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驀然失笑

372:驀然失笑

“嘿嘿。”尉子瑜傻笑了一聲,掩蓋自己的異常:“人家只不過是想着下一輩子我們還在一起,有些激動罷了,夫君怎麼如此大驚小怪的?既然如此,夫君可要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若是以後相處久了,夫君敢嫌棄我,我就拎起長劍,噼里啪啦……”

“做什麼?謀殺親夫?”鍾離伯謙繼續忙活,側過臉試圖看到黏在身後的尉子瑜,聽她說話的語氣如此激昂,她應該真的沒什麼事。

“不,謀殺親夫這樣的事多老土,我要揮起長劍,將你的頭髮剃光,送你去廟裏懺悔。”

“為夫知錯了,夫人別衝動。”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夫君,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登基大典之後,為夫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要比封后大典還隆重,氣死那成天耀武揚威的李惜霜。”

“怎麼可能?夫君讓其他人怎麼看我?”

“管他們怎麼看。”鍾離伯謙傲嬌地揚起下巴,尉子瑜望着他的後腦勺,眼中升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緊緊抱着鍾離伯謙的後背,寬闊的後背讓她心安。

“夫人是想勒死為夫嗎?”鍾離伯謙被她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直言道。

“因為很愛很愛夫君,所以一刻都不願意撒手,想緊緊抱着,一輩子這樣抱着。”尉子瑜將臉埋進他的後背,說話的聲音悶悶的。

“夫人吶!”鍾離伯謙忙完手裏的話,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為夫好開心,突如其來的表明心意,夫人感受到為夫的心跳了嗎?是不是跳動得好快?”

“是啊!”尉子瑜有些哭笑不得:“夫君想看我穿嫁紗嗎?”

“想。”鍾離伯謙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尉子瑜這才鬆開手臂,從箱子裏翻出那紅紗嫁衣與父親贈與她的那塊紅紗。她簡單地束了頭髮,換上那身紅紗嫁衣。將那紅紗放到頭頂,長長的紅紗覆在紅紗嫁衣上,讓原本就展現朦朧美的紅紗嫁衣又多了幾分醉意。

鍾離伯謙的視線落在紅紗蓋頭的邊角處,看見那二十個金色的字,這才明白了什麼,這一身嫁紗便是尉將軍與尉副將替她準備的嫁衣,讓她穿着嫁給自己最心愛的人,而那個人,紅紗蓋頭上已經刻下他的名字,他叫鍾離伯謙。

穿着紅嫁衣的尉子瑜站到一旁,透過紅紗蓋頭,笑嘻嘻地問鍾離伯謙:“夫君我美嗎?”

“好美~”鍾離伯謙呆愣愣地看着她。

隔着紅紗蓋頭,鍾離伯謙只看到她勾起的唇角,未看到她眼角即將溢出的眼淚。她嬉笑着,轉着圈,那紅紗隨着她的動作飛舞起來。

尉子瑜轉到鍾離伯謙懷裏,踮起腳尖,隔着那紅紗,兩人的唇瓣相觸碰。鍾離伯謙嫌棄紅紗礙事,索性掀開她的蓋頭,吻了上去。

他閉着眼,未看見她眼角的溢出的淚水。兩人輾轉到榻上,放下帳幔,又是一室旖旎。

她穿着紅嫁衣,鍾離伯謙掀開了她的紅蓋頭,如此,他們也算成過親,尉子瑜這樣想着。

清早,尉子瑜起身為鍾離伯謙更衣,他有些受寵若驚地望着尉子瑜:“夫人這麼疼為夫,弄得為夫都不想去參加那什麼登基大典,冊封大典了……”

“別鬧。”尉子瑜笑了笑,為鍾離伯謙更完衣,便開始為他束髮:“今日夫君格外俊朗。”

“不過是夫人心靈手巧,替為夫挑了一件襯人的衣裳,這白衣翩然,夫人不怕你夫君出門將別的女子迷倒?”

“不怕,沒了我,你還是會變回原形。”

“看把你給得意的。”鍾離伯謙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一切整理好之後,尉子瑜為她披上披風,一路送他至府門前。

“夫君,記得好好用膳,累了要記得歇息,不可過於思念我,明白了嗎?”尉子瑜拉住他,強忍着內心的翻湧,叮囑道。

“知道了,為夫一定將這肚子吃得圓滾滾的,以此作為證據可好?夫人記得查看哦!”

“夫君,記得遠離是非,記得明哲保身,要學會堅強,若是看上誰家的女郎,亦可以帶回來,我不會怪你。無論我在何處,我都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夫人你胡說什麼呢?這才分開一小會兒,你就受不了了啊?”

“對啊!”

