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談話
楚帝李旭聽見皇后如此不咸不淡的回答也沒多說什麼，畢竟這些年都已經習慣了。
就像例行公事一樣，在任何場合只要有皇后在，楚帝總是會先和皇后說話。
雖然習慣了，不過這不代表他愛聽這麼不慍不火的話，也不代表他聽了心裏不膈應。
於是楚帝轉頭看向李無憂，關切地問道：“榮安這些日子過得怎樣，溫泉莊子裏住的可還舒適?”
溫泉莊子建在龍華山下，原本是皇莊。據說龍華山本來不叫這個名字，後來山上的龍華寺成為了皇家寺院，名聲大噪，久而久之，此山就被人改名為龍華山了。
前幾月楚帝突然把這個莊子賞賜給李無憂，天氣漸寒，莊子裏有溫泉，於是李無憂便纏着皇后陪她來到了莊子上休養一段時間。
當然此事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特別是引起了五公主的不滿，她曾經央求過楚帝把莊子賞賜給她，不過楚帝沒有答應。
“回皇祖父的話，無憂在溫泉莊子上過得極好，多謝皇祖父把莊子賜給無憂。”李無憂歡快地回答道道。
“這手怎麼還是這麼冷，身子可好些了?”
楚帝看見李無憂的臉色略顯蒼白，有些擔心，於是伸手稍微碰了一下李無憂的手，發覺有些冰涼。
“陛下，您逾矩了。”此時，皇后在一旁出聲制止道。
“朕不過是關心則亂，這裏又沒有什麼外人，再說了朕關心自己的孫女又有什麼錯。朕倒還想問問你，到底怎麼照顧榮安的，怎麼她的手這般涼。”
聽見皇后的指責，皇帝一直以來對皇后的容忍瞬間破功，他的脾氣就像點燃的爆竹那樣瞬間就“炸”了。
“陛下要當明君，本宮只是略盡些規勸的職責，當然聽不聽在陛下。陛下責怪本宮照顧不周，本宮無話可說，只是希望陛下不要忘記讓榮安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皇后從容地說道。
楚帝為了維護帝后之間表面上的和諧，不好和皇后爭吵，只能遷怒秦嬤嬤道：“沒眼色的奴才，還不趕緊去給縣主弄個暖手爐來。”
“是，奴婢遵命。”秦嬤嬤行了禮就匆匆忙忙地出門了。
此時場面有些尷尬，於是榮憲公主就出來圓場，她假裝吃醋道：“父皇，您看您，好偏心啊，有了榮安之後，就不疼女兒了，怪不得有句古話叫‘君子抱孫不抱子’，您就只讓人給榮安弄暖手爐，都不給女兒和母后也弄一個。”
“那句話不是這麼用的。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衝着父皇撒嬌，吃小輩的醋啊。怎麼，你也冷嗎？得全，派人再加兩個炭盆。”楚帝沒好氣地道，不過心中的鬱氣散發掉了不少。
“是，奴婢遵旨。”說著劉公公也出去了。
榮憲公主見楚帝面色緩和了不少，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是再看看皇后，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完全沒有了楚帝不在時的溫和，又開始揪心了。
“皇祖父，祖母最疼無憂了，自從到了寺里，祖母怕我吃不慣寺里的素齋，就派人把宮裏擅長素齋的御廚請了過來，這些您應該都知道的。您英明神武，就不要再責怪祖母了。”李無憂見勢不好，也在一旁勸和道。
“榮安，你喚皇後為祖母，卻喚朕為皇祖父，這可是有區別親疏遠近之嫌啊。”楚帝意味深長地說道。
此時，屋外傳來了德公公尖細的聲音，打斷了屋內的對話，“陛下，縣主身邊的姑姑求見。”
“她來做什麼?”楚帝疑惑道。
“皇祖父，方才祖母為我準備的手爐有些涼了，我讓紅姑去換一個熱的來，手爐不在，手就會變得有些涼，這些事情也不是祖母的錯，是我自己不好。”李無憂解釋了紅姑來的理由，然後繼續為皇后脫罪道。
“好吧，那就讓她進來吧。”楚帝道。
紅姑進門請了安，然後把手爐交給李無憂后就退了出去。
這段小插曲過後，接着楚帝之前那句親疏遠近繼續，李無憂站起來走到楚帝身邊，拉着他的衣角，朝他道：“皇祖父，祖母說私底下沒有外人的時候讓我這麼叫的，可您又沒有……”
“那朕也准你私下裏喚朕‘祖父’。”楚帝允諾道。
“多謝——祖父！”李無憂一經允許，立馬就改口了。
楚帝聽到了“祖父”二字，心中一高興，嘴角不禁稍稍向上彎了一彎。
“父皇，那女兒私底下能不能……”榮憲公主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不行！”楚帝立刻斬釘截鐵道地打斷了她的話。
提到“父親”這個稱呼，楚帝突然想起了當年那個不願意喚他“父皇”，只願喚他“父親”的少年，只可惜，他……
榮憲公主被楚帝當面拒絕，臉色有些不好看，只好坐在一旁，默默地生着悶氣。
皇后靜靜地在一旁坐着，聽着他們的談話，卻一字未發。
楚帝瞥了她一眼，見她端坐在自己下首的座位上，便問道：“皇后就沒有什麼話要想和朕嗎？”
“回陛下，臣妾沒有。”皇后依舊是那麼從容地說道。
“你我之間一定要到這種無話可說的境地嗎？”楚帝見皇后如此，火氣又上來了。
就不能服個軟，讓朕面子上過得去嗎？
“父皇，母后近幾日難免有些傷心難過，一時無法排遣才會失態，還望父皇諒解。”
榮憲公主見此情形，也不生悶氣了，幫着皇后解釋道。
“失態?她這哪裏只是失態啊，她這是對朕有怨氣。”楚帝越說心裏越火。
這時屋外又傳來了德公公的聲音，“陛下，劉公公差人生好了兩個炭盆，正在屋外候着。”
“進來！”楚帝衝著屋外道。
搬着炭盆的宮人進來后，楚帝又叮囑他們道：“把炭盆放在靠近縣主的地方，但也不要放得太近了。”
擺放好炭盆，宮人們退了出去。
劉公公問道：“陛下，您今日是在此留宿一晚還是回宮啊？”
楚帝平復了一下心情，對皇后說道：“皇后，朕聽無塵方丈說，你今日要辦法事，今夜仍住龍華寺，那朕也住一晚，明日一同回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