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醫院無策
“這個,沒有好辦法。”主治醫生哼了一聲,似乎是黔驢之技了,最後總算是說了一句:“實在嚴重了,就做手術吧!”
“頸椎部位做手術,風險太大了!”白玲在旁邊接話說道。
“風險大也沒辦法。別說我們這小醫院,就算是醫科大學,也只有做手術一種辦法。
“就沒有什麼葯么?”段野當然不甘心,心想,只告訴病情拿不出治療辦法,這叫什麼醫生?這叫什麼醫院?
“葯?國家正式文號批准的倒是有一種。那就是‘頸復康’。你要吃么?”主治醫生頭也不回說了一句。
“頸復康?千萬別吃。沒有用。我同事買了不少‘頸復康’,吃着吃着就犯病了!”第一病床患者的老伴兒連忙告訴段野。
“這算是什麼事兒?正規醫院沒有治療辦法,國家批准的葯又無效。這不是逼着老頭兒老太太上當受騙去買保健品嗎?”白玲的丈夫聽到這些話,感慨了一句。
“所以說,當前中國的保健品大行其道是有社會深層原因的。”第一病床的患者老頭兒就接話說道,“電視上光說有病要到正規醫院治療。正規醫院治不了的病怎麼辦?得有解決渠道啊!”
“姐夫,你可能應該出院了。”白玲見醫生走了出去,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提醒說。
“我的病沒治好,怎麼就讓我出院?”段野還沉浸在自己的頸椎病里,心想既然查出我頸椎有毛病,醫院總得給個說法,或者是開點葯吃,就這麼出院了,將來犯病怎麼辦?
“現在病人住院花的是醫保的錢,費用是有限制的。如果不早點出院,剩下的費用就需要醫院承擔。醫院都是講究經濟效益的。他才不為你承擔什麼費用呢!”白玲的丈夫一下子把話說明白了。
果然,第二天早晨,主治醫生就下達了出院通知單,並告訴家屬趕緊去結清帳目。
“醫生,我這頸椎病,怎麼辦呢?”段野面對醫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這次住院,主要是看血拴病,現在基本上穩定了,可以出院了。你的主要癥狀還是偏癱問題,實在不行,可以去紮下針灸嘛!”
主治醫生轉移了話題,段野說的是頸椎病,醫生卻說到了腦血拴上。
“姐夫,先出院。出院了我們再想辦法。”白玲聽到段野與醫生說話有點熗,連忙接過話碴制止。
段野這才意識到,這次住院是白玲託了關係的。如果說話說僵了對白玲不好,就不再追根究底問頸椎的問題,順利地辦理出院了。
在醫院門口,兒子攔了一輛出租車,正要往家走,白玲卻說:“先不回家,咱們去劉大夫那兒看看。”
“劉大夫?你是說那個神醫?”白玲的丈夫就問。
“是啊。你那陣子頭疼,失眠,不是他給扎針灸紮好的么?聽說,他號脈就能號出癌病來,比CT、磁共振還准。”看來,白玲對這個神醫劉大夫很是崇拜。
“他很忙。不預約是看不上病的。”白玲的丈夫就掏出自己的手機來,問:“喂?劉家屯衛生所嗎?我是在你那兒看過病的老王,我有個病號要去找劉大夫看病,請問現在可以過去嗎?”
“對不起,劉大夫很忙,看病必須預約。”對方的回答很生硬。
“怎麼預約?”
“老規矩:早晨到衛生所門口排隊。當天初診只看四個;複診可以看十個。早點來啊!四號以後過時不候!”
“媽的,一個小小衛生所,這麼牛X?”段野覺得不可理喻,這衛生所怎麼還拒絕病人呢?
“別看是小小衛生所,因為有這劉大夫,就牛上了!劉大夫是祖傳中醫,有秘方,有針灸絕技,所以,他那兒顧客盈門,前去求醫的人絡繹不絕。他們只好採取限號措施。”
白玲就把劉大夫的衛生所的背景說清楚了。
第二天,白玲和丈夫起了個大早,四點鐘就來到劉家屯衛生所大門口等候。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搶了個3號初診,白玲像撿了個寶貝似的向段野報喜,並約他8點鐘在衛生所見面。
劉家屯聽上去是個鄉鎮小村,實際上就在市郊。乘坐出租車幾分鐘就到了。到了地方一看,這地方已經不是原來意義的劉家屯了。
隨着城市建設攤大餅,這兒的村莊面貌早已不在,揭地而起的都是高樓大廈,劉家屯衛生所就設在一個叫幸福小區樓盤的一樓。
推開門,看到屋子走廊里擁擠了很多的求醫者,大概都是拿到了號,或者是拿不到號來碰碰運氣的。總之都是衝著劉神醫的大名來的。
走廊里有一排凳子,上面的人已經坐滿滿的了。段野仔細一看,患者幾乎都是女人,老的、年輕的,一個個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幾乎沒幾個。
“姐夫你先坐下等着,我去看看。”白玲發現了一個空座,連忙為段野佔了,讓他稍等,就和丈夫一起進入到診室里。
別看外面的患者擁擠不堪,屋子裏的劉大夫並沒有上班坐診。段野在外面的凳子上等待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喊:“來了!來了!”
