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雕心花(5)

第八章 雕心花(5)

南樂扶着沿途稀稀拉拉的幾棵樹一路晃到山上,最後實在是撐不住,猛的趴到在地上,一雙藍色鞋子闖入視線,南樂艱難的抬起頭,看到背着筐握着鐮刀出來采草藥的江奇書驚訝的看着她,南樂彷彿遇見救星,虛弱的說:“江奇書……救我……”話語未落,人就昏死了過去。

江奇書覺得她有點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而且更是疑惑她為什麼認得自己,且就算她不說話,他也不會見死不救。

南樂在江府醒來的時候,身上各處傷痕已經包紮好,嘴中還有點點湯藥留下的苦澀,床頭放了一個空葯碗。

江奇書還挺貼心。

不久,江奇書推門而入,笑道:“你醒了。”

南樂已經靠着枕頭坐了起來,瞥他一眼,有氣無力道:“廢話。”

江奇書遞過來一顆藥丸,“把這個吃了,假以時日就會痊癒了。”

南樂從來都是信任他的,將葯碗吞入肚中。

江奇書目不轉睛看着她,不等南樂罵他,他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南樂就更想罵他了:“你!”後來想了想,他是一個月前才見過的她,不記得也很正常,“在江州的時候,我,易辭,歸塵。”

江奇書恍然大悟:“哦哦哦!對對!你是那個……你叫什麼來着?”

“南樂。”

“對對,南樂。話說,我們只見過一面,有事那麼久之前的事,你怎麼還記得我?”

南樂看了他一眼,“你猜。”

江奇書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太帥,名氣太大了呀?”說完這話他摸摸下巴贊同自己道,“嗯,那倒也是。”

“原來你這自戀不是與生俱來的啊,而是練了幾輩子的啊。”

“是么?”

南樂撇開了這個話題,表現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對了,那個什麼易辭,他死了沒有啊?”

江奇書道:“哦他呀,他跟我一起來帝都的,現在……”現在已經回攝政王府了吧,江奇書突然想起易辭並未告訴過南樂他的真實身份,於是話鋒急轉,“現在……他死了。”

南樂聲音忽然就沙啞且小了些:“啊?”

江奇書悲傷道:“對啊,來的路上我們遇上了劫匪,他為了保護我……”江奇書特意抽泣兩聲,“被劫匪捅死了。”

在江州那些時日的畫面在南樂腦中迅速過了一遍,包括糖葫蘆、英雄救美、壁咚、床咚、乘馬飛馳……

南樂悵然若失着喃喃道:“死了。這麼突然。”

不等身上的傷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南樂就說要回隱踏門,江奇書拗不過她,塞了幾包葯給她,南樂抱着葯走出大門不遠,江奇書又從家中跑着追上來:“等等!”

南樂跟他拜拜手:“多謝了兄弟,不用送了。”

江奇書固執的追上她,遞過來紙筆,氣喘吁吁的說:“兄弟,不用謝。沒錢就記個賬吧,葯挺貴的。”

南樂原本挺感動,這下立刻黑了臉,一把奪過筆,往賬簿上唰唰寫着自己的名字,明知他不懂卻還是兇狠的問道:“你欠我的那三十萬打算什麼時候還啊!”

……

南樂回到隱踏門,大殿之上幾天未見的門主正扶額瞑目坐着。

站在一旁的許瞬成見了南樂連忙氣問道:“你去哪了啊!怎麼現在才回來!”他當然生氣,因為南樂的失蹤讓易辭這幾天一直都在隱踏門等她回來,許瞬成也就在門主寶座旁一直站着。

易辭聞言,恍然睜開眼,下意識往殿中央看去,南樂正活生生的站在那裏。

他知道寥生門的人在追殺她,他派人找了好久卻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易辭站起來,一步步朝南樂走近。

他看着南樂脖頸上淤青未消的傷痕,以及到處沾有鮮血破裂開紫衣,微微的怒意與心疼藏在面具之後,淡淡道:“傷怎麼樣了。”

南樂詫異這個問題的出現,拱手作揖道:“秉門主,已經好了。”

易辭也突然的發覺自己不該問一個七級小門徒這樣的問題,於是他又冷冷道:“你去哪兒了。”

“南樂執行任務回來的時候不慎摔下山坡,現已無大礙。”

那明顯的刀痕可不像是摔下山坡所致。

易辭沒有戳破她,只道:“這幾天,你就不要回七級門徒的石室里了,免得還要讓別人照顧你,就暫且住在冷弦殿吧。”

