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兄長歸來
太玄宮大殿，建文帝趙鈺沢一身玄黃色真龍蟒袍大刀闊斧地端坐在寶座上，下首的密探正在跟他彙報最近昱都的傳聞。
趙鈺沢左手支在那裏，指尖摩挲着唇邊的胡茬，“查清楚了么？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在朕眼皮子底下搞這麼些上不得檯面的小動作的？”
底下的探子低着頭，恭敬回道：“是吳尚書的嫡女吳靜怡小姐。”
“哦？吳道奎的女兒，那老傢伙一看就是個不老實的，看來蛇鼠一窩，生的種也不怎麼樣。”趙鈺沢聽到吳尚書的名字並不意外，這位先帝留下來的臣子，跟章太傅一樣，是個喜好吹噓的，遂又好奇道：“可有什麼緣由？”
張德義上前補充：“回陛下，昱都的這次詩會將會由這位吳家小姐舉辦，就在北郊的祁崖山，這個時節，祁崖山的桃花滿山上都是，正是詩會的好去處。”
趙鈺沢了悟，右手把玩着兩個圓潤的東珠，沉吟道：“詩會么？到時候滿山上都是昱都的公孔雀開屏，有什麼意思，桐桐不去了也行。”
陛下，是您不適合去吧。
張德義想到有次江瑜桐的詩會在城外灕江邊舉行，眾多昱都的青年才子蜂擁而至，現場更是圍得水泄不通，他護着皇帝從人群里擠出來，皇帝的靴子都掉了一隻，冠冕也丟了，好懸沒有被人認出來，不然，那皇帝威嚴的臉可得丟盡。
“陛下英明，江家小姐嬌貴之軀，千金之體，實在不適合去那等地方給賤民圍觀，確實不符合身份。”張德義諂媚的聲音在太玄宮大殿裏響起。
趙鈺沢很符合身份地淡淡‘嗯’了一聲，吩咐密衛道：“朕覺得吳家小姐這麼趨炎附勢，吳尚書那麼一個講究的人定是也不贊同，讓他自己個兒在家好好教導教導就是了，千萬不要不到時機就放出來，嚇到了朕的子民。”
放出來？
陛下您以為吳家小姐是只狗么？
下午未時，一行人出現在承恩侯府朱門前，領頭的一人騎着高頭大馬，雖然白玉冠束髮，露出的整張臉不失俊逸，但也難掩几絲眉間的疲憊。
男子翻身下馬。
侯府門前的護衛一看到來人，連忙喚了個小廝進去稟告，自己也頓時驚喜地迎上來，接過了牽馬的繩子。
侯府里很快走出來個青衫小廝，衣着上一看便是府里得體的小人：“少爺回來了，小的可算盼回您了，府里老爺夫人小姐都盼着呢，小的已經派人進去給蘭苑通稟了。”
江淄楓聽了自己屋裏小廝連琪的話，點點頭，問道：“桐桐怎麼樣？現在在哪裏？心情可還好？”
連琪跟在江淄楓的後面，笑着道：“小姐此時正在書房裏看書，可要小的去通稟？”
江淄楓搖頭，“不了，先不要去打擾她，晚飯時自然就看到了。”
晚膳的時候，江家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
江家向來不遵循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從來都是想說什麼說什麼。
江瑜桐看着自己離家半年的哥哥，曾經皮膚白皙的公子哥徹底晒成了個古銅色的男子漢，眉眼間的成熟更是為他增添了幾分魅力。
“怎麼辦，要是昱都的名門閨女們看到了哥哥，得迷成什麼樣啊，定是五迷三道的，到時候哥哥一出門，周圍的少女們擲果盈車，哥哥可怎麼走得了哇？”江瑜桐瞅着自家哥哥一張禍水的臉，愁道。
江淄楓聞言，牽起嘴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伸手揉了把江瑜桐的小臉，“你這是誇哥哥呢，還是損哥哥？若真是這樣，那妹妹你就去街上瞅瞅，看哪個順眼，哥哥就給你搶回來給你做嫂嫂！”
江瑜桐沒好氣地拍掉她哥的手，“得了吧，哥，是你想找媳婦了吧，還看我呢！”
江振鐸沒有理會兄妹二人的打鬧，擱下筷子，問起江淄楓的情況來：“你們西山軍營是放假了么，我最近怎麼沒聽到風聲？”
江淄楓咽下嘴裏的玉筍燒肉，沒好氣地沖他爹道：“還能有什麼事兒？我特地向上峰請假回來的，不就是那首歌——”
‘啪’的一聲，俞氏的筷子重重擱在桌子上，略微不滿地看着自己兒子。
江淄楓這才注意到自家爹娘難看的臉色，頓時心裏一緊。
壞了！
不會爹還沒有告訴桐桐吧？
飯桌上的氣氛着實不太好，江淄楓打着哈哈，拿起筷子又夾了塊兒醋汁茄子，放到嘴裏，喉嚨一哽，咬都沒咬，整塊兒茄子都下了肚。
“爹，娘，今晚的菜做得真不錯，廚房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江淄楓從小最討厭醋，現在不小心夾了自己討厭的菜，為了使自己的話可信度高些，連連夾了好幾筷子，驚得江瑜桐都以為他哥外出半年，連口味都變了呢。
爹娘臉上小心翼翼的神色，江瑜桐又豈會不知，她有些感動又有些好笑道：“你們擔心什麼？外面的事情我早已耳聞，你們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俞氏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她明明下令闔府封鎖了消息，女兒又是從哪裏來的消息？
“你從哪兒聽來的？你屋子裏有人在嚼舌根不成？”
“沒有啦，娘，女兒的墨玉軒被白芷管得跟鐵桶一樣，怎麼會有人說閑話？我不過是有回自己去書房裏拿書，聽見有下人在議論罷了。”
看來府里又需要清理一下了，俞氏心想。
“不過說到這裏，哥哥，爹把你的書房也裝滿了我的書籍，需要我給你騰地方么？”江瑜桐為了使得飯桌間的氣氛變得輕鬆些，問江淄楓道。
江淄楓完全不在意，“隨你，那書房就是你的了，反正我一年也進不了幾回。”
江振鐸吹鬍子瞪眼；“我看你巴不得你妹妹用呢！咱們江家好好的鐘鳴鼎食、書香之家，從你曾曾祖父起，哪個江家人不愛看書的，偏你從小到大看個書跟要你命似的，還好生了你妹妹，咱們家是指望不上你的了，以後振興咱們江家，還得靠桐桐！”
江振鐸的一句戲言，沒想到最後卻成了真，到那時，江振鐸回憶起今日的一番隨口戲言，着實唏噓了一番。
不過，這是后話了。