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輝煌

昨日輝煌

天玄大陸,四海諸國,連年爭戰,王朝更替。

又一次,又一國在戰爭中覆滅。

大陸南方,大涼王朝,昏黃的天空中黑煙飄散,戰場上,士兵屍體遍野,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亂箭刀槍鎧甲滿地,不時還有進食的禿鷲發出滿足的叫聲,地上血跡斑斑的大涼旗幟預示着這場戰爭的結局,血旗旁邊,一個痛苦呻吟的小將在已經僵硬的屍堆中爬起,還有一匹孤獨的戰馬焦躁的嗚咽,風吹起凌亂枯黃的雜草,拍打在死去的血臉上,狼煙散開,一片悲涼。

大涼皇都,麗水城,乾枯的藤蔓纏繞牆角,壁上的文字已經有一層白灰,許是很久沒有描紅已經褪了顏色,背着大小包袱的人們急匆匆的出了城門口,馬車上大人小孩依偎一起,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不安還有迷茫,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奔向未知,年邁的老人身着破敗的麻衣,杵着拐杖回頭看着故國的城牆,滿臉溝壑的臉上一行清淚,一雙渾濁的眼睛裏不舍,遺憾,旁邊的老伴一臉痛色拉着老人,看一眼故鄉,老人一陣凝噎,終是轉身離開。

官道上,一匹戰馬疾馳,滿臉鮮血的小將伏在馬背上,一臉疲憊,可還是低望着前方的城,馬匹驚擾了路上行人,避開后只是搖了搖頭,敗了終歸是敗了,而後繼續遠方的路程。

馬匹進入麗水城內,整個城內烏雲籠罩,往日熱鬧非凡的街道房屋倒塌,無甚行人商販,整座城破敗不堪,一片荒蕪,麗水江畔,雜草叢生,雜亂不堪,來來往往不再是風流才子佳人,有的只是逃離這座已經被放棄的城的人,從今往後,大涼王朝就成為歷史了。

此時的大涼女皇站在紫宸宮的摘星樓上,俯瞰整個皇宮,麗水城江,彷彿看見昔日麗水城中繁華大氣,夜夜笙歌,各國商隊來往大涼,各種稀世珍寶琳琅滿目的商品在麗水城中瘋狂叫賣,人聲鼎沸,麗水江畔,天機樓上,小船畫舫,才子佳人,吟詩對飲,或成就一段佳話,或揚名一方,瀟瀟洒灑,清風得意,那鼎勝繁華的天玄大陸黃金城又浮現眼前,那像現在這般,除了這紫宸宮一方,整個麗水城早已沒有往日的輝煌,整個皇宮都沒有了靈氣,黯淡無光。她形態狼狽,環繞四方,再也支撐不了,跌坐在地,雙手顫抖,發出壓抑的哀鳴,這裏的一切還是當初那樣,亭台樓閣,青山綠水,巍峨氣派,與周邊破敗暗淡的宮殿格格不入,連落日都為它渡上一層光芒,即使現在國破了家亡了,可這座宮殿還是最耀眼的存在,耀眼的想要親手毀了它,就想像當年那人一樣,生來就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哪怕發生那麼多事,哪怕是死了,也能在別人的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

她靠在石凳上,餘暉印在滿臉淚痕的臉上,眼睛裏閃過恨意,不甘,現在的她癱在地上的樣子不像一國之君到像極了一個怨婦,眼淚一顆顆滑落,她顫顫巍巍的撫着自己的肌膚,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蒼老衰敗,她已經不在年輕貌美,現在的她一無所有,國破了,家沒了,連這冷冰冰的宮殿裏也只有她一個人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喃喃道,忽而又大笑起來,似哀似怨,眼淚也跟着掉落,頭髮散開,發紅的眼睛裏滿是狠厲,她對着前方,幻想着那人在她眼前:“你高興了吧,這一切都是你希望看到的吧,你的痛苦你所遭受的一切,我都一一嘗受到了,你說你恨,至死都是計策,可我呢,我也恨啊”

“可我恨的人太多了,到頭來我不知道是該恨別人還是恨我自己,如果我當初沒有固執的和你交換,是不是這苦難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你也不會死,繼續當你的公主殿下,有可能還會是保家衛國征戰沙場的英雄俠女,愛你的人把你捧在手心,你在意的人伴你左右,而我只要接受我想要的,不再抗拒他,是不是一切都不會一樣了,至少不是做這不戰而敗的亡國之君,幾百年的基業也不會在我手上消亡,你不死,大涼不滅”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想要擁有的,爭取了那麼久,到頭來什麼也沒有得到,孰是孰非,所有人都錯了,可錯過了就錯過了,再怎麼挽回還是晚了,”

“你當時說你後悔了,要是,要是我答應你了,是不是.…”想到那時,她再次哭了出來,壓抑掙扎痛苦各種滋味縈繞心頭,“我,我也後悔了啊”清風吹過,摘星樓里懺悔者的哭聲,隨風而逝,散於天地。

天畔一片紅霞,像一層一層的血霧,籠罩在皇宮上方,麗水江上也是一汪詭異的紅,若是多年以前,絕對是一番美景,必定有人多加讚賞,可是現在,它就像誘人的罌粟,使人沉溺,與它沉淪。

*****

紫宸宮,紅霞透過窗戶印在精心打扮過的女皇身上,現在的她完全沒有摘星樓上懺悔時的哀怨狼狽,一身紅衣勁裝,頭髮用一根紅色髮帶束起,臉上塗了胭脂,一雙朱唇,雖然不如當年那樣英氣秀美,但多了幾分韻味,經歷那麼多,現在的她褪去了浮躁多了一份淡然,望着銅鏡里的臉龐,就想起年少時的快意恩仇的自己,那時的她一定沒想到自己是現在這種結局吧。

她起身走到窗邊,拿起那盞燃起的燭台,看着窗外,天邊的彩霞耀眼奪目。

燭台倒下,烈火燃起的時候,她說“我種了因,今日也得了果”

“葉明姝,今生如此,天堂地獄,了斷恩怨,下輩子,不要再相見了”

烈火中,灼熱的火舌纏繞她的時候,她彷彿又看見年少的時光里,麗水江畔,煙花漫天,炫目的火花下,那個寧靜幽美的少女,手捧着蓮花燈對着她溫柔的笑,清音劃過心頭,滲入靈魂:

“明萱妹妹,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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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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