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內憂外患
士兵們見兩人離去,這才起身揉了揉跪疼的膝蓋。
尉府內,鍾離伯謙與尉白夜聚在一起,羅半葉與張行知坐在一旁,四人相互對望。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尉白夜了解了鍾離伯謙的真面目,也知曉了尉子瑜就是妄生門少主青子衿,可他至今未能接受這一事實。
倒是羅半葉,對鍾離伯謙來了興趣:“七殿下,有沒有興趣將在下納入帳下?”
張行知撫了撫下巴上的鬍鬚,附和道:“若是七殿下有心治理這大祁,在下也願意盡綿薄之力。”
“抱歉。”七殿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將尉將軍送回古容,本殿下就要帶着子瑜去浪跡天涯了,至於朝政,兄長定能管理好。”
“七殿下,莫要再撓頭了,我已經知曉你的真面目,你如今做出這般傻兮兮的樣子,很違和。”尉白夜彆扭地看著鐘離伯謙,曾以為他是個弱者,沒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呵呵。”鍾離伯謙咧嘴笑了起來:“習慣了,羅將軍與其說這樣的話,不如去羌武城幫張闖將軍一把,解決了內憂,不還有外患嗎?”
張行知垂下頭,淺笑道:“七殿下篤定在下一定會去羌武城?”
“可不是嗎?張將軍終於回到離城與家人團聚,可唯一的兒子此刻卻在戰場上,戰場兇險,張將軍放心得下嗎?”
“確實放心不下。”張行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驀然抬頭道:“七殿下何時出發去古容城?不如我們一同出發吧?”
“明日。”
“這麼快?”羅半葉湊上前。
“抵達古容也要好些日子,尉將軍等不起了。”提起尉上卿,他的神色黯淡了下來。
“也好,我等這就去與將軍道個別,我也想送他最後一程,可北方的戰事不等人。”羅半葉談到這裏,語氣凝重了許多。
尉白夜沉默了許久,開口道:“兩位將軍,恕白夜不能與你們前去,我要送父親回古容城,我做不到就這麼拋下他一走了之。”
“這是自然。”張行知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們定能帶着張闖凱旋而歸。”羅半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鍾離伯謙欣慰地點了點頭,回頭望向望雲軒的方向。不知又苓與她相處的如何了,提起尉將軍,她是否又哭得泣不成聲。
翌日,羅半葉與張行知的大軍即將開往羌武城,張府上下前來相送。尉白夜騎馬守在運着父親遺體棺木的馬車旁,帶着小隊人馬跟在大部隊身後。鍾離伯謙騎馬跟在尉白夜身邊,鍾離鈺與尉子瑜、黑月坐於另一駕馬車內。
臨行前,百姓自發前來,站在街邊,目送着尉上卿,鍾離伯君混跡在人群中,望着尉白夜身邊的謙兒,腦中回想起尉府門前李惜霜所說的那番話,難道子瑜真的選擇了謙兒,謙兒也與尉將軍的舊部結下了情意?
出了離城,張行知與羅半葉的部隊往浣城方向而去,尉白夜與鍾離伯謙的部隊往上水城方向而去。
眾人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這才轉身離去。司馬訪琴雙手搭在君雁玉肩上,準備與他一起去喝喝悶酒,不小心撞到身邊之人,司馬訪琴抬眼一看,原來是又苓。他正要與又苓搭話,人群中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隻手,揪住他的耳朵往回扯。司馬訪琴一怒,準備回頭破口大罵,瞧見自己父親的尊容,便立即捂住嘴。
“為父如今就剩你這麼一個兒子了,快快隨父親回府。”
“父親我……”
“今年的科考取消了,你努力努力,或許能趕上明年,記得與君公子共同進步,人家可沒鬆懈。”
“父親,您怎麼還記着科考這事呢?”
“為父以前錯怪你了,實在不行,你去考個武狀元也行,你不是在御合殿一戰中殺敵四方嗎?”
“父親,我那是……”
“要不,為父替你說一門親事?”
“不了不了,父親快歇着吧!我還是看書去吧!”
