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何須劍來
見過拔劍的，沒見過這麼拔劍的。
不但不上拉，反而往下拍，完了，靈劍還每時每刻都有上浮……
場間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唯獨胡千咬緊牙關，一雙眼睛不甘地盯着那處，只覺臉頰啪啪生疼，憋了好半天，才恨恨說道：“早知道，我也這麼拔了！”
言下，頗有一種“我行我也上，只是沒想到，讓人搶先了而已”的意味。
啪！
煙酒道人再度一巴掌拍在了胡千的背上。
這一次，不光是他，其餘人等也都對胡千投來了鄙夷，譏諷的目光，激進少年更是直接出聲哼道：“胡千！你放什麼馬後炮！別說就你那腦子，根本不可能想得到這種‘戰術’，就算你想到，你能頂着劍氣風暴和靈劍干到底嗎？你能嗎！啊！你就說你能嗎！”
句句落下，胡千簡直羞憤欲死，下意識便想吼出一句“有什麼不能的”，但一瞥那處猖獗肆虐的劍氣風暴，這話就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無他，只因他很清楚，即便他修行至今，自有一身劍氣，卻也根本不可能在那種級別的劍氣風暴中撐過十秒，更別提，頂着劍氣肆虐，往死里拍靈劍！
想到這茬，胡千再厚的臉皮也無法再出聲質疑。
只是……
他想不通，蘇飛明明看起來也不強大，到底是憑什麼在肆掠的劍氣風暴中，支撐至今還面不改色呢？
沒等他想出頭緒。
一道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霍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是？”
胡千先是一愣，但旋即，他就想到了烙印在腦中的那個夢魘，頓時面色煞白，渾身一顫！
“冰獸！是冰獸！”
話落，場間人也隨之醒悟過來，瞬間，人人面色大變！
“說，說笑的吧！冰獸怎麼會來這裏？明明之前它都是不敢靠近靈劍的！”
“到，到底是怎麼回事！冰獸不怕靈劍了嗎！”
“不要，不要過來！我不想死啊！”
無形中彷彿有驚恐陰雲，瞬息籠罩了全場——這不能怪場間人心志太弱，而是他們已經見識過那頭冰獸之威！那一夜，那龐大的身軀如同魔神一般肆意屠殺，任憑場間人施展多強大的戰技神通都無法傷它分毫，反而被它沖入戰陣，撕咬血肉，大快朵頤！
要不是最後關頭，他們機緣巧合逃到了靈劍的“地盤”，冰獸又偏偏懼怕靈劍，裹足不前……那麼只怕，那一晚他們就已全軍覆沒！
本就是驚弓之鳥，在此苟延殘喘，如今見冰獸突然一反常態，闖入靈劍地盤，那血腥一夜的記憶便瞬間湧上，恐懼蔓延，全場幾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判斷能力！
“沒可能的，冰獸怎麼敢來！這裏可是有靈劍在的！它怎麼敢來！”
諸如此類的恐懼驚呼此起彼伏，好在這個時候，煙酒道人和布衣老者這類場間佼佼者迅速冷靜下來，窺破了冰獸的意圖：是，它是怕靈劍不錯，但它也絕不會因此甘心被人斬殺，而不奮起一搏！
之前，沒有人來，靈劍無主，無法自主殺伐，冰獸危機感不重，還可以說服自己不去冒險和靈劍一戰，但隨着煙酒道人這幫人誤入此地，靈劍每時每刻都可能決主，冰獸的危機感便也與日俱增，到此刻，終於按捺不住！
“這畜生是想搶先毀滅靈劍！”
“不能讓它得逞！我們上！給小老弟爭取時間！”
眼神交流剎那，兩大領頭毫無猶豫，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受其鼓舞，不少意識到生死關頭已至的有識之輩也都鼓起勇氣，大吼一聲，緊跟着沖了過去！
然而。
他們還是低估了破釜沉舟的冰獸。
但見冰原的前方，突然吹來了一陣風。
寒冷，凜冽。
似凍結萬物的寒冷冰粒隨風舞起！
