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 你威脅我？
一路無言，回去的時候艾羽整個人喪喪的，眼底翻湧着不知名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什麼。
那種感覺和看見父母的背影一樣，雖然她從未體會過父母的愛，但是她總殘存着一種奢望，犯賤犯到了骨子裏，即便再被厭惡，她還是抱着最後一絲的奢望。
“這次只是沒有機會，不是徹底離開，艾羽，清醒一點，別再把自己困起來。”艾科見過艾羽犯傻的樣子，像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充斥着負面的情緒，隨時都可能墮落進無盡的黑暗。
“小叔，我可能真的就是個神經病，明明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但是我還是控制不了，甚至於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一些詭異的想法。”艾羽一瞬間清醒過來，看着眼前的艾科，眼底閃過一份掙扎，“跟分裂了一樣，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就是別人口中那種人了。”
“什麼人？”艾科站住腳步，皺着眉，緊緊盯着艾羽，聲音都不自覺冷了幾分，“一年而已，艾羽，你真的變了好多。誰又在你耳邊說了什麼？你最好告訴我，否則我現在就去你學校。”
“老師不在沒關係，總有人在，問不出來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找校長也好，動手也好，直接去弄死那些個長舌婦也好。你不說，我照樣能知道，我豁得出去我也不信那些人不怕！”艾科說著，就要去艾羽的學校。
他護短，而且可以護到不講道理，他甚至覺得，反正對未來沒有期待，還不如此刻幫艾羽出了這口氣：“一直以來，打架這方面，還沒人在我手底下完好無損。你不說沒關係，我不是紳士，你們班上的我挨個兒去弄一頓也是一樣的。”
艾羽到底還是拉住了艾科，她自己的破事兒，沒必要讓艾科也惹上一身的麻煩。她已經後悔剛剛突然那下的腦子抽風了。
不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艾羽反而平靜了。平靜到幾乎病態，而她自己卻感覺不到。
“從小到大都有，以前不懂，現在懂了。”艾羽抬頭看着眼前這個唯一不會用異樣眼光看她的人，裂開了一抹蒼白的微笑，“生的格格不入，明明該是個小姐，卻是個人人都嫌棄的拖油瓶，偏偏還裝模作樣的假清高。”
艾羽微笑着，聲音平緩而溫和，淡然的訴說著那些壓抑在心底的風言風語，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艾羽啊，不就是個神經病嗎？整個就是個瘋子，瘋起來比鬼還凶，賤起來比狗還賤，她爸可不認她這個野種，她還賴在艾家呢，整天巴結着艾家老爺子。”
“嘖……woc”艾科咬牙罵了一句，心底里突然就冒了火，不知道是氣艾羽一直沉默的忍受，還是氣自己太忽視艾羽，“艾羽，你特么是不是傻？你不會回嘴嗎？你不會打電話給我嗎？天天聽這些話，你不難受嗎？你非要自個兒受着，覺得特英雄是不是？啊？說話！”
“你不想回來，我何必還繼續煩你？”艾羽低着頭，兩隻手不自覺揪住了衣角，她誰都不怕，但是就是怕艾科，“沒意思。”
“你……算了。回家！回去你就自己反省反省！”艾科想訓她吧，看着這小盆友的模樣又捨不得。
小心翼翼地跟着艾科回了家，徐柔不在這也讓艾科能鬆口氣，看了一眼身後低着腦袋的艾羽，艾科火氣又上來了。
提着艾羽的后領，艾科把人給拎進來，關了門之後就黑着一張臉嚇唬人：“滾上去，反省！以後被人罵，你就給小爺罵回去，再跟個傻子一樣被人罵不還口，我第一個抽死你！”
“……”艾羽理了下衣服，悄咪咪回頭看一眼艾科的臉色，一句話也不敢說，上樓反省去了。
“嘖，這麼聽話？？？”艾科看着艾羽把門關上了，立刻就恢復正常的臉色，還在奇怪艾羽的聽話。
“阿姨，豆漿還有嗎？您今兒早榨的這豆漿好喝，我還要。”艾科這一下還真不想管艾羽，把他給氣的呀！鑽進廚房就去跟阿姨說話去了，“阿姨，今天晚上吃什麼呀？”
在艾家幫傭的阿姨是管家林叔的妻子，夫妻倆在艾家幹了幾十年了，也都是看着艾科艾羽長大的，恨不得就把倆孩子捧在心窩裏疼。
剛剛什麼動靜林嬸也聽見了，林嬸知道艾科其實也是心疼艾羽，不過就是話說重了點兒，林嬸也不想倆孩子鬧彆扭，乾脆就把艾羽的小心思都說出來了。
“豆漿好喝是吧？還是羽小姐讓拿綠豆榨的，說是味兒更清爽些，果然還是羽小姐更清楚少爺的口味。”林嬸笑的眯起了眼睛，“還有啊今兒晚上，吃土豆燉排骨，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燉的綿綿的土豆，自己的吃完了，還跟羽小姐搶着吃呢！”
“還不是因為阿姨做的土豆燉排骨最好吃了。在外頭可都嘗不到這味兒呢！”艾科腦海里閃過了一些畫面，是小時候的。
