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瞎話

“你好點了嗎？”秦磊杵在原地，如犯錯的小狗或者是小貓，連說話都有點小聲小氣的。

“嗯！”冷月看着地面上的陽光微微點頭。

秦磊本打算着要不要和冷月繼續交往，冷月孩子沒了，這正是他想要的，可是自己又喜歡上了席曉娟，他想不通自己怎麼會這麼樣，人真是奇特的動物。

“謝謝你！”冷月抬眼看着秦磊，發現眼前的這個人成熟穩重了不少，但還是洋溢着青春的稚氣。

秦磊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很快反應過來，“沒事兒，我也是恰巧看到——”

事實的確如此，當席曉娟打電話告訴自己在食堂二層的時候，他已經在食堂樓下了，剛同席曉娟一起走進食堂二樓，便發現學生們已經亂成一鍋粥，本想着去三樓，卻還是發現躺在地上的冷月。

“哦——”冷月有點失落，也有點失望，她以為他在某個角落一直在關注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們——”秦磊的呼吸變慢，像是有什麼要從胸脯里滾出來似的，然後長呼一口氣，想繼續把說一半都不到的話說完，不料被冷月搶先一步。

“我們分手吧！”冷月雖然不大清楚他要說什麼，但為了不讓自己死得那麼難看，只好快速把話頭接過來，“我們分手吧！”她看着秦磊的眼睛繼續說道。

這兩天冷月想了很多，關於他們倆以前的事，還有今後的種種，雖然自己再怎麼喜歡他，眼下是再也不可能了。

“我們能不能先給對方一些時間，過段時間再說這個話題。”秦磊於心不忍，他心裏頓時矛盾起來。

“還是不要了，我不想再拖累你，況且你也知道孩子不一定是你的，現在好在孩子沒了，我也輕鬆了不少，你不是打算要回東北老家嗎？”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知道自己有時候太過自私，我也沒能站在你的角度考慮問題，更沒能幫你什麼，我是不是太弱了？”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成長環境和家庭條件和你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即使我們倆在一起了，都會擋不住世俗的侵襲，我們不會幸福到哪裏去的。”雖然這並不是冷月的心裏話，但事實確實是這樣。

“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我們都應該冷靜一下，以後我會照顧好你。”

“是啊，以後的事誰都預想不到，所以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們都不要在做無用的掙扎了。”冷月一口回絕。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你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不遵從你內心真實的想法，為什麼老實說言不由衷的話？”

“呵呵，你怎麼知道這不是我真實的想法，當初和你在一起也只是想着和你玩玩而已，我並沒有動真感情，只是覺得你帥，玩幾天新鮮一過就結束，你現在明白了吧？”冷月這些話不僅刺痛了秦磊，更字字扎在了自己的心上，忍着疼痛，不讓自己落淚，強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玩玩而已——呵呵——你說的是真的？”秦磊的表情明顯暗了下來，眼睛已經紅了，“是嗎？”

冷月把戴在自己脖子上的月牙項鏈摘了下來，一把手丟到秦磊胳膊上，那項鏈沒有腳也沒有手，無法掛在秦磊身上，秦磊沒有反應過來，剛一伸手它任已經滑落在秦磊腳邊。

秦磊低下頭，是她去年冬天過生日時他送給她的，當時他們倆還沒在一起，只是作為普通朋友在一起，當時正好是學校70周年校慶慶典綵排，他們體育學院籃球隊的隊員出了“花樣籃球”的節目，在後台準備的時候他從側幕看到了冷月纖瘦的背影，梳着馬尾辮，馬上就被她吸引了，等她轉過身來的時候便直直闖進了他的心窩。他沒有見過如此清新脫俗的女生，他自認為自己長得還不賴，剛開始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態，試着追一下冷月，沒想到就這樣一直陷入其中。

“嗯！”冷月克制自己的情緒，盡量掩飾自己，“這個還給你，還有這個。”她把刻有月亮的銀手鐲摘了下來拿在手裏，一隻僵在半空中。

“你都拿着吧——”秦磊將掉落在地上的項鏈撿起來，向冷月的床邊走了過去，這時一個年輕婦女被一個男人攙扶着走了進來，大概是夫婦倆，身後跟着醫生護士，病房裏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但熱鬧似乎和他們倆無關，秦磊將手中的項鏈放在冷月還懸在空中的手裏。

“難道非要這樣嗎？”秦磊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現在竟然如此不舍，他的情緒像極了小朋友，忽風忽雨，陰晴不定，“你拿着就好，我不需要了。”秦磊準備轉身離開，剛走到拐角處，正要路過的男女和醫生擋住了秦磊的去路，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身又折了回來。

“我和席曉娟好了，我希望我們還是好朋友！”秦磊的這句話像是擠藥膏一樣，硬生生地被擠出來一樣，沒有溫度也沒有語調。

“哦，恭喜你們，希望你們相互好好的，走到最後！”冷月不知道事鼻子酸還是心裏酸，一股說不上來的氣浪在她胸口翻滾着，“我們倆最好還是不要再聯繫了，這樣對誰都好！”

秦磊沒有再回應，這一次他的扭頭乾脆利落，大步繞過正在張羅上病床的醫生和夫婦倆，沒兩秒便消失在了病房。

冷月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過絕情了，是不是有點沒有人情味，她忽然想到席慕蓉的一首詩——

“在年輕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他。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若你們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麼，所有的時刻都將是一種無瑕的美麗。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地說聲再見，也要在心裏存着感謝，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長大了以後，你才會知道，在驀然回首的剎那，沒有怨恨的青春才會了無遺憾，如山岡上那輪靜靜的滿月。”

但她卻做不到，無法做到，她不能好好地說再見，最好再也不見，對誰都好，但她真的感激，感激他給了自己一份純真美好的記憶，或許這將會是她今後的疼痛，會時不時地讓她想起，但它疼得卻如此美麗，也相信隨着時間的流逝，疼痛會慢慢被其他所取代，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