衛生所外面就駛來了一輛黑色小轎車,車門打開,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鑽出來,大概他就是神醫劉大夫。
段野仔細一瞅,這人看上去清瘦,有點兒像是民國奇人劉叔同的遺像,心想也許這傢伙有點道眼。不然,怎麼這麼讓人崇拜?
劉大夫推門進來,就見到患者們蜂擁而上。就見開車的那個司機將劉大夫保護住,隨後大喊一聲:“注意保持秩序!昨天下午等待了半天沒有看上病的幾個人先來!”
於是,就有幾個手持號牌的女士擠進了診室里。估計這幾個人得看一會兒,段野就眯上眼想休息一下,但是不大一會兒,白玲的丈夫來告訴他,進屋子裏等吧!
段野拖着偏癱的腿被連襟扶到屋子裏坐下,看到劉大夫危襟正坐,正為一個女患者號脈。號脈后又讓女患者伸出舌頭看了看,隨後說道:
“你這純粹是上火上的。其實,兒子出國是他自己的選擇,到那兒學習環境還不錯。你何必為他牽腸掛肚的?自尋煩惱?拿包葯先吃着。針灸十天後再扎……”
那女士就千恩萬謝地退出了,接着劉大夫喊叫了下一個,就見到一個面容姣好的小媳婦模樣的人坐向前去,劉大夫照樣號脈,又讓她伸出自己的舌頭看了看,說道:
“你這病就是思想負擔太重引起的抑鬱癥狀。其實,你婆婆得了中風,與你有什麼關係?讓她的兒子姑娘去管嘛!你該幹嘛幹嘛。”
聽到這裏,段野有點反感,自己的老伴癱瘓在床上就是兒媳婦伺候的。照你劉大夫的理論,兒媳婦伺候婆婆就不應該了么?
“可是,我的小孩兒是婆婆照看的。如果婆婆倒下,我的小孩沒人帶,我就不能上班了啊!”就聽那位小媳婦說著自己的道理。
“小孩兒幾歲了?”
“三歲了。”
“可以送幼兒園去嘛!到幼兒園還能學知識,認識很多小朋友。你婆婆能教他什麼?家裏的環境利於小孩成長么?”這劉大夫不但不講正理,倒是有點挑撥離間的意思了。
接下來的話,都是女性心理學的語言,段野有點兒聽不下去了。怪不得這裏的女性患者這麼多,原來這劉大夫有一套女性心理學或者是心理諮詢功夫。
接着,一雙眼睛就開始在屋子裏巡視:就見到滿滿的獎狀掛了一屋子的幾面牆。其中,有一面錦旗懸挂於劉大夫的背後,上面書寫了“華佗在世”四個大字。
段野看到這裏,不由地好笑起來,現在的患者為了感謝醫生治好自己的病,常常用“華佗再世”來形容中醫的神奇,但那是寫的“再世”而不是“在世”。
如果是華佗在世,就是華佗還活在世上,或者乾脆說眼前的劉大夫就是華佗老先生。這患者,真敢寫,這劉大夫,也真敢掛!
這時,劉大夫對那小媳婦的診治已經接近尾聲了。就聽劉大夫說:“我勸你不要把婆婆的中風當回事兒,更不要為這事兒上火。因為你太善良了我才說這麼多。拿一副葯吃吧!”
小媳婦感謝了幾句話走開了,這時候劉大夫就喊叫了“初診3號”,白玲連忙讓段野坐上前去。
“劉大夫,這是我大姐夫。”白玲的丈夫連忙告訴劉大夫,意思是關照些。
“哦!”劉大夫冷淡,示意段野伸出胳膊來。
段野伸出了胳膊,劉大夫眯上眼睛慢慢地號脈,號了一會兒,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有重大發現,喊叫了一聲:“你這人,脾氣好大呀!怪不得患這種病……”
“我怎麼脾氣大了?”段野當即反駁了一句,他可以允許別人說他脾氣大,但是他不喜歡別人把脾氣大與自己的病聯繫在一起。
“你這人,點火就着,脾氣還不大么?”劉大夫白了他一眼,接着就說道:“先吃副湯藥吧,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