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玉璃的請求
天亮之前，玉璃回到了玉衡宮，他不願意讓澄悅看到自己失明的樣子。
玉衡宮屋子、桌子、玉蘭樹等等舊物如狀。可是他看這些的時候，都浣上了新的顏色。
如舊，他一早沐浴后躺在床上，想着澄悅雪臂上大面積的青紫色，幾乎是觸目驚心。而看澄悅的態度，她已是早就習慣。
百草神君醫囑，自己的眼睛能否好，要看機緣，可是澄悅的那些傷，他是有能力不讓它發生的。
玉璃在黑暗中抓着被衾，兩個手指摩挲着…天帝向來不喜歡澄悅，去求自己父帝只有一無所獲的結果。他是肯定不會同意解封哪怕一顆流螢的封印。只能懇求母神。他已經欠下璟焰一個人情，不能再欠。這麼多年過去，母神雖然對他冷漠，嫌惡，不聞不問。但是也極少來玉衡宮。或許，他能成功呢？至少，為了她試試吧...
正午前，璟焰來到華蓋宮請安，卻被孤獨的天後拉着陪同下棋。
一襲煙灰色仙娥從屏風外走了進來“天後娘娘，二殿下求見。”
天後聽見此語，手裏的棋子遲遲未落，停在了半空。她這個兒子…已經有八千年不曾來過她這華蓋宮請安，今日來，想必是有事情“讓他等着吧。”她的聲音很是傲慢。
“母神。”璟焰皺眉抗議道。
天後沒辦法在璟焰面前嚴厲，便慈聲道“讓他自己進來。”言下之意，當然是不準扶。
“是。”
神識是用來感受‘活物’的，他很少進華蓋宮，他花了比普通人長一點的時間，才從外面走了進來“兒子給母神請安。”玉璃感受到璟焰也在，他不知道該感謝璟焰，還是尷尬…
“好笑了，二殿下七八千年來一次我這華蓋宮，竟然說是來給我請安的。本座可承受不起。”天後一雙鋒利冷漠的眼睛看着矇著光綾，站在面前不遠處的玉璃。
即使玉璃看不見，依然能從母神的語氣當中回憶她當年看自己的目光。能想像他身着的服飾和髮型。“孩兒不孝，沒有時常來請安。孩兒今日來，想求母神一件事情。”
天後缺乏興趣，漫不經心的聽著兒子說話，然後將棋子落下，又對璟焰道“該你了。”
璟焰一身好看的黃楓葉色，笑得甚是陽光，好像就要贏了的樣子落下一子。
天後用她那長長的指甲撓了撓鬢邊的頭髮，一雙如泓鳳眼看了一眼玉璃“說吧，總不能讓你進來是為了看你當啞巴。”
玉璃鄭重的跪了下來“請求母後為兒子向父帝討個恩情，我想為澄悅解封一層靈力。母神，只要一層就足夠了。”
天後抓起棋子的手發著怒氣，將棋子重重扔回玉罐之中。紅色指甲如她內心的怒火“前日，花影才為她那個女兒來為難我，今日你又來…玉璃，我就奇怪了，你們怎麼不自己去求陛下。是覺得本座比陛下好欺負嗎？”
璟焰一旁圓場笑道“母神何出此言，我們不是認為母神好欺負，是知道我們在天帝陛下面前說話沒分量，所以這不才來求您嗎？”
玉璃磕了一個頭“母神，求求您。兒子從未求過你什麼，您就幫兒子這一次，就一次，好嗎？”他誠懇的乞求。
天後站了起來，嘲笑“我看你是見色起淫心，為了你那點骯髒的淫念，你是連臉面都不要了？”她侮辱道。
這話如鍾如鼎的砸在他的心上“兒子萬萬不敢有此心。”玉璃抬頭，雖然看不見，但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玉璃了“母神，兒子和澄悅是好朋友，她的丹田和精元完全被封住。哪怕是一點輕傷，她身體的自愈能力都要比普通人差上許多，更別說御氣飛行這種在仙界很平常的御氣術都是不能。母神，兒子請求您。”
茉曦看見玉璃抬頭那一瞬間，她就知道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玉璃。以前的那個小玉璃，戰戰兢兢，在她面前如履薄冰。以前的玉璃的生命都是她的。而今是什麼給了他勇氣？是失明給了他勇氣？還是那個丫頭給了他勇氣？她俯視兒子“好啊。你既說，你和她只是朋友。反正那孩子也是要嫁入天家的。不如，嫁給璟焰如何？”
璟焰愕然“母神。您怎可開這種玩笑？”
玉璃沉默片刻，如玉蘭般輕吐出“要和誰成婚，是她的自由。”
茉曦嘲諷而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要跪，就去院子裏跪。別在我屋裏髒了我的眼睛。”
玉璃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磕頭道“謝母神。”至少，母神現在沒有拒絕他。
他禮貌的站起，退了出去。他早就不在乎淤泥，即使自己真的有母神說的那般身在，心在淤泥的不堪，那他也要在這淤泥之中生出一瓣蓮來。
淤泥，玉璃…
華蓋宮的院子最是向陽，雖是四月，正午的紫光也是有些熱情的。灰白的又硬又咯的石板上發著光和熱，玉璃本身怕熱，不過比起以前他覺得已經好太多。在紫光下，跪了好一會開始出汗，背心被燒得慌。
半個時辰后，華蓋宮院子裏，仙娥來來去去。
誰都當這個跪在院中的二殿下不存在。仿若他是幽藍生庭院，含熏待清風。背影倒映在地上，孤絕料峭。
玉璃聞到了香味，應該是母神在裏面用膳了。沒一會，他又隱隱聽見母神快樂的笑聲。
仙娥們把殘食撤出，又奉進去了茶水。
璟焰一直沒有出來，玉璃知道，他可能又在幫自己周旋了。他原希望自己這一次不請璟焰幫忙，誰知…
如果是以前，他還會稍稍有點恨，現在，他不會了。彷彿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他，他也能平靜的接受。因為在他的心裏，有了光…那光不像現在曬在他身上的這樣的陽光，讓他難受，那光比陽光好一百倍，剛好溫暖他。
又過去一個時辰，他的整個衣服都濕透，腿也有些疼了。但是一想到澄悅身上的疼，他就覺得這點不算什麼。
不久之後天後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回去吧。說好了，就一層靈力。我會向你父帝說明的。”
“謝謝母神。”玉璃再次磕頭，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