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秘果
“你怎麼會在這裏?”冷月微微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看見站在地上裸露的錢來。錢來正咧着嘴對着她笑,那笑帶着淫邪的氣息,那氣息像一股煙從骨子裏鑽出來似的。
她的頭有點蒙,意識有點恍惚,她垂眼看了看自己,只剩一件內衣和內褲,她後背猛地一絲涼颼颼的風竄到空中,忽然意識到什麼,儘力撐開眼四下急速搜尋自己的衣服。
“你在說笑,這是我家,應該是說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錢來一步步逼近冷月,眼裏的獸慾就要溢了出來,他像一頭獅子撲向冷月。
已經來不及了,冷月本能地快速揪起一邊的枕頭砸向錢來,但還是無濟於事。一張恐怖的臉已趴在她的胸口。
“冷月——冷月——”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冷月?”
冷月刷的一下睜開雙眼,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倒灌了一口氣,哽在喉嚨,咽不下也呼不出,馬上就要窒息。她急速地調整呼吸,眼淚浸濕了她的雙眼,模糊地看見席曉娟和單美麗正蹲坐在自己身邊,單美麗一隻手拉着自己的右手,一隻手在拍着自己的胸脯,她才意識到自己又做夢了,但額頭沁出的汗水與淚水不停地交匯,止都止不住,她想用手擦,剛動了一下左手,就痛到了心底。頭頂一側的點滴,正慢騰騰地滴答,好無生氣。
“冷月,你沒事吧,是不是做噩夢了?”席曉娟往冷月身邊湊了湊俯身幫她的淚水和汗水擦掉。
冷月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彷彿從另一時空而來,但她還是拚命地在腦中翻尋,她想起自己在舞蹈教室里排練,努力地想站穩,做好把桿上的動作,不讓自己從把桿上掉下來,結果腿一軟還是掉了下來,眼前就忽然漆黑一片,如靈魂出竅。
冷月看了看周圍,馬上便明白了自己被送來了校醫室。她沒有力氣說話,只是一個極淺的微笑看着席曉娟。
忽然她心裏咯噔一下,被點了穴位一樣,一動不動,她在想是不是醫生檢查出什麼,已經把結果告訴她們倆了?她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剛要開口就聽見單美麗又尖又細的瓷娃娃聲音,“你怎麼會營養不良呢?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你給嚇死了!”
冷月反應了一下,原來醫生沒有檢查出,她們也還不知道。她又是一個笑。那笑極為不自然,極為苦澀。
“是不是你的感冒還沒好?”席曉娟清楚地記得前段日子冷月忽然咳嗽感冒發燒,足足請假請了一個星期,比女班班長花圃還要上心。
冷月正要開口回答,只見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後匆匆走了進來,單美麗和席曉娟順着冷月的眼神看去,發現是班主任趙濤老師,後面跟着花圃,手裏拎着滿滿一袋水果,但還是可以大概看清楚有些什麼,最顯眼的就是那個大柚子。冷月自從來雲南上學后才知道柚子長什麼樣子,才知道柚子是什麼味道,從第一次吃便喜歡上了它。
席曉娟和單美麗站起來,看着趙老師和花圃滿滿走近冷月,“醫生怎麼說,不要緊吧?”
“醫生說沒事,說是營養不良,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就好了,不過醫生好像找您有其他事,她告訴我您來了後去找一下她。”單美麗的娃娃音如絲絲細雨敲打金屬般地迴響着。
“找我?”趙老師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是哪位醫生?”
“哦——”單美麗回頭看向醫務室,“就是那位醫生——”單美麗指着一位正盤點藥物的年輕女醫生。
“哦,我知道了——你們先照料一會兒冷月,點滴還要輸幾瓶?”趙老師看了一眼懸在空中的點滴瓶,如屋檐上的雨珠正有節奏地滴着。
“這是最後一瓶了——”席曉娟答道。
“冷月,你還想吃點什麼,對了你們吃飯了沒?”趙老師看了一眼窗外,有同學正拎着水壺端着飯盒稀稀拉拉地走過。
“還沒呢趙老師,我們一會兒一起去外面吃吧!”席曉娟搶話,“反正也沒多少點滴了。”
“那好吧——”趙老師跟在單美麗身後向醫務室的房間走去。
花圃把水果放在床頭桌上,轉身坐在冷月的床邊上,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又沒開口,三人陷入沉默。
冷月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尤其是單美麗把班主任趙老師領到醫務室自己一個人出來后,她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們仨不吃飯了嗎?”花圃終於開口,“要不你們倆先去吃?我在這裏陪着冷月。”
席曉娟是明白花圃的心思的,所以沒再吱聲,可是單美麗卻沒有聽出來,“沒事的,我們仨一會兒去校門口吃——小圃你吃了嗎?”