“我們的婚禮還未舉行,你就想着讓為夫納妾,我偏不聽你的話,來呀,揮劍削了為夫的頭髮呀!”鍾離伯謙掙脫尉子瑜的手,蹦蹦跳跳地跑走,邊跑邊回頭朝她做鬼臉:“呃嘞嘞,抓不到抓不到。”

“這個幼稚鬼啊!”尉子瑜自言自語,聲音卻哽咽不已。

目送鍾離伯謙遠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市上。她轉身關上府門,抬頭望着陰沉沉的天空,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登基大典這天,鍾離伯君穿着新做的龍袍,帶着新制的皇冠,擬旨到民間貼告示。祭天過後,便是大赦天下。

頒佈了登基詔書,接過趙公公遞來的傳國玉璽,宮中的樂師開始奏樂,由他的貼身內侍攙扶着,登上他夢寐以求的皇位,明明很高興,卻要裝作很嚴肅的樣子。樂師停止奏樂,他接受文武百官朝賀,這文武百官里,也包括了鍾離伯謙。斐戎地區的使者是鍾離鈺,他的姑姑。鍾離鈺代表斐戎地區前來朝賀,由於北方正在戰亂之中,並無朝賀一說。但是那邊傳來了捷報,北方附屬國被他們連連擊退,他們反守為攻,最近正在琢磨着收回望川城一事。

祭告宗廟以及社稷,之後便是皇后的冊封大典。至於皇后的冊封大典如何,鍾離伯謙已經沒有心思去搭理,他看着穿着一身華服的李惜霜,便想起她出現在尉府門前那一幕,總覺得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至於是為什麼,鍾離伯謙也不太清楚。

……

尉府,尉子瑜重新換上昨晚那身紅嫁紗,帶着繁重的首飾,對鏡細細梳妝,胭脂水粉,細細的抹在臉上,從梳妝匣里取出紅紙,將她的唇印得鮮紅明艷,整個人看起來又精緻了幾分,戴上鳳冠,將父親贈與她的紅紗蓋在鳳冠上,這紅紗便是父親贈與她的紅蓋頭,后又將紅蓋頭掀起,放於腦後。

畫好妝容,收拾打扮好,窗外的天色已經明暗不清了。尉子瑜起身走到榻邊的櫃前,打開抽屜,裏面躺着幾個精緻的小盒子,尉子瑜將手伸向那檀木盒子,輕輕拿出,放到自己的懷裏。關上抽屜,眼中的神色又黯淡了幾分。

尉子瑜打開房門,望着天邊彤雲密佈,黑壓壓一片,她只穿了一件紅嫁紗,雖然多穿了一件裏衣,還是能感受到外面刺骨的寒冷。

她咬了咬牙,從廂房找出自己珍藏已久的七弦琴,她本想找伯謙教她,可一直都沒有機會,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了,對於七弦琴,她也略知一二,但不是很精通。

她取了一堆紅燭,將整個尉府點得通透明亮,尉府空曠的前院也被照得如同白晝。

院子的中心,尉子瑜將七弦琴放下。她嘆息了一聲,寒風吹來,房檐上的燈籠隨之搖曳着。明明才申時三刻,天色已經暗淡不已。

尉子瑜輕輕抬起手,撫上那琴弦,想起往日鍾離伯謙奏曲的樣子,驀然失笑。

天空落下第一朵雪花,停留在尉子瑜右眼的睫毛上,撲閃着撲閃着,便融進她的眼睛裏。一朵朵雪花隨之而來,尉子瑜起身,張開雙手接着空中的雪花,喃喃自語道:“沒想到今夜可以看見初雪。”

餘慶一年冬,初雪降臨。

空中的雪花越下越大,紛紛擾擾。落在尉子瑜的身上,隨即融化在那紅紗嫁衣上。尉子瑜起身在院中轉着圈,享受雪花落在臉上的冰涼,清淺的笑聲傳遍整個院子。

雪夜漫漫,雪花一朵兩朵,越下越大,在院中鋪了淺淺一層積雪。她料想着時間差不多了,便抬腳往院中心走去,一步兩步,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踩雪聲。她走到七弦琴旁邊坐下,背對着皇宮的方向,身後空留一個個淺淺的腳印,這是她來過這個世界的痕迹,只可惜不久后,這些痕迹會被新的積雪覆蓋,她的痕迹也湮滅了。

“該來了吧!”她撫摸着七弦琴輕嘆,臉上的情緒不明不淡。

尉府院子四角的石燈籠里,燭火被寒風吹動,只怕下一刻便是燈滅之時。片刻之餘,庭院四處的風聲作得更響了些,庭院的牆角邊出現諸多亂入的雪印,嘎吱聲響徹雪夜長空,一個個黑影翻過院牆。

不多時,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便將尉子瑜圍在中心,她不急不躁,低着頭勾起一抹淺笑,芊芊手指摩挲着琴身,任寒風穿過她的身體,任冰雪澆滅她的體溫。滿天紛飛的大雪似乎下得越來越粗魯,不給傷心人一縷溫情。

與此同時,宮牆內。

鍾離伯謙望着越下越大的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的夫人一個人待在府上,會不會冷?會不會責怪他這個夫君一點兒也不體貼,如此想着,他越來越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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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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