覺哪裏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
眾人走入梅花林，一路上無人說話。只見梅花樹上，多是花骨朵兒，完全盛開的梅花不是很多，所以遠遠望去有些稀落。
“昨天聽這個惠能說梅花開得正盛，結果這不是沒開幾朵嘛，和正盛差的遠了，出家人不是不打誑語的嗎？”朝顏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了，又要聽姑姑說教了。李無憂有些無奈。
“表姑娘，男女七歲不同席，你方才不該碰那個小沙彌的頭。”紅姑非常嚴肅地說道。
平日裏她教導三人還算嚴厲，怎麼今日在外人面前出了差錯。
她可是顏家花了重金和諸多條件聘請的，負責照顧和教導三位姑娘，因為皇帝陛下生性多疑，顏家擔心三位姑娘，可又不好派太多人，所以只聘請了她一人，送她入了國都。如果哪位姑娘出了問題，終究是辜負了顏老爺夫婦的苦心。
“縣主，說話歸說話，不要動手，雖然是僧人，但畢竟是男子，還好周圍沒人看見，像這樣的事情可不能再發生了。”接着之前的話，紅姑語重心長地對李無憂道。
接着又嚴厲地警告了跟着來的四名婢女：“剛才的事情不準說出去！否則……”
“是，姑姑。”四名婢女都十分乖巧地應道。
“姑姑，我錯了，我剛才一時豬油蒙了心，失態了，我已經好好反省了，你不要責怪縣主了，她也是為了給我解圍。”朝顏說著一臉感動地看向了李無憂。
李無憂接到了朝顏感動的眼神，突然有些心虛。
“姑姑，我們都知道錯了，你就不要再責怪我們了。”李無憂拉着紅姑的衣角，朝她撒嬌道。
“再說了，婢女們不敢說出去，出家之人口風比較嚴，若你還不放心，再去叮囑他一番就是了。”
“既然你們承認了錯誤，那姑姑罰你們年前抄寫《禮記》中的那篇曲禮一遍，抄好后交給我。”
“好，姑姑罰的對，我們認罰。”李無憂立刻制止了還想討價還價的朝顏，接着道，“姑姑此事就算是揭過了。”
“好。”紅姑爽快地應道。
“姑姑，你看，這梅花真美啊！這個時節居然有梅花，宮裏都沒開呢。”李無憂一臉天真爛漫地拉着紅姑，將話題轉移到賞花上面了。
“許是因為龍華山下溫泉多，讓這裏的氣候比之宮裏溫暖些，所以才有了此處的梅花。”紅姑還算見多識廣，猜測道。
朝顏此刻沉浸在要抄書的失落中，無意賞花，李無憂看到了，走過去，附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她立刻高興了起來，加入了眾人賞梅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