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遊
魏桑瑤氣呼呼地瞪着錦衣少年，冷冷道：“道歉。”
錦衣少年似是不相信自己聽見的話，臉上的表情漸漸從得意轉向不可置信，“你居然叫小爺道歉？你可知道小爺我……”
“公子！公子！”街角快速的跑來兩個小廝模樣打扮的人，氣喘吁吁地跑到錦衣少年的跟前，上氣不接下氣道：“可算追上了……”
說著，小廝似乎是感覺自家公子臉色不對，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見魏桑瑤瞪着杏眼一副要打人的模樣。
小廝臉色一白，“噗通”一聲跪下。
“長長長長長樂公主！”
少年囂張的表情在聽見小廝的話后，猛然愣住。
他是靖侯府的小少爺，年幼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沒命，有個頗有道行的道士說他必須要遠離京城直到十六歲，方可活命。
前些日子他滿了十六，靖侯便將他接回京城。
但是他因為身份尊貴，在邊遠小城無人敢惹，誰知回了京城也沒有改掉一絲。他不認識魏桑瑤，但是京城裏卻沒有人不認識魏桑瑤，不管是男裝女裝，魏桑瑤霸王的名號都是十分響亮的。
靖侯府的小廝沒料到自家少爺這一回，竟然惹到魏桑瑤頭上了。
白莫羽沒料到面前這個清麗的小公子就是惡名昭著的長樂公主魏桑瑤，看着面前這個女扮男裝也沒有一絲違和感的囂張少女，他的心裏湧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魏桑瑤高高的揚起下巴，從魏恆手裏奪過那把鞭子，拿在手裏把玩，她嘴角勾起一絲惡劣的弧度，道：“這鞭子不錯。”
說著，手一揚，將鞭子從手裏甩出。
“啪”的一聲。
小廝嚇得臉都白了，白莫羽也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想像中的疼痛感並沒有落在身上，白莫羽睜開眼便看見魏桑瑤眯着眼睛笑着看着他。
日色將落，天邊紅色的夕陽斜斜的打在魏桑瑤身上，將她的渾身鍍了一層金光。魏桑瑤一張巴掌大的臉沐浴在夕陽里，唇邊的笑意惡劣又燦爛。
白莫羽竟是看痴了。
魏恆眉頭一皺，移了一步擋在魏桑瑤的身前。
他轉過身，低下頭看着魏桑瑤，面無表情道：“走。”
魏桑瑤鼓了鼓腮幫子，掠過魏恆的肩去看白莫羽，卻被魏恆一下子拉過手。
魏恆拉着魏桑瑤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魏桑瑤一路上“哎哎哎”的叫着：“他還沒道歉呢！”
魏恆冷漠道：“不需要。”
“你這人怎麼這麼喜怒無常的？”魏桑瑤去扯他，“前一秒還替我擋了一鞭，現在就突然生氣了。”
魏恆停下，挑眉：“誰說我生氣了？”
“你沒生氣你走這麼快乾嘛？”魏桑瑤瞪他。
魏恆一噎，不知道說什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白莫羽看魏桑瑤的眼神，他就是心裏不舒服，甚至想把白莫羽的眼珠子挖出來。
陰暗的想法在心裏劃過，讓他突然覺得自己瘋了。
於是他轉過身步伐快速的往前走。
魏桑瑤見他說著說著又生氣了，心裏不停地感嘆男人心海底針，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跟上。
“魏恆，我的丫鬟還在那裏。”魏桑瑤遲疑道。
“……”
“算了，她自己知道回去的路。”魏桑瑤沒心沒肺道。
“魏恆，你的手要不要看大夫？”
“傷口很深，你還是去看看吧。”
“我記得前面有家醫館，魏恆……”
魏恆停下腳步。
魏桑瑤便撞到他身上。
她疼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心想這人的背怎麼這般硬，揉着額頭淚眼汪汪的看他。
魏恆瞥了她紅着的額頭一眼：“不叫三哥了？”
魏桑瑤嘟了嘟嘴：“魏恆叫着順口。”
魏恆抬腳往醫館處走去，魏桑瑤小跑着跟上，邊跟邊碎碎念：“這家醫館的大夫技術可好了，保證你感覺不到疼痛……”街邊的路人怪異的看着他兩。
一個是身材高大的男子，面上戴着半塊銀色鬼面，神色冷漠，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一個是女扮男裝的清麗少女，揉着額頭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怎麼看，這個組合都太怪異了些。
天色漸晚，夜色爬上了京城的天空。
但是大街小巷的家門口都掛上了各色的燈籠，路邊的小吃攤冒着熱氣，在燈光的映照下連水汽都是彩色的，一條條的街道亮的恍如白晝，燈光斑駁的卻又多了一絲神秘。京城的街道是繁華的，雖然到了晚上，出來逛街的人卻更多了。
魏恆和魏桑瑤從醫館裏出來，魏桑瑤一下子便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
她眼裏泛出欣喜的光，魏恆瞥了她一眼，道：“你還不回宮？”
魏桑瑤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美麗繁華的街道，嚮往道：“再玩玩吧。”說著她轉頭，看見魏恆手上包了一圈圈的白布，良心發現，討好道：“今天多虧你了，我請你吃東西吧。”
魏恆嘴唇動了動，拒絕道：“不。”
魏桑瑤卻當做沒聽見，伸了手去拉他另一隻沒受傷的手，兩隻腿邁的飛快，不由分說地帶着魏恆往不遠處騰騰冒着熱氣的小吃攤上跑去。
魏桑瑤一坐下，便有個穿着布衣的小二上前來詢問，原是想問魏恆的，但是小二一見魏恆面色不善，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便殷勤地對着魏桑瑤道：“二位想吃點什麼？”
魏桑瑤笑眯眯地：“你們這的招牌都要。”
小二見她如此大方，立即眉開眼笑的走了。
魏恆看着魏桑瑤眼裏的笑意，忍住了想要起身走掉的慾望。
“魏恆，你吃過京城的小吃沒？”魏桑瑤嬌聲道：“你常年在邊城，是不是吃的都是泥巴啊樹皮啊什麼的？”
魏恆皺眉：“誰告訴你的？”
魏桑瑤得意道：“話本里都這麼說的。俊美士兵在外打仗，靠吃樹皮泥巴為生，後來打了勝仗被封了將軍，和丞相府的小姐兩情相悅……”
“呵，”魏恆冷笑：“無稽之談。”
魏桑瑤見他神色冷漠，嘟了嘟嘴：“你這人還真是無趣的很。”又見他始終戴着那半塊銀色鬼面，好奇地湊近了些，問道：“你在邊城打仗的時候，也會戴這種面具嗎？”
魏恆抬眼看她。
魏桑瑤扎的規規矩矩的頭髮此刻已經有些鬆散，幾縷髮絲順着臉頰落在耳邊。她的面容瓷白，精緻的五官在通亮的燈火映照下，更顯得生動好看。而此刻的她身子微微前傾，粉嫩的唇微微嘟起，眼裏是零碎的光，彷彿淬了星星一樣。
魏恆聞到一股香甜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