君雁玉望着被司馬尚書揪着耳朵的司馬訪琴,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走到君尚書身後,與他一同回到君府。
離城以南的景浣房,青映雨全身心投入慢魂散的研製之中,成天弄得灰頭土臉,不知御合殿被智諝門包圍之事,更不知尉上卿已經殞命一事。
千蘭得到消息,沒告訴景浣房的任何人,並吩咐滿修不得私自告訴別人。
天下動亂,景浣房之人過着自己清凈的生活,絲毫不受影響。
爾雅居的後堂,青映雨與李三蹲在葯爐邊。兩人被研製解藥這事折磨得都快瘋魔了,兩人雙手合十,閉着雙眼,嘴裏念念有詞:“太上老君保佑,快快成功,快快成功……”
念着念着,聲音減弱,兩人朝着一旁歪去。齊問筠走進後堂,見到昏昏欲睡的兩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得多累,坐着都能睡着。
齊問筠親自上前守着,讓他們下去歇息,若是沒有出差錯的話,這一次的解藥應該算是研製成功了。解藥研製成功后,他們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不知如今的衿兒在做些什麼,不知她是否救下尉將軍,也不知那離城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
一段時日之後,尉白夜等人抵達古容城,尉子瑜在古容城外的駐守營見到尉可馨,她看見父親的棺木,當即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她跪着挪步到棺木前,一邊哭泣一邊說著對不起。尉子瑜勸了她許久,才將她扶起來。
“都是我害死了父親。”尉可馨自責不已。
“不是你,是喬姜。”
“是我對不住父親,若是父親沒有認我,就不會出現那樣的狀況。”
“姐姐,這不是你的錯,喬姜只不過想讓你心裏有負擔罷了,他從未想過放過父親。”
尉可馨怔在原地,即便是這樣,她依舊很自責,她眼睜睜地望着父親吞下絕命丹,卻無能為力。
疼愛她的父親沒有了,她又是孤零零一個人了。綺落聽聞尉上卿的事,特意前來陪在尉子瑜身邊,遠在胥偃城的沐辰聽聞此事,也趕了過來。
過了一些時日,尉上卿的身後事終於處理完畢。尉子瑜望着母親墓旁的新墳,勉強地勾起唇角:“父親和母親相遇了嗎?”
願天下所有有情人終成眷屬。
回到駐守營,尉子瑜將尉可馨父親還在世之事告知於她,並讓黑月帶着她前去井水村與王老頭相認。那些尉家的下人與尉子瑜道別,他們發過誓,無論尉大小姐走到何處,他們都必須隨行護衛。
處理好一系列的事宜,鍾離鈺起身回悅安城。送別過後,尉子瑜與鍾離伯謙住進落花閣,尉白夜也憑着尉子瑜兄長的身份,賴在落花閣內。
用過晚膳,天邊升起一輪新月,與仲秋的晚霞出現在同一片天空,甚是美哉。
尉子瑜抬頭望着天空,嘆息道:“原來古容城的黃昏如此美麗,怪不得父親對這裏戀戀不捨。”
眾人沒有回答,同她一起抬頭望着天邊的晚霞,夕陽在遠處的山頂上駐足,新月從山腳下爬上來,與夕陽打了個照面。
尉子瑜淺笑了一聲:“看來父親與母親相遇了啊!”
半晌,尉子瑜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認真地看這尉白夜與綺落:“明日,我與伯謙即將啟程回離城,兄長就留下來陪綺落吧!落花閣那麼大,也需要人幫忙打理不是?”
“不是不是,衿兒,我不需要。”綺落連忙擺手拒絕。
一旁的沐辰掩嘴笑了起來,尉白夜雖然有些不知所措,卻也贊同她的做法,如今知道綺落是妹妹的手下,她應該不敢忤逆妄生門少主的命令吧!雖然如此做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做派,罷了,此時還提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做派,父親若是知道他有了夫人,肯定很高興吧!
留在這古容城,也好陪着父親與母親。與綺落在一起,解甲歸田,再也不搭理那朝政。他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父親一心為國,最後落得如此下場,武將的命運不是戰死沙場,便是被削弱兵權,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去做那武將,倒不如從此做個閑散之人,落得個清閑自在。
過些時日,去將原先的老宅整理出來,帶着馨兒妹妹住進去,等到守孝期一過,便將綺落迎娶進門。那時候,子瑜與七殿下應該也成親了,不知他們打算在哪裏安身,他希望他們能來古容城,這樣的話,一家人也好有個照應。
“兄長,兄長。”尉子瑜伸手在尉白夜眼前晃了晃,見他半天不回神,看向綺落,淡淡地道:“許是在憧憬與你的未來吧!”
綺落哼唧了一聲,趴在石桌上,將頭埋在臂彎里,沐辰在她身旁肆意地嘲笑着她。
鍾離伯謙伸手撫了撫尉子瑜的後腦勺以示安慰,她雖沒有再流淚,笑容卻變少了許多。她變了許多,如今的她不管遇到何事,臉色都不會變一變,這讓鍾離伯謙極其擔憂。
休整了一夜,第二日,尉子瑜與尉白夜、綺落道別。沐辰隨着他們一起離開,抵達胥偃城后才與他們三人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