在冰雪之中，一道龐大無比的身軀顯現出來，它有着酷似白虎又似狼的外貌，雖是通體雪白，周身卻泛着濃重的血腥氣味，更有無數道冰藍火焰纏繞全身，充滿了浩瀚無匹的氣勢！
匍一出現，冰獸便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狂嘯一聲，震顫全場后便四足發力，踏踏踏狂奔襲來！
所過之處，冰地如受重鎚，先是露出蛛網般裂痕，紛紛碎裂，旋即又在瞬間被它奔襲的勁風碾成碎片！
遠遠望去，好似捲起千層冰雪！
砰！
砰！
砰！
恐怖的衝擊力，裹挾着陰森的寒意，冰獸猛地雙爪揮舞，如同巨型方天畫戟，揮舞間帶起血和雪，一路衝擊，擦之即傷，碰之即死，全然一副所向披靡之態！
場間迎敵的勇士幾乎在一個照面就被震得倒飛出去！
拚死一搏的修行者，甚至連絕學都沒來得及施展！
攔不住……
這根本不可能攔得住！
只在交手瞬間，一股濃濃絕望感湧上了眾人心頭。
下一刻，這股絕望落到了實處！
但見冰獸一面捲起大批冰雪，如碾壓般突破眾人防線，一面發出陣陣嘶吼，雙眼之中彷彿血光跳動，越來越亮！終於，在某一刻，冰獸發出了一聲凄厲慘嚎，緊接着，它的一隻龐大血爪霍然斷裂，轟地一聲，如離弦之箭般衝破所有阻擋，筆直擊向靈劍！
偷襲！
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全部阻擋不及！
咣當！
有心算無心，未及防備的靈劍根本無法承受這傾盡燃血的一擊，砰地一聲被擊出冰面，拋離老遠！
“不好！”
“完了！完了！”
全場瞬間面如土色！
彷彿真正的絕望降臨，抹去了所有人的鬥志！
“快！少年！快與我劍氣相連，助我施展劍宗奧義，劍來術！”
就在這時，胡千一道驚恐，興奮，狂喜混雜的聲音突然響徹全場！
所有有識之輩先是一愣，然後蹭蹭升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劍來術！
劍宗的奧義？
胡千居然練成了此術？
這，這豈不是說，還有希望？！
“哦？劍來嗎？”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蘇飛聞聲卻是一臉平靜，漠然，全無聽到生存希望的喜悅。
“你！你別犯傻！現在只有配合我用劍來術，才能迅速喚回靈劍，人劍合一，力挽狂瀾！快，快啊！”
胡千急了，驚恐交加，瘋狂嘶吼。
然而，蘇飛還是沒理他，只是微微抬首，帶着一絲悵惘，喃念道。
“想起來了。”
“按照套路，這會兒是該有人吼一聲‘劍來’，然後瞬息靈劍在手，拔劍斬獸，力挽狂瀾來着……”【注】
“但是。”
“這次，不一樣！”
眼眸微斂，蘇飛身影一閃。
下一刻，他出現在冰獸龐大的身軀前。
彷彿從無到有……
一股凌駕於靈劍之上的可怖劍氣，霍然衝天而起！
金戈鐵馬，戰意殺戮，一將功成萬骨枯……
無數玄妙交織盤旋。
恍如神劍藏鋒久矣。
今日出鞘驚天下！
蘇飛踏上一步。
似有劍火在他眼中燃起。
一抹極其明亮，超乎尋常，奇異難測的劍光迸發出來，無雙劍氣瘋狂四溢，劍勢高漲不斷，銳利無雙，寧折不彎，彷彿神劍凌天，戰天鬥地，神魔無懼！
鋒芒畢露，劍鳴不絕，蘇飛微微抬首，望着身前彷彿絕望象徵的巨獸……
瞬間。
劍光掠起！
電光火石間，無數道劍光以蘇飛為中心，四散暴逸，如練，如梭，縱橫捭闔，無限穿梭！
咔嚓！咔嚓！
伴隨着冰獸凄厲至極的慘嚎聲，巨大的血肉紛紛爆裂，綻出一朵又一朵凄美血花！
下一刻。
蘇飛漠然地伸出一根手指。
輕輕，一劃。
就像切割一片樹葉。
就像劃破一卷紗布。
簡單，而隨意。
咣當！
再無慘嚎。
龐大的頭顱與身分離……
冰獸，隕落！
“此時，此地。”
全然不顧場間胡千等人震驚欲絕的目光……
蘇飛似隨意地撣了撣衣上冰雪，搖頭，擺袖，聲出淡淡。
“我即神劍。”
“何須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