“哦,我吃了,你們——”花圃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眉毛緊縮,挑着眼看單美麗。
單美麗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了小圃?”
花圃此時死的心都有了,還好冷月心思沒跟着她們的對話和眼色走,一直注視着醫務室里的動靜,出了淡藍色的門帘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
“好的,那我們先去吃了——冷月,一會兒再來看你!”席曉娟拽了拽單美麗,示意她把換下來的體操服一併拿走。
冷月回過神來,沖席曉娟點了一下頭,又帶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單美麗還是沒反應過來,覺得氣氛怪怪的,直到席曉娟走到了門口她才意識到,“月月,那我們先去吃了!”
“嗯——”冷月抿着嘴巴應了一聲。
花圃坐在床邊繼續看着窗外,“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弱,怎麼老生病,都耽誤咱們的排練了月月——”
冷月知道她這並不是她真正想要說的話,但也只能順着她的話應聲,“我也不想生病班長,真的很不好意思,耽誤排練了,給你添麻煩了——”
花圃扭頭嘴角抽動了一下,丟了一個不屑的微笑給冷月,“還有就是我不明白秦磊為什麼會看上你這種貨色?”
冷月心裏強壓着自己的怒火,但為了不證明自己的猜測,只能繞着她的話說。
“班長,我知道最近我身體的原因,讓你和班裏的同學都耽誤了排練進度,我真的很抱歉——”
“你少來,別裝了,有好幾次我都在校門口看見你——”花圃又是一個挑釁的笑,“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更不想知道班長您看見什麼了!”
“你還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我看見你——”
“趙老師——”冷月故意打斷花圃的話,看着趙濤老師和醫生向她的病床走來。
花圃扭頭站起身來,“趙老師——”
“她們倆呢?”趙老師在房間內周圍打量着。
“她們倆去吃飯了。”花圃有點小緊張。
“你們倆在聊什麼呢剛才?”
“沒什麼,是關於月月生病耽誤排練的事呢趙老師。”花圃扭頭徐哲眼睛看冷月。
“沒事的月月,等你身體好了再跟上也不遲——你去給冷月打兩壺熱水來吧花圃——”
冷月一聽這話,趙老師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想單獨和自己談談。
“好的趙老師——”花圃一邊轉身一邊盯着冷月看了一眼,便快速跑出校醫室。
趙老師看了一下周圍,又不放心,走到門口把門關上。
“你是不是懷孕了?”趙老師的眼睛像釘子一樣扎進了冷月的眼眶。
冷月心頭一顫,呼了一口氣,沒做聲,看着趙老師垂下頭點了一下。
“兩個月了吧?”醫生問。但冷月並沒有應,她們甚至連她的表情都看不到。
“唉”趙老師咬着牙,想發脾氣又憋了回去,“誰的?你男朋友的?”
冷月不做聲,只聽到門外“花圃?”
屋裏仨人不約而同把頭扭向門口,只見門被花圃推開,對着走廊里端着飯菜走來的單美麗和席曉娟說:“我的手機忘拿了——”
“趙老師,我把手機落下了——”花圃走進來,快速在屋裏轉了一圈,“我把手機放哪了?”
“我給你打一個吧——”端着飯菜走進來的單美麗把快餐盒放在冷月的床頭桌上,掏出手機撥了花圃的號碼,此時屋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花圃身上,空氣被凝固了似得讓人無法呼吸。
“我懷念的是無話不說,我懷念的是絕對炙熱……”花圃的手機在水果袋裏唱起孫燕姿的《懷念》來。
“原來在這兒,嚇了我一跳,我以為丟了!”花圃拿了手機對着冷月笑了一下就往室外跑去。
那一笑,讓冷月很不舒服,頓時渾身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