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齊海此時千頭萬緒,他看到這個墓碑后,心中就隱隱有一種悲傷的情緒,當他看出墓碑上的字是他爺爺刻上去的時候,這種情緒就更加強烈了,那奇怪的感覺也來源於此,此刻高川的話其實也是自己心中的疑問。

多少年來,他早就不在追問自己父母的下落,儘管他並不完全相信爺爺說的父母死於車禍,可隨着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自己一天天的長大,這種不完全的相信似乎也不再重要,他的心裏也接受了這種說法,可現在恍惚之間,被自己選擇淡忘的所有疑惑又重新湧入心頭。

齊海問道:“己巳年是哪年?”

高川掰着手指頭算了算說道:“1989年。”

齊海想了想,喃喃的說:“1989年,那時我十一歲呀,這麼說來,到現在為止,這個人已經死去十七年了!”

高川點點頭不說話,齊海接著說:“可是,可是如果這個人真的如你所說,是我的父親,為什麼我卻從來沒有和他見過一面呢?”

高川看齊海有些心緒難平,便說道:“我不過是亂猜罷了,也許是死後被埋在這裏也說不定,更或者和你根本沒有太大關係呢?”

齊海蹲下身,用手撫摸石碑上的字跡,幽然說道:“不,我可以肯定,這石碑上的字就是我爺爺刻上去的,不會錯的。”

高川一時無言,他繞着墳堆看了看,發現墳堆周圍壘砌的石塊中,有一個小洞,洞中有一沓沓的紙。高川連忙將那些紙掏出來。齊海一看,忙拿着手電照上來,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字,字跡很雋秀。

高川問道:“這是齊爺寫的?”

齊海一眼便認出,這並不是出自爺爺之手。他回答說:“不,不是。”

兩人仔細看了看,只見字跡因為時間久遠,都褪色了,很多也都模糊不清。

高川說:“不管誰寫的,這些紙里一定記載了一些東西,咱們先出去吧,這裏太黑了,一點也看不清。”

齊海也急於想知道紙上面寫了什麼,於是兩人便轉身往洞口走。

他倆順着梯子爬到上面,迫不及待的將那些紙鋪在桌子上。

仔細看來,這應該是一個人記錄的一些筆記,因為都是一些牛皮紙,質地很厚,所以才能保存下來,若是換成普通的紙,恐怕早已經碎了。

但是儘管如此,最上面的一部分還是完全無法分辨,他們往下翻了幾張,一直翻到可以看清字跡的地方,只見上面寫道:

1979年8月22日

身體越來越差,皮膚變的越來越白,白的我自己都心驚,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父親非常擔心,但他還是一直告訴我沒事,他說一定會治好我。

其實我不怕的,我既不怕病也不怕死,我怕的是假如我不在了,我可憐的孩子就無父無母了,他才一歲呀。

看完這些字后,高川若有所思,他問齊海:“1979呀,那年你多大?”

齊海沉默了半天,才幽幽的吐出兩個字:“一歲。”

高川暗暗點頭說:“哦,這麼說來,我猜的沒錯,這日記是你父親的,那個齊凌就是你父親,而日記里提到的父親應該就是齊爺了吧。”

齊海此刻心中一團亂麻,他輕聲說:“也許吧。”

高川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忙說:“昨天夜裏那些人,不是說要找一個人嗎,難不成就是在找這個人?”

齊海輕輕搖頭表示不知,他一想,覺得事情有蹊蹺,他說:“應該不會吧,看墓碑上的刻字,這個人早已死去十七年了,為什麼現在又來找呢?而且他們不是說要找的人只有三十歲嗎,這個人如果是我父親,就算還活着,現在也遠不止三十歲吧?”

高川說:“不,不是的,如果這個人不是你父親呢?說不定和你差不多大,只是英年早逝呢?”

齊海說:“你的意思是?”

高川說:“說不定這人不是你父親,是你叔叔也不一定,可能是齊爺的另一個小兒子呢?”

齊海忙揮揮手說:“不可能,現在2006年,三十年前應該是1976年,這篇日記是1979年,這篇日記里寫道自己的孩子都一歲了,時間衝突太大。”

高川一聽,確實如此,忙說:“咱先別瞎猜了,再往後看看吧。”

又翻了一頁,上面寫道:

1979年10月16日

我真的好痛苦,這種感覺生不如死,我真的不想再受這種折磨了,但我卻不能選擇結束生命,儘管那樣對我是一種解脫,可對父親和兒子卻是一種逃避,是不公平的。

父親曾經是個軍人,也是個英雄,他都不放棄,我又如何能放棄呢,更何況,我的兒子還未能開口叫我一聲父親。

又翻了一頁:

1980年3月20日

好久沒出門了,原來已經是春天了,終南山上的積雪還是那麼厚,可秦嶺腳下的的桃花都開了一片一片的,真好看。唉!也許再過一些日子,我就永遠見不到這些了。

父親離開好幾天了,我很擔心,他沒告訴我他要去哪裏,他只說一定會想辦法讓我活下去,讓我能聽到兒子叫我一聲爸。

又翻一頁:

1980年4月16日

父親說找到了能救我的辦法,可是我們要離開西安,離開生活這麼多年的暮隱村。我不知道為什麼如此匆匆的要離開,父親也不願說,但我能感覺到,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看到這,高川說:“照這上面的說法,齊爺原來不是徐州人呀,他是1980年的時候才從西安一個叫暮隱村的地方搬過來的呀,這暮隱村在秦嶺終南山的下面對不對?”

齊海似乎沒聽到高川的話,他又翻了一頁,繼續往後看:

1980年4月28

我們搬到了徐州,這裏有父親曾經最好的戰友高叔,高叔和我們一起搬進了山裡,說要隱居在這裏安心為我治病,但是我感覺他們在躲避什麼人,他們在躲避誰呢?

父親開始給我服用一種葯,說能治我的病,我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用,但我知道,父親為了這種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吧。

繼續往後看:

1981年2月10日

真的沒有想到,我居然能活到現在,小海已經會說話了,我好高興。是父親的葯起了作用,我活了下來,活到了現在,能聽到小海叫我一聲爸爸,我覺得就算死掉也沒有遺憾了。

看到這,高川深深的抽了一口氣,他說:“看來不用猜了,這個人果真就是你父親,“小海”難道還有別人嗎?”

齊海蒙蒙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得知困擾自己這麼多年問題的答案,可這答案同時又帶來了更多的問題。

高川說:“看來你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你父親的,難道你就一點印象也沒有?”

齊海搖頭,他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高川接著說:“這樣看來,兩個老頭確實騙了我們,咱們的父母根本不是死於車禍對不對?起碼你的父親不是。”

齊海此刻心中早已亂七八糟,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痛,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高川的問題,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地洞墳墓里的人確實是自己的父親,可其他的事情,自己怎麼也想不明白。

齊海只有搖頭,他完全不能弄清楚其中的前因後果,只有繼續往後翻那些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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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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