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們只能做熟悉的陌生人
好象解決了最大的難題一樣,三個女人開始打打鬧鬧、開懷大笑的互擁着走向酒吧。
“默默。”小米眼尖,不安的拉了拉默默的衣袖。
酒吧的門口,有個穿着黑襯衫的英俊男人,屹立在他的黑色奔馳車前面,他應該站了很久吧,他的頭髮都已經有點結冰。
默默看清來人,收斂住了笑臉。
三個人很有默契的當對方是空氣,目不斜視的略過他身邊,直接推門而入。
默默的手腕被尹牧言的大手扣住。
“生氣了?”尹牧言儘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
默默迴旋身體,直視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怎麼可以這麼坦蕩的看着她?她望入他深遂的眼眸,在他眼瞳里看到了穿着火紅色的風衣的自己,那紅色象兩把無情的火,燃燒着她。
原來,她並不是已經忘卻所有,她還是會痛。
她不得不忽略的痛。
“沒有。”她很鎮定,讓自己抹開璀璨的笑容。
沒有發現她的怪異,他鬆了一口氣,展開懷抱將她深深擁住:“我好想你…對不起,我不該…”
“沒關係。”默默打斷了他的話,在他懷裏,她即沒掙扎,也沒反抱他。
“我等你下班,我們回家好不好?”他有點小心翼翼的問,好象深怕她還在生氣。
“不用了,我在自己家裏住的滿舒服的。”她依然笑的很完美。
“那我等你,晚上我去你那睡,好不好?”不能逼得她太緊,她不想搬回來,那就他住過去好了,慢慢來,沒辦法,自作孽,不可活。
“不好。”冷冷的回絕,臉上的笑容卻依舊很璀璨。
“還生氣?”很好,話題又兜回來了。
“不是。”很乾脆的回答,乾脆的他有點心驚。
“那為什麼不讓我去你家,我們已經兩個月沒在一起了,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他用額頭頂住她的額頭,柔聲問。
她有點佩服自己,居然沒有推開他。
“我男朋友不喜歡。”很乾脆的回答。
晴天一聲霹靂,他楞在當場。
她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推開僵在當場的他,笑的很無辜:“對不起,我男朋友很霸道,不喜歡我和其他男人糾纏不清。”
她瀟洒的甩了一下短髮,朝打擊過度的他揮揮手:“拜拜,我還要開工,下次再聊!”
不給他任何機會,她洒脫的推開酒吧的門,將他隔絕在酒吧之外,和…心門之外…
酒吧內,卓然朝她豎起大拇指:“漂亮,贊!”
她不在意的笑笑,刻意忽略鼻子上的酸楚:“請個假,晚上午夜場那場我就不拉了,10點我就走。”
“幹嘛,改變主意了?”卓然挑眉。
默默靠到她耳邊,輕聲說:“先見見我‘欽點’的孩子他爸。”要栽臟,也得先得到本人同意嘛!…
十點。
四月北京,還是賊冷。
默默將風衣的紐扣一個個乖乖的扣上,戴上一頂帽子,按照這種月份她穿的算多了,不過沒辦法,懷孕后,她一直畏寒。
天上飄着緲緲細雨,顯得陰鬱而寒冷。
推開酒吧的門,她整理衣帽的手,停頓在那裏。
他還在。
站在酒吧的門口,即使只是毛毛雨,他也早已經全身濕透。
他宛若雕刻的臉上,英挺的眉頭、漂亮的睫毛上,雨水早已經結冰。
她有點於心不忍,拉高自己衣領,撐起雨傘,幫他遮住了毛毛細雨。
“還沒回去?早點回去休息吧!會生病的。”
“這麼早就下班了?”是霜凍?還是什麼?他面無表情,只盯着她手裏提着的提拉里蘇和熱咖啡。
給另一個男人的?順着他的目光,她大方的從她的紙袋裏端出熱咖啡:“喝吧,暖暖身體。”
提拉里蘇和熱咖啡本來是用來賄賂梓瀚的。
他沒有接過,只是久久望着她。
他記得,他和她從小到大都不喜歡喝咖啡和吃甜點。
“再不喜歡也喝點拉,會凍壞的。”她拉過他的手,將咖啡放在他掌心。
為什麼會這樣?她會對他笑,和他和氣說話,但是…這種感覺他說不上來。
他寧可她罵他,打他…
起碼錶示,她還在乎他…
“我不相信你有男朋友了。”平板的肯定的陳述。
她一挑眉:“為什麼不相信?我象這麼沒行情嗎?”
“不可能!你已經是我的女人!”
她輕笑出聲音:“拜託,尹牧言,現在是舊社會嗎?發生過關係就代表一切嗎?你會不會太土了點?”