眾人驚訝,都知道門主這樣的安排顯然是在寵溺這個七級門徒,但門主的威嚴向來是不容反駁的。

偏偏有個不長腦子的急得大聲說了出來:“門主!這不合規矩,冷弦殿怎麼能讓一個七級門徒住進去呢!”一想到冷弦殿距離門主住的涼弦殿僅幾步之遙,徐玉瑾就酸的顫抖。

易辭冷喝:“規矩也是本門主定的。”言罷,又對南樂道,“不要以為你住進冷弦殿就高別人一等,你仍然只是七級門徒。”

南樂說:“門主,其實我不用住……”

易辭打斷她吩咐人道:“來人,給她搬東西,馬上!”說完,匆匆離開。

冷弦殿。

南樂收拾好東西后坐着發獃。

怎麼就突然死了呢?他不是挺厲害的么?當初在江州收拾隱踏門幾個綠衣服的四級門徒都是易如反掌,怎麼遇上幾個劫匪就死了呢?南樂本來想不通,但是突然想到隱踏門的二級門徒連個老鼠都怕,好像也就不奇怪易辭打的過他們了。

“想什麼呢?”銀鐵面具一身墨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面前。

南樂回了神,“沒什麼,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易辭沒有回答她,掂了掂桌上的葯,“江神醫治的你。?”

南樂疑惑,“你怎麼知道?”

“猜的。”好歹吃了江奇書十幾年的葯,怎麼會不知道那藥包是江奇書家的?

南樂沒再發話,始終心事重重。

易辭問:“你傷的重不重。”不等她回答他又道,“別說你現在已無大礙,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就是。”

南樂只好誠實的說:“重。”

易辭沉默了許久,又問:“疼不疼。”

“疼。”

“誰做的?”

“寥生門。”

這他當然知道,“我說的是寥生門背後的人。”

“我不知道。”

門主的聲音忽然就溫柔了,“以後要小心點。”這突如其來的關懷讓南樂一時以為自己幻聽,易辭也發覺自己的話不對勁,又冷冷開口補充道,“本門主可不想我隱踏門的人被寥生門的人殺了。”眾所周知隱踏門與寥生門是宿敵。

南樂好像看出了什麼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問道:“為什麼讓我住在這兒?你可別說什麼怕麻煩別人照顧我。”

易辭怔愣了一會兒,好像自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他笑了笑,戲謔的說道:“本門主覺得你是塊練武的好料子,有心悄悄提拔提拔你,你不樂意?不樂意現在就可以走。”

南樂投以狐疑的目光:“真的嘛?”她當然是樂意的,她做夢都想多學一些東西,尤其是輕功,只要學會了輕功,她就可以去攝政王府采雕心花了,不過這個門主的話怎麼那麼不可信呢?

易辭一本正經的回答:“我幾時騙過你?”

南樂下意識駁道:“你怎麼沒有騙過我!”

易辭挑眉:“比如?”

南樂想了想,發現記憶里他確實沒有騙過她,一時語塞,只好岔開了話題說正事道:“門主,那你要教我什麼?”

“你想學什麼?”

“我當然是能多學一些就多學一些啊,不如你先教我個輕功玩玩?”

“那可是五級門徒學的。”

南樂嘖嘖:“你都說要悄悄教我了,而且,”她重複易辭說過的話,“規矩還不是你定的。”

易辭看着理直氣壯的她,無可反駁,只道:“還是先把你的傷養好吧。”

南樂沒耐心的說:“那你到底教不教?”

“等你升到六級門徒我就破例親自教你。”

“好,一言為定!”

門外傳來門徒的聲音:“門主,有要事相報。”

“進來。”

那人穿的並不是隱踏門門徒的衣服,而是同門主一般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戴了一面面具,而且南樂覺得,這個人的聲音有點耳熟。

歸塵對易辭耳語一番,並忍不住多瞅了南樂兩眼。

易辭聽完,臉色倏爾大變:“什麼!”

歸塵重重點頭。

易辭轉身就要匆匆離開,南樂在後面跟了兩步,問他什麼情況:“門主你家着火了?”

易辭邊匆急往外走邊配合的說:“你怎麼知道,莫非是你放的火。”說完,人已經離開了南樂視線。

南樂卻被自己愣在了原地,她怎麼會想起着火呢?因為她看着門主就會想到另一個人,甚至覺得神秘面具下的那張臉就是那個人,而一想到那個人就會想到熊熊燃燒的小竹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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