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無題
劉公公辦完事情回到了太極殿。
殿內只有楚帝一人,端坐在書案后認真地批閱着奏疏。
乳釘紋豆形鉗銅琉璃香爐內此刻燃着的不是平日裏常用的龍涎香,而是安神的沉香。殿內的炭火燒得十分暖和。
“回陛下,奴婢已經傳話給皇後娘娘了,各宮各府的請帖奴婢也派人送去了。”
“她……可有說什麼?”楚帝停了筆,抬起頭問道。
“娘娘問陛下怎麼突然想起辦這個,奴婢按陛下的意思回答了,娘娘還取笑說成童禮都這般盛大,那等縣主及笄,陛下莫不是要把天上的月亮摘給縣主不成。”劉公公回稟道。
取笑?也就這老貨能厚着臉皮說出這種話。
“那你回了什麼?”
“奴婢說陛下雖然摘不了月亮,但是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還是能尋到的。”
楚帝“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對了,皇後娘娘在名單上添了兩個人。”
“添了誰?”楚帝來了興趣。
“添了顏府的那兩位表小姐,奴婢記得顏驥德老先生三年前奉旨將縣主送回建業城,之後就回到顏家的祖籍長沙郡,如今在岳鹿書院教書,這幾年也沒到建業城看望縣主。”
顏驥德是顏氏一族的族長,也是宸王妃的父親,顏氏的族學就是岳鹿書院的前身,後來漸漸招收一些聰慧但家境貧寒的學子免費供讀,這些學子中有人做了官,於是顏氏族學名聲也越來越大,許多學子慕名而來,這才建立起了岳鹿書院。
書院教導出來的學子許多都在朝為官,顏氏一族卻無一人在朝為官,而做官的那些學子又十分禮遇他們。所以雖說明面上無官無爵,但卻不可小覷顏氏的影響力。
“好,朕知道了。”楚帝沒有異議,無傷大雅的人添多少都行,接着看奏疏了。
“陛下,您……”劉公公欲言又止。
“得全啊,你怎麼這般支支吾吾的,有事就說吧,朕恕你無罪。”楚帝表現得十分大度。
“陛下,您不打算去宗正寺看看嗎?”劉公公小心翼翼地問道。活着的時候想見故意不去見,現在,連這最後一面都不見了嗎?
楚帝翻閱奏疏的手突然頓住。
良久……
“他罪孽深重,死不足惜,是朕心軟,他才活了這麼多年,但是朕不會原諒他。如今朕只想查清此案,看看究竟是誰藐視皇權,對朕下旨關押的犯人暗下毒手。”楚帝嘆了口氣,繼續翻閱奏疏,只是手指微微顫抖着。
“陛下,儀鸞司掌司南宮晟大人求見。”小德子在殿外高聲道。
“進來!”
一位三十多歲,身穿藏藍色錦袍,面容普通,但體態健壯,看着孔武有力的男子走進了太極殿。
“微臣參見陛下。”
“平身,前幾日朕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稟陛下,微臣查到在溫泉莊子上,榮安縣主身邊的宮人春桃與皇莊裏的管事有過接觸,後來莊裏的消息被人送進了後宮,微臣不敢查下去。但最後流言是從姜賢妃的母家顯國公府傳出來的。”南宮晟一板一眼地回稟道。
“春桃是……”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怎麼記不起來了。
“陛下,春桃是您前些日子賜給縣主的宮人。”劉公公機靈地答道。
哦……這麼一說,有點印象了,朕記得當時隨手指了一個還算得用的宮人去照顧榮安,沒想到啊,竟然出了這種事情。
“那朕昨日怎麼沒在榮安身邊見到她。”
“聽說是病了。”劉公公答道。
“病了?這麼嬌弱,那怎麼還能伺候人啊,你派人把這個春桃送到掖庭宮,對榮安說……就說這個春桃生了惡疾,不便服侍她,過幾天朕再挑幾個好的派去伺候她。”
楚帝轉而對書案前站得畢恭畢敬的人道:“南宮晟,你屆時去掖庭宮把那個宮人帶到儀鸞司審問,聽聽她怎麼說。”
“微臣遵旨。”南宮晟恭敬地道。
“對了,你近前來……替朕暗中查訪李庶人究竟是怎麼死的,若涉及朕的後宮,哪怕是……皇后,朕都准你暗中調查,無論結果如何,都來稟報朕。”
南宮晟走上前去,楚帝壓低了聲音道。
“是,微臣領命。”
南宮晟告退後,劉公公走到殿門口,派了小德子前去辦事,又回到了殿內。
“得全,你說究竟是誰啊……”
劉公公靜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罷了,你不敢說就算了,去朕的庫房裏挑幾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明日送給榮安作賀禮。”
“是。”劉公公應道,接着甩了甩拂塵,屁顛屁顛地辦差去了。
……
李無憂在椒房殿走着走着,因為名單的事、李庶人的事混雜在一起心裏有些煩躁,無意間走出了椒房殿,綠筱見此忙喚了幾個宮人跟隨,見天氣寒冷,還派人回椒房殿去取李無憂的斗篷。
皇後下過命令,看見李無憂走出宮殿,一定要多派幾人跟上去,看護好她。
拿到斗篷后,綠筱又急急忙忙地為李無憂披上。
“縣主體弱,冬日裏可要仔細着身體啊。”綠筱關切道。
“知道了,洛大夫說了,只要我每月堅持泡他的葯浴,等到及笄之時便可與普通人沒有分別。”
“可是在此之前您不能受寒啊,兩年前那次后,洛神醫可是警告過您,再有下次,您這體寒之症他就不治了。”綠筱嚴肅地說。
李無憂腹徘道:治不好了,不能砸他的招牌,所以不治,一旦治病那就是百治百效,這神醫的名號大概就是這麼來的吧。唔,不過那個老頭子醫術確實不錯,去年多虧他了。
李無憂走着走着,看見了迎面走來的小德子。
“奴婢見過縣主,奴婢奉命正要去椒房殿找縣主呢。”小德子率先開口道。
“德公公找我何事啊?”
小德子笑道:“是這樣的,陛下聽說前幾日賞賜的宮人太過纖弱,才服侍了縣主沒幾日便生了惡疾,特命奴婢前來將那個婢女帶去掖庭宮,過幾日,再挑幾個好的給縣主您送去。”
“好,本縣主知道了,這些小事還勞你親自前來,那你去椒房殿帶人吧,和秦嬤嬤說一聲就行。”
“有關縣主的事,又怎麼會是小事呢。”小德子客套着,便行禮告辭了。
兩人擦肩而過,小德子默默地遞了張紙條給李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