“你和我都不是這麼隨便的人,我們都是第一次,不可能當什麼也沒發生。”
她收斂住笑容,眼裏有一閃而過的憤怒。
是啊,他們都不是這麼隨便的人,所以有些事情發生后,她寧可他以前就是隨便的男人,那麼當時她也不會這麼痛這麼心灰。
“第一次又怎麼樣?以後就不能有別人了嗎?別和我說,男人一旦下面開了‘竅’以後,還能保證以後和其他女人都沒有親密接觸。”
他的臉色果然有點微微變化。
“你變了很多。以前你從來不會說這種話。以後不要再在酒吧打工了!”
是心虛?被她踩到了痛處,所以他眼裏的心虛一閃而過,隨後被憤怒的熊熊烈火代替。
“你敢說,你除了我,這兩個月裏就沒和其他女人有過接觸?”她似笑非笑的逼進他,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聽到什麼答案?最準確的答案,她不是親眼見識過了嗎?“顧默默,夠了!你非逼死我嗎?”他答非所問。
虛偽!“沒有。牧言,我不會想逼死你,沒必要!”她笑了,說的雲淡風輕:“因為,我不愛你了,不要你了!我們早就分手了,二個月前。”
“不要這樣,不要輕易說分手!我知道我錯了,默默,別這樣!”他拉過她,不安的想擁住她。
她掙扎着推開了他,他手裏熱咖啡,“砰”的一聲掉落在地。
望着冒着熱煙,撒落一地的咖啡,她幽幽的自言說:“咖啡倒了…”
她這一刻的表情令他害怕極了:“沒關係,你喜歡的話,我們現在就去星吧克,沒關係,默默,灑了就灑了!”
“牧言,我們就好比這杯咖啡,覆水難收。”她的表情有點幽然哀傷。
“不!你站在這,你要一千杯咖啡一萬杯咖啡我都馬上弄到給你,只要你站在原地等我,站在原地等我…”絕望吞噬着他。
“不!即使一樣的杯子一樣的口感,也不可能是原來那一杯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你不再是原來的你,我也不再是原來的我。
“不準!我不準!”他絕望的狂吼。
“你憑什麼不準?憑什麼?是你先選擇用最殘忍的方式分手,現在你和我說‘不準’兩字,不覺得很可笑嗎?”她開始淡淡的笑了。
“我沒要分手!從來不!默默,別這樣,我們馬上結婚!”他慌亂的摸着自己的衣服口袋,然後挫折的發現,太急着出門,他沒有把戒指帶出來:“我買了戒指了,我們馬上結婚,馬上!”
“尹牧言,你聽不懂嗎?我們分手了!我們早就分手了!”她依然很平靜:“現在你對我來說,只是個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沒有開始,沒有愛情,我們會成為這世界上沒有血緣但最親密的親人。但錯就錯在我們開始了,所以,分手后,不能做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分手后不能做敵人,因為彼此深愛過;於是,我們只能做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熟悉的陌生人…分手…分手了…”牧言喃喃自語,失神的脆弱,一點一點刺痛了她。
沒有任何報復的快感,她傷了他,終歸也傷了自己。
今晚很失敗,鼻子又開始有點酸楚,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再抹開今晚最後的笑容。
“我走了,很冷…你也回去吧…”
她招了一下,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面前。
“如果我願意等,一年,三年,十年…都等,等你消了這口氣,你還願意給我機會嗎?”他說的很輕,帶點破碎的情緒。
眼裏的霧氣不可抑制的漫上她的眼眸,她咬咬將霧氣逼回,努力找回自己冷靜的聲音:“不用等我,我們已經是過去了。”
她背對着他,揚揚着里的提拉米蘇:“不是負氣,我真的已經有其他人了,一個喜歡吃甜點的男人,和他一起,我很快樂。”
用盡最後勇氣說完,她拉上車門。
出租着越開越遠,他的影子越拉越遠,但是他的絕望,卻越來越清晰…
眼裏的霧氣又再次逼上眼眸。
顧默默,眼淚是女人最珍貴的鑽石,不許哭!不許哭!但這珍貴的鑽石,早已經從她的眼框裏滴落…越滴越多…
…——
地球是圓的,但女人不可能在原地等你。
分手后,不能做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分手后不能做敵人,因為彼此深愛過;於是,我們只能做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個喜歡吃甜點的男人,和他一起,我很快樂…
不用等我,我們已經是過去了…
身體象火燒一樣滾燙,心卻象掉入冰窯一樣。
滿室的漆黑,只有他一個人,在卧室里絕望的望着天花板。
一個又一個她,在他眼前甜美的微笑,眼裏帶着羞澀的幸福,他伸出手,想永遠的抓住她,夢幻一樣的她一個個破裂…
沒有她,再也沒有她了…
他乾淨了…卻失去了她…
他發了一場脾氣…於是…失去了她…
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永遠孤獨…永遠只有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