他記得那時候他剛剛接受艾羽這個小朋友，帶着她回家吃飯，他愛吃這道菜，自己盤裏的不夠，就伸筷子去艾羽盤子裏夾。後來的時候，艾羽每次都直接把盤子裏的土豆排骨都一股腦兒地給他吃……
“一晃眼啊，我們那個白嫩嫩的小少爺都長的比我還高了。”林嬸又說起從前，笑起來的時候，艾科看見了她眼角的皺紋，“我總覺得還跟昨天似的，結果現在少爺長大了，羽小姐也長大了。”
“少爺啊，羽小姐到底還是心疼您的，羽小姐那個狀況……而且你是真的忙，羽小姐她從小黏着你這個叔叔，哪裏還捨得你累？別生她的氣了，就算長大了，也還是個可人疼的小姑娘，阿姨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想捧着疼。”
林嬸說的這些，艾科都知道，他也根本不會真的對艾羽生氣：“阿姨，我知道，我也不是生她的氣，只不過她忍受的那些……我挺心疼的。”
“阿姨，這一年裏，我媽……”
“吱——”
“嘭——”
門被打開又被重重的關緊，徐柔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毛皮大衣，踩着一雙高跟鞋站在玄關處：“有什麼事兒不會直接問我？我就在這兒，問吧。”
艾科的笑意瞬間消退，看着門口那帶來一身寒氣的高貴女人，一雙眼睛微微眯起來，剛才還溫和的氣氛瞬間便降至冰點。
“夫人，這……”
林嬸想要當個和事佬，緩解一下母子倆直接的僵持卻被徐柔強硬地打斷：“做好你該做的事情，給你發工資不是讓你在這兒看着的！”
“阿姨你先去忙，甭管我這邊。”艾科把林嬸推進廚房，上前幾步走到客廳旁便止步，隔着一段距離，他就看着徐柔，剋制着自己想要大逆不道的想法，“這一年，你對艾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原來你就想知道這些事兒？我還以為你開竅了，想要了解一下之後一段時間的生活方式。”徐柔脫下高跟鞋，氣場依然不減，“你最好趕緊把那些無關緊要的垃圾從你腦子裏清除，然後再最後體驗一下你現在糜爛的生活。因為你很快就要進入一個高雅的模式里了，我可不允許我的兒子被那些下賤的玩意兒給帶偏！”
艾科冷着一雙和徐柔相似的眉眼，目光像是一把利刃，他不想傷人，只想保護自己和心臟僅剩的凈土：“如果我不呢？你又想怎樣？”
“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艾科，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你媽？你這段時間做什麼，之後要怎麼做，待會兒你就會看見一個方案，你必須按照那上面的規定去做！”艾科的目光冷，徐柔的目光只會更冷。這不僅僅是徐柔本身的性子刻薄冷硬的原因，更多的原因在於徐柔對艾科沒有感情可言。
她會對艾科的事兒上心，一則是控制欲在作祟，二則只是不希望這個惹人嫌的混賬丟了她徐柔的面子！
艾科自然是不想給徐柔這個面子，他就是覺得鬧起來沒意思，也不會再放任自己回到那種提線木偶的生活當中去：“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命令？我不接受！”
徐柔悠閑地走進來，一步一步向艾科靠近，給人的感覺像是在花園閑逛一樣，說出來的話卻極度刺耳：“你不接受也得接受！你沒資格跟我叫板，你的主我做的了！”
艾科自然是不會示弱，她喜歡拿資格說事兒是嗎？那他就好好提醒她，看看她到底有沒有這個資格：“那你也別忘了，這個家還是姓艾，不是跟你徐柔姓徐！你現在該好好清醒了，想想你到底有沒有資格！”
徐柔的腳步停下了，她站在艾科身邊，一身毛皮大衣襯得她高貴十足、風韻十足，歲月沒有給她的臉龐留下太多痕迹，她依舊還是光鮮亮麗：“你別以為用老爺子就可以壓制我，我有的是你們不知道的手段可以用。你，我不會怎麼樣，畢竟怎麼說你也是我兒子。”
“哼……”徐柔高傲地發出一聲鼻音，充滿了諷刺意味，就那樣低聲在艾科耳邊說著，“你，我的確不會動也不能動，但是艾羽那小雜種可就不一樣了，老爺子身體不好顧不上她，如果我要動手，你根本沒能力在我手底下護得住她！”
“你威脅我？”艾科咬牙切齒地看着徐柔，身體裏像是有一頭野獸在咆哮，彷彿下一秒就會掙脫他身體的束縛，撲上去把眼前的人粉身碎骨。
徐柔看着艾科眼底的怒火，心底莫名湧起一股暢快，之前在艾科身上受的氣彷彿也都在這一刻全都還回去了。
她就喜歡看着一個又一個的人，被她的言行舉止牽動情緒，她生來就該高貴，她也生來就該當一個幕後操縱者。她喜歡操縱着一切聽話的木偶，再一個一個地去折磨不聽話的玩偶，直到它願意乖乖服從。
要是一直不能被她掌控，她也不介意毀掉。
“不是威脅，我只是在告訴你，你究竟有多麼的脆弱和自以為是。我的威脅……你還不配！”
說完，她甚至沒有去管艾科因為極力剋制而微微顫抖地雙手。徐柔就像是一位高貴的女王一樣，一步步走過實木的階梯，彷彿那是她的登基大典的殿堂一般。
渾身上下洋溢着肉眼可見的高傲，心底里得到滿足的控制欲滋生出的那病態的快感正在瘋狂的生長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